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初夏时节，金国还没消息，朱允眉先生下了孩子。
我过去的时候，尹洛逸已经不顾众人劝阻冲进了满是血污的产房。
半个时辰后，大越的太子诞生了。
「阿若，朕后继有人了！」
尹洛逸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拉着我的手，完全不管这句话是不是在朝我心里捅刀子。
「阿若，朕答应了眉儿，要给她和孩子最好的生活。」
朱允眉得不到后位，便想借着儿子先把我赶出凤仪宫。
「既然是为了太子，臣妾自当配合。」
当天我就收拾东西搬到了别处，尹洛逸有愧于我，难得过来陪我用了晚膳。
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给他布菜，刚放下筷子，便被他握住了双手。
「阿若，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若是这一时的委屈能换来一世的荣耀，我倒也不介意演上一演。
不知道城破的那天，尹洛逸会怎么想？
他对此一无所知，仍按揉着我掌心的茧。
「怎么又厚了许多？」
我指了指上次他送给我赔罪的那张弓：「这段时间闲着无事，练了会儿老本行。」
他皱起眉：「这些东西不要碰了。」
「可臣妾只有这些爱好啊。」
尹洛逸却不管这些，他说战事已经平息，我该学着像朱允眉一样插花扑蝶，做女子该做的事情。
我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嫌弃我。
战时英姿飒爽，闲时小意温柔，天底下哪有这般合他心意的女子呢？
夜深了，春水有意让我留下尹洛逸，我只是摇头。
「皇上，你该去朱贵妃那里了。」
十
太子满月那天，宫中出奇热闹。
同时，金国起兵的消息也终于传了过来。
尹洛逸想要御驾亲征，却被朱允眉拦了下来。
「皇后娘娘不也是领兵的奇才吗？依臣妾之见，不如让她出阵退敌。」
「彦儿还小，可不能失去父皇。」
她摆明了不想让我回来，说完还挑衅地朝我笑了笑。
尹洛逸犹豫的时候，太子突然哭了起来，他顿时就顾不得其他，默许了朱允眉的决定。
我饮下壮行酒，和完颜清昭在战场上相见。
他已经顺利登上了金国的王位，接下来，就是要帮我解决尹洛逸。
但我临时改了主意，我也要让他一点点感受失去的痛苦。
我假装战败回国，并带回金国索取质子与和亲公主的消息。
尹洛逸为此大发雷霆。
「金国不过一蛮夷之地，你怎么会败？」
他掐着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朱允眉从我回来就开始哭，声音里浸满了委屈。
「皇上，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彦儿还这么小，怎么能送到金国去做质子……」
「魏姝若，你这个毒妇！自己生不出来就想把我的孩子送走！」
她说着就来抓我的头发，我正欲躲开，却被尹洛逸按在原地。
「阿若，你太让朕失望了。」
「办事不力，该罚。」
他纵容朱允眉撕扯我的头发，尖锐的指甲在我的手臂上划开新的伤口。
我也不再客气，对准她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下彻底触怒了尹洛逸，他高声喊着，让禁卫把我押入大牢。
离开前，我听见他温声哄着朱允眉。
「朕要御驾亲征。」
「眉儿，待朕平安归来，必定废掉魏姝若立你为后。」
我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地将袖中信物塞进身边人手里。
十一
我在牢里过了两天舒坦日子。
身为魏家旧主，拥有信物就可以调动大部分禁卫为我所用。
趁着尹洛逸不在，我一路通畅无阻地来到凤仪宫。
朱允眉正在给孩子喂奶，看见我，如同见了鬼一样。
「魏姝若？」
「你不是被关在牢里吗？怎么出来了？你想干什么！」
随着她的发问，几个高大的男人在我身后走了进来。
「我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她明显有些慌乱，嘴上却还在逞强：「放肆，你这是造反！」
我笑了。
「这大越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我打下来的，我出人出力，怎么就成了造反？」
「你和尹洛逸青梅竹马，没听他说过这些事情吗？」
闻言，她气急败坏地推了我一把。
「若不是因为这个，皇上又怎么会和你成婚？」
「你当真以为他爱你吗？不过是你可以给他提供帮助，他才把你留在身边！」
她的话没有在我心里泛起任何涟漪。
大概是失望太多次，我早就看淡了。
「带走。」
我没再理会朱允眉，强行分开了她和孩子，然后让人把孩子送上前往金国的路途。
「魏姝若！」
「皇上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母子分离的时刻，她几乎疯魔，而我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从满嘴谩骂到苦苦哀求，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最后，她爬到我的面前，求我放过她的孩子。
「求你……」
「皇后娘娘！我求你了，不要送走我的孩子！」
「你恨我，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可孩子是无辜的……」
曾经我的心也很柔软，是他们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弯下腰，笑着问她。
「被抢走在乎的东西，不好受吧？」
十二
朱允眉被我软禁在凤仪宫，半个月后，尹洛逸回来了。
他还不知道尹丞彦被我送走的事情，一进宫就怒气冲冲地找我对质。
可惜，我早就不在牢房里了。
「魏姝若，谁让你出来的？」
我坐在贵妃榻上，懒得正眼瞧他。
下一刻，他却突然压到了我的身上。
「你可知罪？」
「你那个所谓的弟弟，如今是金国的王，你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我没想到尹洛逸会在意这个，他的表情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御花园里，吃味的样子。
「为什么要骗朕？」
他的手不由分说在我腰间游走起来，很快就探进里面，肌肤相贴的那一刻，我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他究竟是你的谁？」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的，他顿了一下，伸手扯开我的衣领。
一个个吻痕落在我胸口，带着发泄的力度，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尹洛逸，你发什么疯？！」
我拼命捶打着，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明显是痛到了，正要还手，视线突然落在我珍藏的那张弓上。
「这是朕为了赔罪送给你的。」
「可是朕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罪，你分明与他有染！」
我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炸开血花，一支箭正面钉入我的身体。
惯性让我摔在地上，抬头，是尹洛逸冷漠的眼。
他还保持着搭箭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为他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
好不容易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他却一次又一次亲手伤害我。
身心都不放过。
肩头传来的痛感让我忍不住蜷成一团，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地上挣扎。
半晌，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完颜清昭不是说要和亲公主吗？」
「朕就把你送过去吧。」
十三
我醒来时，已经在和亲的马车上了。
车轮滚滚，颠得我难受。
好在肩上的伤口涂了药，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恶化。
我撩开车帘，发现外面的禁卫有一半是魏家的人。
他们看着我，不动声色地传递眼色。
这时，身后有马蹄声急促地传了过来。
「停车！」
「你这个毒妇，竟然敢谋害太子！」
「朕糊涂了，竟然差点送你去和那个小情郎团聚！」
尹洛逸不急着把我送到金国去了，他惦记尹丞彦的性命，要用我作为交换。
我被带回皇宫，安置在最偏僻的角落。
有尹洛逸撑腰，朱允眉不再怕我，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刀，不紧不慢地在我脸上比画着。
「皇上已经废掉了你的皇后之位，把凤印交给了本宫。」
「让本宫想想，该怎么处置你呢？」
她大概是想让我也跪下求饶，我笑了。
「你若是想让尹丞彦丧命，就尽管动我试试。」
一提到尹丞彦，朱允眉瞬间没了得意，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恨意。
她掐着我的下巴，我则毫不示弱地与她对视。
「若不是要用你换回彦儿，本宫早就把你扔出去喂狗了！」
我就喜欢看她无能狂怒的样子。
分明恨极了我，却又不能动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