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有宫阙楼阁三百,瑚秋宫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间。如果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凤哀蝶以为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
提裙踏入瑚秋宫,凤哀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流淌满地的鲜红血迹,在地上蜿蜒的流开,像是滚滚灼热的岩浆一般,炽烈的灼烤着凤哀蝶的心脏。
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凤哀蝶淡淡的看着站满两旁的内监和侍卫,只用和春和叹夏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是否太过贪心了。”她已经摆脱现代那些贪得无厌的所谓亲人,也得到了蓝云释的疼爱,现在又得到帝辰和远儿,是否太贪心了一点儿?首次,凤哀蝶对自己产生了动摇。
“洛儿。”
熟悉又充满焦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挤占了凤哀蝶的耳膜,她回头望去,看见那个如天神般俊丽的男子匆匆走来。夏季如此炎热,他周围的空气却清爽宛如冰雪,让她渐渐消去了身上和心底的暑气。
“帝辰。”凤哀蝶遥遥向他伸出手,然后整个人靠着他,倦倦说道:“我觉得累了,真的。”
怜惜的握住凤哀蝶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显得微凉的手指尖,帝辰的眉因怜惜而深深皱了起来,只吩咐和春和叹夏道,“还不送你们主子回去,这么难看的场合怎么能让洛儿看见。”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妥,挥手遣退靠近的和春、叹夏,低头温柔对凤哀蝶道,“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远儿还在等我们。”
合上眼睛不再去想眼前的鲜血,凤哀蝶点点头,任由帝辰半扶半抱着她离开空气中全是血腥味的瑚秋宫。
一路无话,直到走进凤翼宫帝辰才抚了抚凤哀蝶的发丝,靠着她耳边轻声说:“好了,不要顾及这些,一切有我在。”从乾坤殿到瑚秋宫这一路上,他已经听了许多传闻,亦知道现在凤哀蝶心里有多大的压力,但他除了这样苍白的安慰什么都不能给她。
“是,我相信你。”凤哀蝶轻轻说,手指不知何时却抓紧帝辰衣裳的前襟,指骨泛白,可见是用了力的。
帝辰虽然知道,但也不说破,只用手臂将凤哀蝶抱起来一直走进寝殿放在柔软的睡榻上,然后自己也躺在她身边,牢牢的握着她的手指,丝毫不放松。
这样过去了很久,知道帝辰听闻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音。他小心的转过头,看见凤哀蝶确实睡着了,眼睛安静的闭合着,睡颜恬静宛如一尊精心雕琢的水晶娃娃,但眉心却有一点儿褶痕,像被水吹皱的湖边忽然泛起那一丝涟漪。
手指在她瘦削的脸颊轻轻缱绻划过,带着无比的温柔小心,最后落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帝辰起身走到外面,只吩咐莞莞和琴衣要注意看顾凤哀蝶,自己则又到了瑚秋宫,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当帝辰到达的时候,乔常在的尸身已经被收殓了,旁边站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宫娥和诚惶诚恐的内监。
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划过,帝辰的声音冷静而肃杀,“你们小主究竟是被何人谋杀朕自然会调查清楚,在此之前朕不想听见有任何人说皇后的不是,懂了吗?”最后三个字,带着严酷的威胁从帝辰口中吐出。
所有的人闻言都颤抖了一下,慌慌张张的跪下来,“奴才(奴婢)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但不管帝辰如何的封锁消息,事情和猜测还是在内宫徐徐传开,还有传到宫外的苗头。众人皆说乔常在在灵月殿顶撞了皇后,接着回宫就遭到暗害,而皇宫中唯有皇后身边跟随着两个武功高强又不受内务府管辖的人儿,这两个人指的是茉莉和丁香。
事情越传越真,最后连太妃娘娘也忍不住移驾乾坤殿向帝辰询问此事。
见太妃来问,帝辰的脸色虽不好看但也未表现出来,只是和颜悦色的对太妃说:“洛儿入宫时候也不算短了,相信她的为人珍母妃也看在眼中,所以这件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纵要诋毁洛儿。”
“本宫也这样以为,”太妃温柔的微笑,接着眉间有涌出了一缕忧色,“但是世事有因才有果。皇上如今一味宠幸皇后,也难免宫里其他妃嫔心生怨怒,皇上也该雨露均沾才是。”
瞥见窗外树影绰绰,风吹过而传出沙沙声音,帝辰眼底冰冷如高耸入云的山顶上凝结的寒冰,“珍母妃所言,朕自然是知道的。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朕不能只为安宁就去迎合其他人。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
太妃说这些话其实也不错,只不过她是站在皇家的角度说话。见帝辰如此坚持,太妃半垂头捻着一串绿翡翠的名贵佛珠,“还有句话,本宫想了很久还是要说。皇上现在一味宠幸皇后,又器重她娘家一脉,她又有太子养在膝下,皇上就不怕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珍母妃言重了。”帝辰心无芥蒂的回答,“朕并非宠幸洛儿,而是爱重她。有她,朕愿舍弃后宫。”
太妃绝未料到帝辰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愣之下将整串佛珠都掉到了地上,望着帝辰嘴唇不断抖动,“皇上,皇上方才说什么?”
见太妃反应如此,帝辰也不好再多说,只婉言道:“珍母妃辛苦了,不如让朕送珍母妃回咏兰殿歇息。”
定定的看了帝辰一会儿,太妃终于长叹了一声,吃力的起身,“罢了,你长大有主意了,本宫也管不了什么,一切随缘吧。皇上国事繁重,不必送本宫回去了。”说罢,召了身边两个姑姑扶着自己蹒跚而去。
西边的天幕渐渐被流霞染成玫瑰的颜色,凤哀蝶才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张开眼睛默然的看着头顶华丽的流苏,凤哀蝶深深的吸了口气,“莞莞。”
果然不出凤哀蝶所料,莞莞应声走进来,掀起幔帐看着凤哀蝶,轻轻问:“姐姐很辛苦吗?”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凤哀蝶只是说:“谁让帝辰是皇帝,而我又不肯退让……她们自然是不肯安分的。树欲静而风不止。”
莞莞在凤哀蝶身边坐下,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嗯……大概华羽清也就应该如此才离开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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