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堆这边没有再聊生意,这会儿的话题变成了赛车。
江远让人挪了张空椅子给叶知,回头看眼卡座方向,问她:“聊了什么?”
叶知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有在注意自己和张静那边。
“没聊什么,就问了问咱俩。”
“问什么?”
叶知眼睛垂下去,没答。
但其实不说也无所谓,江远只看她脸红的样子就能大致推测出张静的问题,无非就是问自己和叶知是不是在谈,又或者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是没想到演戏而已,她都会害羞。
江远盯着她微微低垂的脸,过会儿才收回视线:“她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叶知:“也没什么,就说……你在公司玩地下恋,说不定是耍我玩,我觉得这句话很不尊重人。”
这不仅是恶意揣测他人品行,同时也有富人对普通人的低视。
江远轻拧了下眉,不过口吻依旧云淡风轻:“她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别放在心上。”
“嗯。”
“无聊吗?”江远问。
“还好,只是跟她们不熟。”叶知心念微动,“江……远,我可以在这儿听你们聊天吗?”
江远眉梢轻扬:“赛车,感兴趣吗?”
叶知老实道:“还行,就是不是很懂。”
江远淡淡一笑:“我教你。”
玩到七点,楼下的场子热了起来,张静朋友嚷嚷赶紧去舞池占位子,晚点歌手来了挤不进去。
于是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张静出去,不爱蹦迪的就留在包厢里,打算另外寻乐子。
酒也喝过,游戏也玩过,有人说干脆打牌,让侍应生去拿副麻将来。
过会儿门推开,送麻将来的却是酒吧老板周昂,他把手搓麻将提到桌上,吐槽:“你们真是群神人,来酒吧搓麻将。”
江远把烟盒火机放桌子一角,落座后问他:“缺个人,你凑一角?”
楚楠本来还有点事,想想也不重要,再加上确实有点手痒:“让位让位。”
四个男人很快凑满一桌,叶知挪凳子到徐宴行身旁。楚楠坐对面瞟她好几眼,又拿眼睛去揶揄江远,被回以一记冷刀。
上了牌桌,时间就过得很快,空隙间江远睇眼身边,本以为叶知可能会无聊玩手机,没想到她看得津津有味。
“你会打?”他问。
叶知点头:“会。”
一晚上她都无所事事,江远想给她找找乐子,于是说:“你来打两圈?”
叶知愣了愣,没动。
江远一眼看透她所想:“尽管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楚楠笑嘻嘻起哄:“老江豪气啊,千金博一笑。”
江远懒声回呛:“不然你多输点给我?放炮王。”
有了他的话,叶知也就没了负担,摩拳擦掌跟徐宴行换了位。北京人,骨子里多少带点麻将基因,叶知也争气,前三把就胡了两次。
江远原本只是在旁边盯着,偶尔低头滑下手机,渐渐的他发现叶知实力不差,就把手机放回桌上。
“没瞧出来,你打牌挺厉害。”
叶知赢了钱,脸上笑容难掩:“是吧。”
江远目光停在她脸上,过两秒移开。
打了半个多小时,有人蹦累了回来,看他们在打牌,也说要打。
正好楚楠犯烟瘾,就把自己位置让出来,叫上江远一起出去抽烟。
走廊里光线昏暗,照的人脸上仿佛罩了层柔焦,江远点燃香烟吸一口,慢慢吹散烟雾。
楚楠站烟灰缸另一端,“嚓”一声磨开火机:“老江,可以啊。”
江远懒搭了一眼。
“之前你总说烦家里安排相亲,我看你姑给你介绍的这个姑娘就很棒,又漂亮又清纯,一看就是乖乖女。”
先前没打牌的时候,楚楠就从江远口里知道了叶知的来历,也知道了他俩联合起来搪塞长辈的这件事,所以话问得也很直白:“说真的,真只是演戏,没点儿私心?”
江远磕了磕烟,嗓音清淡:“少以己度人。”
楚楠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私心多正常,话说回来,再过几年咱就奔三了,你该谈了。”
江远轻嗤:“女朋友都没的人,还想给我当爸爸?”
“现在没有至少我谈过,你什么情况?有隐疾?”
江远没理他,手机进来条微信语音,他低头转文字查看。
等他回复完,楚楠吐出口烟问:“真不心动?”
手机屏一点光反射在江远高挺的鼻梁上,他垂眸盯着屏幕看几秒,淡声道:“演戏而已。”
“你要真一点不心动,等你们演完戏,干脆把这红线牵给我得了。”
包厢里又是一轮搓麻的声音,江远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冷瞥他一眼:“晚上也做白日梦?”
