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欢的位置在小组中间靠窗的位置，她刚坐下，校服领子就被后面的人揪住了。
“黑猪，你坐下前怎么没叫我，皮又痒了？”
徐欢扭头看后面，就瞧见一头紫毛。
紫毛是郑晓雅，初二年级的刺儿头。
徐欢上辈子经常因为性格内向唯诺，被周围同学看做软柿子欺负。
郑晓雅就是其中最喜欢整她的一个。
徐欢还记得，她有一次，仅仅因为将郑晓雅要的可乐，买成了百世牌的，就被她按进了厕所洗头台，用水龙头浇湿了全身。
那个时候脸皮薄，徐欢足足等到了七点，门卫要关门的时候，才敢从厕所出来回家，最后还因为回去太晚，挨了何伟一巴掌。
“没看见。”徐欢扯回自己的领子，神色淡漠。
郑晓雅起了怒，伸手勒住徐欢的脖子，“黑猪，你翅膀硬了呀，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了。”
黑猪是郑晓雅给她取的外号。
徐欢一放假就去楼下的早茶店兼职洗碗，店老板将洗碗池设在了后门门口，阳光直射的地方，徐欢也因此皮肤比同龄人黑上一度。
郑晓雅见她又不说话了，又加大了力气，“怎么又哑巴了？”
徐欢摸出书包的笔，将笔尖按进郑晓雅手腕血管上。
“松手。”徐欢语气冰冷。
她握着笔的手加了几分力，郑晓雅瞅见自己的笔尖压着的地方开始冒出了血。
“黑猪你这个贱人，快给我松开，要不然我杀了你。”郑晓雅声音尖锐，勾的教室一群人看了过来。
郑晓雅的那几个好姐妹眼看着僵持地情况，也跟着着急了。
“黑猪你疯了吗，快松开晓雅”
“出血了，徐欢你快放手”
“你放了我再松。”徐欢勾唇笑开，还顺便将笔尖用力在郑晓雅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墨水线。
郑晓雅手腕疼地不行，表情狰狞地先松开了，徐欢也守诺收回了笔。
但是这笔账，郑晓雅可不准备算了。
她拿起旁边打开着的保温杯，举到徐欢头上准备往下浇，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
“郑晓雅，今天的地是我扫的。”
刚擦好黑板，走回座位的蒋烨抱臂，眼神冰冷地盯着被举起来的保温杯。
郑晓雅心脏一抖，乖乖收回动作坐回了座位。
她虽然在年纪蛮横惯了，但是蒋烨这号人他依旧是不敢惹的。
蒋烨的爷爷可是校长。
她脚下的地是她家铺的，她上课的教室是她家建的，她授课的老师是她家请的，郑晓雅才不会没眼色去触蒋烨的霉头。
对于蒋烨的出声，徐欢有些意外，手心的小墨水盒被她重新放回了笔盒。
她上辈子和蒋烨当过三年初中同学，他这个人，一向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以前郑晓雅可没上当着蒋烨的面欺负她，可是今天却是蒋烨第一次出声帮她。
徐欢决定道个谢，顺便和蒋烨拉近下关系，毕竟和未来的商业巨子熟络可是没有害处的。
徐欢拍了拍蒋烨肩膀。
他没有回头，只冷冷问了声“什么事”。
“刚才谢谢你了。”徐欢说，“我请你喝柠檬茶吧，作为谢礼。”
“不用，今天我值日，地上湿了我得拖。” 蒋烨说完，往前坐了坐。
出师失败的徐欢“……”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
徐欢认真地从头听到了尾，原本整洁的书上也写满了密密密麻麻的笔记。
徐欢的学霸同桌黄雪瞥见那堆笔记，不由得震惊起来。
“徐欢你竟然还有学习？”
黄雪瞪大了眼睛，和徐欢做了快一年同桌，她就没见徐欢认真听过多少课，更何况做笔记。
“你今天不困了吗？”黄雪又问。
徐欢每天来学校，百分之六十的时间都在睡觉，剩下的时间则是发呆神游，依旧被郑晓雅欺负。
“我想读高中”徐欢郑重地说。
上辈子她初中毕业就辍学去打工了，虽然后来她自学把学历补上了。
但是徐欢心里依旧横着一根刺，她想像其他人一眼，中考上高中，考高考上大学。
“额，那你可能得好好努力了。”黄雪委婉地说。
s市的高中公认的难考。
760分满分，起码要考到600分才能上到最普通的高中学校。
就徐欢常年200多分的成绩，黄雪连鼓励的话都说不出口。
徐欢怎么会察觉不到学霸同桌的异样呢，换做以前，她自己都觉着在痴人做梦。
上辈子她自学考进来大学，现在初中的知识在她眼中也不再像上辈子一样苦涩难懂了。
更重要的是，她愿意努力也能吃苦，以前是梦的事情，徐欢现在要一一摘到手心。
s市第一实验中学，她徐欢进定了。
上完第二节课，就有半个小时的课间休息时间。
学霸继续在教室和书本奋斗，爱玩走廊推推搡搡。
而徐欢，正乖乖跟着郑晓雅，上了天台。
徐欢靠着墙，环顾了一圈天台，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样子，灰白的色调。
上辈子，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反抗郑晓雅的欺负，最后也是被郑晓雅和她那群小姐妹拖上了天台。
她身上的夏季校服，被她们用彩色笔写上了“黑猪”
“贱人”
“丑女滚出城南”
