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斗的心咯噔一下,立即出地窖,站到常鹤洛身边,观察着她的表情。
常鹤洛脸上依然挂着笑,执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茶:“年轻有为,本该如此!”
玉斗紧张的心都要跳起来,整个人紧绷成一团。
姑姑这是想要表达什么?
听到燕世子的事,这么淡定吗?
玉斗也不敢问,也不敢说,只乖乖站好。
成皓满眼崇拜:“燕世子就是我们北召国的楷模!可惜,这次燕军打了胜仗,却不能回京。”
常鹤洛微转着茶杯,装着不在意问道:“哦,为什么?”
成皓露了个苦笑,无声叹气:“谁知道?”
也许是父皇的疑心病又犯了,怕功高盖主的燕王,进了京后,得到万民景仰吧!
常鹤洛没再问。
玉斗却知晓姑姑的心意,她假装问道:“燕世子那么勇猛,不回京授封吗?”
成皓反问她:“授封?你告诉我,他授什么封?燕王称号?”
玉斗急了:“那燕世子受伤没有?”
姑姑一定想知道这个吧?
成皓想了想,回答:“没听说,只听说燕世子很猛。不过,他们那么遥远的事,和咱们没关系,听听就好,关心不了。”
玉斗看到姑娘,漫不经心的样子,很想再问问,常鹤洛却说道:“玉斗,天气这般好,走,去村子里走走。”
玉斗只好忍着这份心焦,扶着常鹤洛朝村子里走走。
此时的常鹤洛,早已成了众人心中的菩萨姑姑,哪怕她不出门,那些老妇人们的眼睛,也会盯着这高墙大院。
成皓这次,把青砖房建在村子的最尾处,一条平整的大路,两边移栽种着十年以上的树木,就是为了让常鹤洛出行时,能遮挡阳光。
但,村里的妇人小孩们,都喜欢坐在这些树木下,一边乘凉,一边说着趣事,一边又打量着青砖房。
常鹤洛一出来,乘凉的众人都惊了,立马奔过去,嘴中直呼姑姑的话语。
玉斗很烦这些人,就不能让姑姑有个安静的日子吗?
常鹤洛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令村民们惊的恨不得把姑姑给供起来。
姑姑温柔的笑容,让越来越多的村民们,喜欢到这里来聚集,若不是害怕那二十个,跟在姑姑身后的护卫,大家都怕是要冲过去乱摸了。
成皓站在大院门口,看着被大家围住的姑姑,眉头紧皱,轻喃出声:“我一定认识她,一定一定。”
此后的接连几天,成皓也发现,常鹤洛不喜欢关在大院里,喜欢出去和村民们说话聊天,哪怕呆上一个时辰,她也是笑容满面。
反观是在大院里,笑容没那么真诚,成皓也就随她去了。
秋天快过去了,冬天快来了,常鹤洛比别人怕冷,穿的厚厚的一团,缩在烧着银丝炭的屋子里,她还是觉得冷。
买不到虞美人,成皓就让县令去四处,给他买最烈的酒来。
可是这些所谓最烈的酒买来,姑姑也只是喝一口,便皱眉。
看着姑姑皱眉痛苦,强撑的笑容,成皓终于动用他的暗卫,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买虞美人。
虞美人一坛一坛被运到县令府,然后再偷运到青砖房里来。
常鹤洛坐在暖如春天的屋里,喝着虞美人,脸上的愁眉,终于舒展开来。
她的手脚都暖和了,她笑了:“玉斗,找纸笔来。”
玉斗欣喜若狂,习惯性的行礼,道:“是!”
正陪着狗剩玩的成皓,眉微敛,刚才玉斗的行礼,是京城中,标准的丫鬟礼。
而且,那种标准的礼仪,只有豪门贵族中,才会有。
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他很想让暗卫们,去查查玉斗和姑姑的真实身份。
可他又害怕真实身份后的分离,于是,他一直忍着忍着。
但此时,他看到玉斗的行礼,他想了想,也许,是该查一查了。
高兴的玉斗,拿来她早在镇上买来的纸笔,给姑姑铺在桌子上,研好墨。
常鹤洛精神抖擞,坐在桌前,腰身挺直,依如她在镇国公府那般,执笔写大字。
她温和而温婉,恬静而优雅,每一处都散发着高门贵女的气质。
成皓看呆了眼,这种气质,他还是在他皇祖母身上看到过。
只是,姑姑对比他的皇祖母,少了份凌厉和霸气。
成皓拳头猛的握紧,这样的姑姑,他已经不想去追查了。
也许,只要他一追查,姑姑就会带着玉斗,走的再也见不到面。
姑姑写好了,玉斗拿着墨迹未干的大字,跑到成皓面前炫耀:“成大哥,你看姑姑写的字,怎么样,好看吧?”
字迹大气磅礴,义气云天,潇洒随性,却又力透三分纸背。
成皓怔怔的看着大字,他还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大字来!
他看向姑姑,她又在写大字,她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让人看着心生温暖,不忍心破坏。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半夜悄悄来临。
翌日,玉斗一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银妆素裹,她兴奋的跺着脚笑道:“姑姑,雪,下雪了,你最爱的雪,来了!”
常鹤洛捧着手炉,站在窗前,看着纷纷而下的雪花,眉眼弯弯:“雪,来了!”
正是活泼好动的狗剩,看到常鹤洛高兴,他也在奶娘怀里,疯狂的窜动着,摇摆着,不停的吐泡泡笑着。
“出去玩雪吧。”常鹤洛提议。
玉斗知晓姑姑最爱雪,当下就同意了,却又如个老婆子般说道:“成大哥给姑姑做了鹿皮靴,姑姑你穿上那个。”
“姑姑,手炉我看看还暖不暖?”
“姑姑,那件黑貂毛大风衣,成大哥交代了的,姑姑若是出门,一定要穿那个。”
“你们,都把东西准备好,姑姑要出门了。”
大家都在玉斗有条不紊的指导直进行,一切很快就好了。
常鹤洛看着很有管家天份的玉斗,笑的有点苦涩,以前的玉斗,哪懂得这些,只需把她自己,不跟丢就好。
可此时,她不但管理着自己和狗剩,还把院里的,丫鬟婆子护卫们,管理的好好的。
这些,都是逼出来的。
玉斗,她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