楚楠盯着他表情,笑得意味深长。
回去的时候牌桌已经开始了新的一局,江远坐到叶知身边,问她打得怎么样。
叶知一边垒长城,一边眉飞色舞地跟他说战绩,江远看着她眼梢的笑,这才注意到她的左颊有三颗排列整齐的痣。
痣很小,几乎靠近发鬓,如果不是仔细去盯,平常很难发现。
她笑的时候小痣会被饱满的苹果肌带动,不笑时就在鬓边清清冷冷挂着,偶尔被发丝掩盖,更加难以看清。
“江远,你要打吗?”叶知喊他。
江远回神:“不打,你继续。”
打了好几局,蹦迪的陆陆续续回来,接下来就是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
吃完蛋糕一群女生在气球墙前拍照,江远看看时间,提出告辞。
这会儿刚过十点,酒吧正是人流高峰,楚楠送两人出来,随意聊两句就要回去。
临走前他叮嘱两人注意安全,江远淡淡应了。
回过头看见叶知站在一边,垂眸问:“会不会开车?”
叶知愣了瞬,会倒是会:“我开吗?”
“我有喝酒,你要我开?”江远把钥匙给她,说完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晚上的街道比白天好开,马路上的车速度快得仿佛起飞,叶知却不敢,就这么战战兢兢把着方向盘,循规蹈矩跟导航走。
江远并不催她,坐在旁边安静地假寐,直到红灯时才传来他懒懒的声音:“平时很少开车?”
陡然的询问令叶知一激灵:“啊?哦……是我开太慢了吗?”
“确实不快。”
叶知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前方路况:“没买车,平时就没怎么练过。”
怕他赶着有事,又问:“你急吗?”
“不急。”
“那……我慢慢开?”
“嗯。”
叶知松了口气。
车开进支路,三车道变两车道,导航提示路段有测速拍照,叶知往仪表盘瞄了瞄。
视线刚落回来,右前一辆停靠路边的白车忽然推开驾驶门,叶知一惊,点了脚刹车。
车身往前一贯,靠在椅背的男人睁眼:“怎么了?”
“前面车忽然开门。”虽然车速不快,但被这么吓了一跳,叶知还是有些后怕。
江远睨两眼路边,从后视镜里看到那白车司机慢悠悠下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
收回视线说:“这种停很多车的路段,随时预防鬼探头,你靠中线开。”
是在教她经验……叶知心底微动:“好。”
“跟车别太近。”
“嗯。”
他坐直了身,不休息了,目视前方替叶知把关,偶尔点一嘴有隐患的地方,或者在该加速时提醒她给油。
叶知顿时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直到汇入主路时,被江远揪到错处:“汇入主路,是向左变道,打左灯。”
叶知“啊”了声,慌忙关右灯,重新调整。
“汇入别犹豫,果断点。”
“嗯。”
“后视镜观察——”
“等等!我先听下导航。”叶知绷紧了神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带了点命令的语气。
“……”
江远神情一顿,闭嘴,转眸看外面。
夜风从落下的窗户吹入,荡起淡淡清甜的香,城市光影错落,他抬头,发现今晚月色竟难得很好。
重新靠回椅背,江远扫了眼导航,但想到刚才叶知说话那气势,莫名就笑了下。
所以说其实她并没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骨子里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藏着股蛮劲儿。
他就说,人的性格怎么能改变这么大。
现在这样才合理。
十分钟后车停在目的地,叶知先解安全带,转头发现男人闭着眼,不由放轻音量:“江总,到了。”
江远这次轻寐的时间比较长,睁眼后眉心皱了皱,之后看眼腕表道:“车你开回去,上班再停到公司。”
叶知有点被吓到:“你不怕我把车给刮了啊。”
这么贵的车,出点事儿她可赔不起。
“你那速度,刮不了。”
“……”
江远左手揉揉脖子:“今天多谢了,早点回去休息。”
叶知摇摇头,想到打牌赢的钱,脸上忍不住带出笑意:“没,今天我收获也很多。”
“回吧,注意安全。”江远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叶知摇下车窗,礼貌地朝他笑了笑:“好,您喝了酒,也注意点路。”
原本已经转身的江远微微停住,侧过头看她。
昏暗的车厢里她脸上全是阴影,唯独一双眼睛粼粼泛光。
江远淡淡应一声,回头走进电梯。
电梯合上后他捏捏眉心,疲倦随之而来。
但忽然想起她说“有收获”时那满足的表情,颇有种占到便宜的得意,又忍不住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