沈禾从诊室出来就看见林致远在打电话交代事情,她大概听了一下,是说朱晨先过去了,他自己下午的航班的飞过去。他的表情显得很焦虑,也听得出来这事情还挺着急的。林致远回身看见沈禾出来,就赶紧挂了电话,过来小心翼翼的端着她包扎起来的手看了看,“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还有一点儿软组织挫伤。”
“骨头没事儿就好。”林致远抬头就看见沈禾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忙把她的手松开,“没事儿自己回家吧,我赶飞机。”
“为什么这么重要还要留下来帮我,林致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问得林致远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说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除了想要知道她好不好,什么念头都没有吗?对一个已经有一个当红明星男朋友的人来说,他说这话的意义是什么。他怔了一瞬,便两手叉腰,以一副你要无理取闹的表情看着她,“作为姐妹,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林致远说完转身就走,可是沈禾跟着他,“我们真的是姐妹吗?”
林致远停下脚步,转身无奈的看着她,“沈禾,你作为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对其他男人问出这一系列的问题,你又意欲何为啊。”看见沈禾无话可说,一双眼睛迷惘又无助的样子,林致远低头看表,“自己回去吧,我时间比较紧。”
林致远转身就快步走出医院,他承认他这是逃跑,可是他现在除了逃跑还能做什么。
沈禾也懊恼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想林致远一定以为她是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沈禾望着林致远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突然有些慌乱,怎么办,她觉得自己真是蠢,自己大概会上了林致远的黑名单吧,性格冲动,办事一塌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个绿茶婊。
林致远的飞机有些延误,下午三点才落地,一路飞奔没有耽搁四点钟和客户的谈判。陈雪在酒店大堂等着,见林致远风尘仆仆的样子就迎上去,“你这是搞什么,朱律师说你跟他一班飞机的,他下飞机的时候发现你没登机,林致远你现在越来越离谱了。”
林致远哪还有心思跟陈雪扯这些,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状态,问道,“对方来到是什么级别的人,来了几个。”
“集团副总和法务主管都到了。”电梯里,陈雪一边答话,一边上前给林致远整理领带和衬衣西装领子,“他们都知道你在B&E案子上的惊天举动了,也在你们律所公众号上看了你得文章,暂时我也看不出他们是什么态度。”
“对我什么态度无关紧要,关键是看老黄能不能打动他们。”林致远说着也自然的后退了一步,在狭小的空间拉开了跟陈雪的距离,“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跟MC谈的怎么样。”
陈雪也有分寸,她在对面站定,“已经基本达成一致了,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放弃B&E?”
电梯门打开,算是解救了林致远的这个问题,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换了一张运筹帷幄的淡定的表情走出了电梯。
朱晨看到林致远进来也松了一口气,差点儿就比客户来的还要晚了,等林致远落座,朱晨不禁凑在他耳边,“这是玩儿什么啊,明明看你排队登机,下了飞机你告诉我还没飞。”
“以后再跟你解释。”林致远说着,就看到客户代表进了了。谈判进行了很顺利,在私募法律业务上,老朱也算是行业里的招牌,再有林致远这么一个曾经的明日之星再次一鸣惊人,双方就几个问题达成一致之后,第二天下午就签了授权委托合同。
晚上少不了饭局,老朱深谙此道,倒是让林致远轻松了不少。其实这种觥筹交错林致远也不陌生了,二十来岁的时候他就在这上面游刃有余了,可放下了这么多年,他还真的是有些拿不起来了。中间林致远出来透气,却没有想到副总容盛平跟出来,直接邀请了林致远到行政酒廊坐坐。他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啊!
“我说话不想绕弯子,我们调查了林律师的履历背景,也了解你现在的工作状况,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到我们华创集团工作。”
“我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为什么?”容盛平显然没有想到林致远这么快的拒绝他,甚至都没有听听他能给他的职位,可是他也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他笑,“都不听听我给你的条件吗,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的。”
林致远当然能猜到这个机会应该很难得,集团二把手亲自来挖你,总不至于给个保洁的工作。他捻着酒杯低头笑,“荣总,我喜欢律师这个工作是因为我可以做自己的主,您能给我什么职位可以这么大权力。”
“海外事务部总负责人!”