“……”
最后还被扒了上衣，剩里面打底内衣，被郑晓雅笑着拍了好几张照片作为反抗报复。
这次，依旧是郑晓雅那几个刺儿头。
徐欢眼底却半点惧怕都没有，冷眼扫了面前这一圈人。
郑晓雅不知怎的，竟然被徐欢的眼神吓到了，挥着小刀的手竟然下意识想收回来。
“黑猪，你现在跪下跟我道歉，再去小卖部给我买点吃的，早上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郑晓雅将刀片贴在徐欢脸上。
一番话说完，依旧没在徐欢脸上瞧见害怕，郑晓雅眼里燃起了火，刀尖被移到徐欢的下颚线。
锋利的刀片，在徐欢的下颚角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你们快看，她脸上肤色都快赶上我就刀把的黑。”郑晓雅忽的指着徐欢的脸，笑弯了腰。
她旁边那几个黄头、紫头、红头都跟着一块笑了起来。
徐欢也勾唇跟着笑了。
趁着郑晓雅没防备，徐欢一把掰过她拿刀的手，将她手里刀子夺到了手上。
还是那把刀，只是刀尖却架上了郑晓雅的脸上了。
徐欢脚踩着郑晓雅的肩膀，将她压制在地上，学着她的手法，挥舞起了小刀。
郑晓雅的三个姐妹，都没想到一向任人欺负的柿子饼徐欢，竟然压住了她们的老大。
“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跪下和我磕头道歉，要么我让你的脸也见见毁容是什么样子。”
“你敢？”郑晓雅扯着嗓子威胁。
她就不信徐欢有这个胆子。
郑晓雅自信不过几秒，脸颊的凉意瞬间打破了她的阵防。
啪嗒一声
灰色的地砖上滴落一滴血，从她脸上来的。
郑晓雅疯狂地大叫了起来，“我的脸，你这个贱人，你完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的脸啊”
“吵死了。”徐欢皱眉，“我最后再说一次”
“跪下来道歉”
“要不然我就在你脸上再划一刀，凑个×。”
徐欢靠近郑晓雅，帮她把碎发别到了耳后，动作温柔极了。
忽略徐欢手上染血的刀，和郑晓雅脸上的疯癫和害怕，看起来倒像一场姐妹情深。
郑晓雅妥协了，徐欢比她更像疯子，一个光脚的疯子，她惹不起。
郑晓雅和她三个彩头姐妹，跪在了天台面上，给徐欢磕了三个头。
徐欢手里转着刀，郑晓雅不敢反抗，走到天台门，离徐欢好几米远后，郑晓雅才恢复了蛮横的样子。
“徐贱人，今天我不会算了的，你完了。”郑晓雅捂着脸，目光凶狠。
徐欢勾唇笑了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郑晓雅那群走后，天台又恢复了安静。
徐欢走进围栏边，放眼望去，整个城南镇坐收眼底。
徐欢伸手比了郊边的荒原地，满足地笑了笑。
徐欢刚收回脚，准备回教室，眼睛扫过角落的货架，瞬间盯住了。
蒋烨带着耳机，正靠在货架边，听着歌。
他的位置在角落边，被杂物挡住了，她和郑晓雅刚才会没发现他。
徐欢和他对视，瞧见他眼底的戏谑，徐欢瞬间知道，蒋烨把刚才的闹剧都看的一清二楚了。
蒋烨率先收回目光，闭上眼继续听歌。
仿佛几米外的徐欢也只是一场闹腾的空气而已。
对于蒋烨的反应，徐欢并不意外。
这个天之骄子，向来冷漠。
就算她现在从天台跳了下去，蒋烨估计连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甚至还会送两个字“真吵”
徐欢收起刀子，下了天台。
她没瞧见的是，在她转身后，蒋烨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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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欢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后座的几个位置都空了。
郑晓雅应该正在医务室，紧张着她的脸会不会留疤痕。
第三节是班主任蔡微的语文课。
上课铃响后十多分钟，蔡微才拿着教材，黑着脸进了教室。
徐欢正算好一道数学题，一抬头就看见蔡微眼神阴森地盯着她。
“我早就说过了，既然在我的班读，那就老老实实上课下课，那些不好看的小动作要搞也得给我出了学校搞。”
蔡微手里的戒尺在讲台上猛拍了好几下，砰砰声让原本还有些躁动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蔡微眼神似刀，刮过一圈，最后落在了徐欢身上。
“徐欢，出去站着。”蔡微语气尖锐。
果然
姑姑蔡微来为侄女郑晓雅出头了。
徐欢站了起来，一脸无辜，“老师，为什么要我出去罚站？”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蔡微手里的戒尺指着徐欢。
“老师，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清楚，不如你告诉一下我吧。”徐欢无辜地歪头，“班里的同学也像知道呢。”
