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踩点到公司，办公室里只有许文一个人，叶知跟她打了招呼，坐下后在抽屉里找东西。
许文擦完眼镜戴上，转身往她面前凑了凑，说：“你眼睛有点肿。”
“昨天睡太晚了。”
“几点睡的？”
“十二点过吧。”
“还是你们年轻人能熬啊，像我这个年纪就不行了，晚睡一点儿都不行。”
许文是办公室的养生大户，其实也才四十出头，叶知笑：“文姐你又不老。”
话说完，从抽屉里翻出一包黑咖啡，拿上杯子去接水。
今天上午要开会，叶知去大会议室做准备。
空调打到合适温度，调试好投影，过会儿郝葭拖着两箱矿泉水进来，又去帮忙摆水。
郝葭跟她聊天：“今天是小江总主持，话说昨天他来公司匆匆忙忙的，都没跟大家说上一句话呢。”
叶知低头拉椅子:“你想老板跟咱们说什么话？”
“那不是新官上任都会先放三把火吗？”
叶知朝会议桌上首位抬抬下巴:“这不来了。”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各部门参会的人陆陆续续进来，叶知坐杨丽身边，又等了没多久，江远就来了。
他今天穿了身白衬衫，领扣松了一颗，衣袖挽到小臂，看起来干净又清爽，跟昨天的画风很不一样。
叶知抬眼看去，蓦地想起昨天撞见他在咖啡店扫女生微信，以及靠在酒吧走廊里抽烟的样子，画风转变太大，一时间视线多停留了几秒。
江远还是那张拽里拽气的脸，进门后坐到上首位，先看一眼时间，视线扫过众人，示意可以开始了。
各部门负责人开始汇报，叶知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做记录，会议室里很安静，除了发言声就只有轻微的键盘按键在响。
需要记录的内容繁杂，叶知眼睛黏在屏幕上，直到财务主管汇报完毕，短暂静默后，才听见男人冷冽如泉水的声音：“生鲜供应商有过更换，为什么没有跟旧商家的支出作对比？”
“去年度工伤两起，安全工作怎么做的？”
会议室的空调吐出冷气，明明没到夏天，大家却隐隐发汗。
江远冷着一双桃花眼，顿一下再次开口：“怎么都不说话了？行，那我先说说昨天我在卖场发现的情况……”
一场汇报会开成批评大会，散会后，叶知和郝葭留下来收拾会议室。
人流渐渐散场，郝葭把空水瓶子收进纸箱里，趁没人跟叶知咬耳朵：“江总好凶啊，你说他看着跟我们差不多大，怎么气势那么强呢！”
叶知正在收投影幕布，闻言道：“要不怎么咱们给他打工呢。”
“不过江总可真帅啊，刚才我都没顾上害怕，光盯着他脸看了。”
“郝葭姐……你好勇。”
整理完会议室，俩姑娘一起回去。刚坐下没多久，玻璃墙外，江远同身后一众管理人员一阵风般经过。
杨丽在门口停几秒，喊叶知：“叶知，拿上笔，一起去趟卖场。”
“哦，好。”仓促地喝几口水，叶知拿上软抄本和笔，迅速跟上大部队。
她没坐到第一趟电梯，等到第二趟才下去卖场，出电梯的时候，江远已经在店长及几名主管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了超市。
工作日白天客流不算大，叶知小跑跟上，领导们正停在入口促销台前说话，她也跟着停住，掏笔记本拿笔，侧耳倾听。
是在聊展台造型的事，有人提出造型方案，江远一言不发只是听，空隙中回头睇了一眼。
叶知一愣，发现自己好像凑太近，不着痕迹退半步，偏过头飞快整理了下微微凌乱的刘海。
之后一路往里，江远指出不少看似不起眼实则影响顾客体验的疏漏，诸如有客人需要称重却找不到营业员，亦或者理货员没能及时整理顾客乱放的商品，引起价格误导。
叶知跟在后面记，笔头快不过嘴，匆匆落下最后一字时领导们又要前往生鲜区，叶知急忙收笔跟上。
过道旁边有被顾客弃用的推车，转身时差点撞上，一只手横过来挡了下，叶知顺着白色衬衣袖口看上去，是江远。
他半垂眸看她，随意的语气：“注意点。”
自觉冒失，叶知赶紧道谢：“谢谢江总。”
江远瞧了眼她手里笔记本，起初还很工整的字迹，到后面逐渐放飞。
叶知先没察觉，等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微微一窘，掩饰般把本子合上。
转完卖场已近中午，一行人先出超市，准备去员工食堂吃饭。走到出口位置，最近的收银队列里一个女人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这女人穿着杏色法式衬衣，下面搭棕色飞鸟图案过膝裙，一头卷发披散肩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精致。
她发现这边一行人，目光有些意外地停在江远身上，随即带点惊喜地笑起来：“江先生？这么巧。”
江远脚步一顿，抬眸看去，认出对方后，淡淡跟她寒暄了几句。
结账队伍前进很快，女人扭头吩咐帮佣先推车去结账，趁她转身，顾北川小声问江远：“这美女谁？”
“张宋文的女儿。”
“张静？”
“嗯。”
张静从队列里走出来，她长了张美人脸，一笑眼睛宛如藏满了风情：“昨天去江叔叔家吃饭，听他说现在天益这边是你在管？”
“是。”
江家和张家在谈合作，张静即使不算朋友，也很可能成为未来合作伙伴。
关系是不好弄僵的，江远不温不火地问：“过来买东西？”
张静笑笑：“嗯，刚好开车经过这里。”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衬衣西裤将他优越的身体比例完美呈现，更别提那张格外有资本的脸。
其实她是故意来天益的，她也并不认为女人主动会显得掉价——
毕竟这样的男人，谁不想收入幕中呢？
“忙吗？有没有打扰你工作？”张静看看跟在他身边的一群人。
江远牵唇，语调平缓：“确实有些忙。”
张静笑容不变：“再忙也得吃饭，有安排吗？”
“不巧，公司有聚餐。”
张静的脸色渐渐淡了。
店长从未购物通道进来，说食堂那边已经安排好，江远同张静致歉，张静微笑点头，向来能言善辩的嘴竟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一行人从她身边经过，叶知悄悄回头。
她看出来了，这位美女想追小江总。
正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听见前面响起低沉的声音：“在看什么？”
叶知眼皮一跳，否认：“没什么。”
江远盯着她脸看一会儿，问：“之前提到的问题记下来了？”
“都记下了。”
“做成纪要，两点前发出去。”
“好。”叶知跟着走了两步，又问，“是发到大群还是给相关责任部门呢？”
江远顿住脚，皱眉看回来。
被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瞅，叶知咬唇，站着不敢动了。
“……”
他是长得很吓人？
江远挑挑眉，转身朝食堂走:“发大群。”
“好的。”
还以为会挨批呢……
叶知愣了会儿神，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