林致远手里的杯子停下来,片刻他又捻起来,“据我所知,华创集团目前没有多少海外事务,更没有海外事务部。”
“所以你来会暂时做一段时间的基础管理工作,但是我们的薪资会按照副总级别给你。其他我现在也不是很方便跟你承诺,集团走向国际化已经是既定方针了,我们需要有能力的人主持海外。”
“我只是一个律师,你会不会高估我了。”林致远笑。
“Augus LIN,林律师。”容盛平也笑了,“以你的才华,不觉得做诉讼有些委屈吗?”
“连诉讼都做不好连个合格的律师都算不上,还谈什么才华。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还有很多的牵挂,有要照顾看护的人,还有要指导的实习生,所以我更不可能出国工作。”
“你的那个叫沈禾的实习生我们可以接纳她,那个叫辛苹苹的女孩我们也可以帮你安置,你也可以带着她们出国。”
林致远有些惊讶,片刻又自嘲的笑了,“荣总真是把我查的清楚,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这恰恰说明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华创集团可以把你们的法律业务交给明远,我可以亲自操刀你们海外项目的所有法律事项,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可我们看中的是你对于风险的管理能力,不仅仅因为你出色的法律业务能力。”
林致远听了这话便倾身上前,压低声音,“那您知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转到诉讼上来。”看到容盛平疑惑的眼神,他又跟了一句,“就是因为风险没有控制住。”
“那件事我们也充分调查过了,林律师有情有义,错并不在你。200万美元年薪,税后!保底!”
林致远都已经不好意思拒绝这位看起来端方儒雅的长者,尤其是在他说出“错不在你”的时候,林致远差点儿就激动的答应了。他直身靠着靠背,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扶手,“容总,我真的不值这个价格的。”
“考虑考虑吧,我知道以你的格局,钱并不能成为打动你的原因,可是成就感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摆在他眼前的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本来无亲无故的林致远并不在意在哪里工作,可是现在他有辛苹苹和姥姥,还有一个沈禾。他面色平常,可是眼睛里却看出他心中的惊涛骇浪。
晚上,林致远没有再做停留,陈雪来酒店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退房搭了红眼航班就回去了,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辛苹苹大清早给姥姥弄好了一天的饮食便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去水果店上班去。下楼来看着路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车就对着人家后视镜开始描眉画眼,作为网上新崛起的水果西施,她也是得随时保持良好的面目状态。
林致远看着她那一副样子又好气又觉得好笑,看着她最后把口红装进包里,他便打开了窗户,“画完了吗?”
这一下也把辛苹苹给吓了一跳,发现那人是林致远才松了一口气,“你哪根筋又搭错了,这个点儿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今天什么日子?”林致远看着辛苹苹抓耳挠腮的样子,便下车来,从里面拿出一大束的向日葵,“辛苹苹,祝你生日快乐,你成年了我祝你以后都向阳而生,越来越好。”
辛苹苹恍然,她完全没记得这个日子,每天都在为生计忙着的人,哪里还有心思记得生日,她的鼻子突然一酸,眼圈就红了,可是她硬是忍者,一边把花抱得紧紧的,一边冲着林致远翻白眼儿,“你什么意思,这是打算告诉我以后不打算给钱了吗?”