徐欢说完，后排几个刺儿头男生就小声的附和了起来。
蔡微面色更黑了，阴沉得仿佛能滴墨了。
“欺负同学”
“不敬师长”
“违反校规”
徐欢小声笑开，“老师，你不写书可惜了”
教室哗然一声。
班里最没存在感的徐欢，竟然反抗巫女蔡微。
同桌黄雪悄悄拉了徐欢的衣摆 ，借着课本的遮挡劝道，“别和巫女顶嘴了，小心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城南初中有二避，“避开蔡微”
“避开蔡微的班”
徐欢和副校长的老婆蔡微顶嘴，不死都得脱层皮了。
黄雪见提醒没用， 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当起空气，内心祈祷巫女的怒火别牵连到她身上。
“出去站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蔡微走到徐欢桌子前，手里的戒尺抵着徐欢的肩窝。
“好的，老师。”徐欢乖巧地点头，顺便拿过桌上的数学练习册。
见徐欢乖乖地朝门外走去，蔡微面色稍缓。
谁知下一秒，已经快踏出门口的徐欢，转身，脸上笑意盈盈，“对了老师，你裙子腰线爆开了，记得补补哦。”
初二一班又是一片哗然。
蔡微肚腩明显，却偏偏钟爱收腰裙。
不满她的学生最多也就底下嘴碎几句，没想到，今天竟然有人摊到面上。
刺儿头带着笑个不停。
蔡微猛拍了几下讲台，都威慑无用后，打了电话叫另外的老师来代课。
而她，扯着徐欢去了办公室。
“晓雅说你胆子肥了，我还信。”蔡微换了条宽松裙子，手里依旧拿着戒尺，边说边戳着徐欢的肩窝。
“你是想翻天了是吗？”
蔡微身材顶得上两个瘦弱的徐欢。
戒尺被蔡微用着力，徐欢被戳得往后退了几步。
“看来是要叫你那个好爸爸来上学校走一遭了。”
蔡微刚把戒尺挪到徐欢眉心，就被她一把抓住。
“老师，你强迫班里同学报名你私下辅导班的事情，要不要我替你爆开好呢？”
徐欢用力，将戒尺从蔡微手里夺过，“我可是听说，下周教育局就要派人过来进行今年的审核了。”
“老师，给你个建议吧”
“与其花时间替你侄女教训我，不如想想离婚后，没了副校长妻子身份的你，该怎么在城南继续耀武扬威下去吧。”
蔡微被矮她一个头的徐欢连连逼退到了椅子上，“你怎么知道的？”
蔡微怒红着眼，猛地站起来掐住徐欢肩膀。
“其实我还知道一件事呢。”
“蔡老师你15岁的女儿上个月打胎了吧。”徐欢感慨一声，“这要是传出去，蔡老师的女儿以后还能在镇里生活吗？”
徐欢说到一半，蔡微就已经松开她的肩膀了。
“你要什么？”蔡微像看地府索命阎王一样，看着徐欢，眼底是无尽地惧怕。
“老师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我必定是守口如瓶。”徐欢将戒尺放回蔡微手上。
“对了老师，以后别穿紧身裙了，好丑耶。”
蔡微按着翻涌的怒火，目送着讨债的阎王离开她的办公室。
代课的老师坐在讲台上，盯着底下学生自习。
原本安静一片，而徐欢带笑，安然无恙地重新踏进班里时，平静的湖面再次被搅乱。
底下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几十双眼睛在徐欢身上来回探究。
就连代课老师见着徐欢毫发无损的回来时，面上不忍不住震惊。
蔡微的脾气不仅在学生圈是公认的不好惹，在教师圈内，大家也都是能避则避的。
代课老师还以为，蔡微气到中途叫代课的怒火，怎么都得让惹事学生脱掉一层皮的。
没想到，徐欢不仅看起来毫无损伤，面上还带笑，犹如赢家姿态，重新回来上课。
徐欢身板挺直，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你……没事吧？”黄雪瞪着眼睛，好奇地问。
“有。”徐欢点了点头，指着数学练习册上一道验证题问，“为什么这里到这里直接就得出两直线平行了？”
黄雪“……”
“你还能算得下去题？”
“蔡微竟然没把你怎么样？”黄雪压低声音问，担忧地问“她不会是叫你爸来学校了吧？”
徐欢的父亲家暴，整个镇上都是知道的，徐欢常年带伤来教室上课，他们都已经见惯了的。
“放心吧。”徐欢安慰道，心里也为黄雪对她的关心能流过一阵暖流，“蔡微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家长也不会叫的。”
她在办公室那一阵威胁，已经足够蔡微在她面前夹紧尾巴做一段时间的好人了。
“这样的话，那就好。”黄雪说。
徐欢托腮笑开。
她和黄雪其实就是普通同桌关系，上辈子初中毕业后，她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后来听母亲说过，黄雪考上了一本，毕业后就回来镇上当起了老师。
“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徐欢说。
“好啊，借你吉言。”徐欢突然的祝福，让黄雪脸上绽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