林致远当然知道她这个口是心非的刻薄习性,他刮了一下辛苹苹的鼻子,“小寿星,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什么都可以?”辛苹苹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今天穿了一件高领衫,外面套了一件西装外套,看起来帅的有些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林致远。
“都可以。”
辛苹苹眼中一阵光彩乍现,可是很快又黯淡下来,“姥姥在家,晚饭一定要回来的。”
林致远想了一下,“可以让沈禾过来照顾一下。”
辛苹苹打了个响指,“那我想好了,白天我要去游乐场玩一整天,晚上我要吃环境也好,味道也好的烛光晚餐,然后我要去酒吧喝酒,然后不醉不归。”
林致远听着她的安排,这脑袋就有些疼了,可还是笑着点头了,“今天听你安排。”
林致远打电话跟沈禾交代了一下,虽然那边不是很情愿,可还是答应了,而辛苹苹就更直接了,直接通知老板不去上班了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林致远有些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可是今天是她生日,他就惯着她了。
游乐园的这些项目,林致远都没有玩过,一是他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并且因为心中有阴影,他也从来不向母亲提要求,这次跟着辛苹苹可是把这些刺激的项目玩了一个遍,从过山车上下来,他抱着一棵树吐得连苦胆水都出来了,可是辛苹苹还兴奋的拉着他,“走啊,我们去坐那个跳楼机。”
林致远直接就坐在栏杆旁边,一手把着栏杆死活不走了,“你去,我在下面等你,我是真的不行了,再跳一次楼,你就没有下面的节目了。”
辛苹苹看林致远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她再看看跳楼机那里排队的人也有些泄气,“要不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下午我们去动物园。”
林致远斜了辛苹苹一眼,认命的点了点头。其实林致远觉得以辛苹苹的脾气,十有八九是会向自己要点儿东西的,没想到她竟然玩的这么出格,动物园这种地方他一辈子不去都不会想去的。
两个人匆匆吃了点儿东西就往动物园去。沈禾跟苏曼青吃了点儿面条就算是对付了一顿饭。见苏曼青认真收拾了一下才知道,今天下午她要跟赵昱鸣一起去见江彬的律师,沈禾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让赵昱鸣做你的代理人的,你这面子不是一般大啊。”
苏曼青对这个还真的没有什么体会,在她的感觉,好像是赵昱鸣自己上赶着来给她做这个代理人的。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对我有什么意思啊?”苏曼青突然回头看着沈禾,“是他非要给我帮忙,我都不怕跟你说,他都没跟我提钱的事情。”
沈禾对这件事也是饶有兴趣,“我倒是希望他对你有意思,这样第一可以解决你的恋爱问题,第二可以解决林致远同性恋的问题。”
“你得注意点儿,你是有男朋友的人,而且还是大明星。你说你这顶绿帽子给他戴上,他还不得被黑子群嘲至死?”
这个人不提倒好,提了让沈禾又是生气又是烦恼。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蠢,自己的感情好像完全拎不清,林茳是初恋,是心中的小美好,可是这个林致远真是时不时就要跳出来干扰她和小美好之间纯洁的男女之情,弄得她心猿意马,惶惶不可终日的。
就好像机场被踩踏那件事,沈禾回来一想就觉得自己在跟林致远的言语较量上再次发挥失常,该顶的话都没有给顶上啊。
苏曼青跟着赵昱鸣一起到了约定的地点,朱铭已经先来了,见到赵昱鸣就是一阵寒暄,最后也问了一句,“苏小姐能请到赵律师来办刑事案子,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苏曼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眼看着旁边的人,赵昱鸣挑了一下眉毛,“这就是朋友帮忙而已,又是大美女,总不能拒绝吧。”说完他就直接入正题,不想跟朱铭在这些废话上浪费时间,“朱律师有什么需要证人明确的问题,今天我们就可以一并讲清楚,希望以后就不要再骚扰我的当事人了。”
朱铭笑,“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我想最晚明天下午,大家就能看到新闻,被害人已经销案了,这不过就是一场误会,哪有什么强奸。”
苏曼青有些懵,那姑娘哭得惨兮兮的,衣服都被抓破了,身上到处都是瘀伤,这都是误会?她转头看着赵昱鸣,他的脸上也有一些诧异,可是片刻便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朱律师高段,那既然这样,就恭喜朱律师顺利结案。”
上了赵昱鸣的车,苏曼青就一脸的不忿,“这怎么就成了误会了,我亲眼看见他抓着那个女孩不放,那孩子的衣服都被撕的几乎不能蔽体了。这种严重刑事犯罪,怎么能说销案就销案了?”
“那现在被害人出来说,不是强奸,我们是自愿的,就是玩这个刺激。又或者,本来是自愿的,但是价格没谈好,就要报复一下,出了这么个事儿。强奸案,被害人的陈述是非常重要的,她当时的心里状态直接影响罪名的认定。”
“这个王八蛋肯定是用钱收买被害人了。”
“你错了,这种坏人,他们连钱都不会出的。”赵昱鸣的脸上难得见到肃穆的神情,“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办这个案子?”
苏曼青好奇这个问题,现在当事人愿意解密她当然感兴趣,她侧了侧身子,非常严肃的看着他。倒是赵昱鸣余光看到她这么正式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看来你很好奇啊,那我决定不说了。”
苏曼青有些恼,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点点头,“嘴长在你身上,你爱说不说,自己憋着吧,我没所谓。”
赵昱鸣这人还偏偏就是一个不太能憋住事情的人,这一军将的死死的。他抽了一丝冷气,“你这个女人……”他拍了一下方向盘,“那我就告诉你,我实习期满独立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刑事案,当时是个在校的大学生,晚上回学校的时候遇上几个小流氓持刀抢劫一个女同学,他见义勇为就上去了,打斗的过程中,抄了路边一个树枝子把其中一个小流氓的一只眼睛给划伤了,导致失明。可是那个被抢劫的女学生死活不同意出来作证,非说自己那天晚上没有出去过。这正当防卫眼看着变成故意伤害了,一审被判了五年,二审也维持了。后来男孩的家长不停的申诉信访,第三年的时候,女孩自己到检察机关说明情况,后来案子重审,男同学被改判无罪,可是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崩溃了,学也不能上了,人算是被毁了。所以对于你这种非常负责任的证人,我是非常尊重的。”赵昱鸣看了一眼苏曼青,她眉头紧蹙,抿着嘴唇,一脸义愤。他笑了一声,“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打那以后,我就不做刑事辩护了。”
“逃避!”苏曼青不屑的为他的行为进行了总结。赵昱鸣也不否认,“我就是逃避,在这个方面我确实比不上某人,在哪摔倒了,就在哪里躺下不起来了。”说到这里赵昱鸣觉得自己作为林致远的前辈兼好朋友,得对林致远找对象这个事情负点儿责任,便又问了一句,“你朋友沈禾,她怎么样,情史丰不丰富?”
苏曼青瞥了他一眼,“你这思维奔溢够严重的,怎么就跑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我们沈禾很纯情的,她现在这个男朋友就是她的初恋。”
赵昱鸣觉得自己仿佛被砸了一闷棍,他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一脸错愕的看着身边的人,“你说什么?沈禾现在有男朋友?”
“沈禾有男朋友有问题吗,你们律所不允许实习律师谈恋爱吗?”
赵昱鸣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探着身子过来,把苏曼青吓了一跳,却看见他把自己这边的车门打开了,“跟这种绿茶是闺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下车。”
苏曼青一脸懵,瞠目打量着赵昱鸣,“你什么毛病,谁绿茶,我怎么就不是东西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就是没礼貌,你别坐我车,马上下去。”
苏曼青也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解了安全带就下车了,把车门摔的震天响。赵昱鸣也不理会,一脚油门就飞出去了。路上,他就给林致远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林致远正给辛苹苹拿着包看着她在喂猴子呢,“在动物园,怎么了?”
“动物园?你去动物园做什么。”
“你别管,说你的事情。”
“你马上回家,我在家里等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林致远听赵昱鸣的语气感觉事情挺严重,可是看见辛苹苹开心的样子又舍不得就这么毁了自己要陪她完成成人礼的承诺,他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是菲格资产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与工作没关系。”
“那改天再说,我还要去山顶看红霞。”
赵昱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一个好几千万的实收,就换了一个绿茶的女人平安无事吗,他得多不甘心啊。他气得瞪眼,“你的天空都绿了,你看什么红霞,红配绿很好看吗?”
这下轮到林致远懵了,“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人家沈禾有男朋友了。”赵昱鸣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听见电话里没声音,有些着急,“致远,致远?你还在吗?”
林致远叹气,这都说的什么啊,“我为什么不在啊,她有男朋友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她26岁的人了,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赵昱鸣彻底不淡定了,他对着电话吼了一嗓子,“她正常,就你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