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午后时间
文丰2024-07-16 15:401,653

  中午躺在床上睡午觉,天气太热,蝉声不绝,翻来覆去睡不着,悄悄起身溜出门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阳光耀眼,南风吹得杨树叶哗哗作响,东屋的房门虚掩着,从门前经过,看到里面放着蚊帐,显然都在午休。

  “啪”,前排房子一扇敞开的窗户里传出清脆的棋子声,不用看都知道,是刘建文和那个小虎叔叔在下象棋。我很想过去瞧瞧,又怕和他们不熟去了不受欢迎,还是先到其它地方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再说吧。

  

  一阵蝉鸣从招待所东面的小山上传来,满山的松树柏树在中午的高温下显得无精打采,像一副褪色的油画,沉闷而又乏味。昨晚和我妈散步时从山脚路过,本想上去转转,走到半路听说上面在焚烧垃圾就下来了。此刻烈日当空,上山的水泥路面晒得烫脚,不知出于自我挑战还是自我虐待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我一路坚持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刚烧过的垃圾黑乎乎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不远处散落的乱石堆中,不知谁拉的一泡屎已经晒干了。举目四望,视线被一簇簇从半山腰冒起的树冠挡住。我从垃圾堆边走过,发现一个红色塑料证件壳,捡起翻开内页,里面夹着一张二市两的宜昌市粮票。我把粮票揣进裤兜里,怀着总算有点收获的心情从山坡背面下山,沿途经过几个连队的宿舍、食堂和军人俱乐部,在俱乐部举办的战士美术作品展前逗留了一阵,然后绕到东边的家属区。

  家属区很安静,一栋栋老式筒子楼和高过屋顶的梧桐树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家属区出来往回走,隔着一条马路是卫生所,旁边是车队。路过车队门前看到明晃晃的太阳下蹲着一个人,长衣长裤举着防护面罩手握焊枪正焊着什么,电焊发出的弧光比阳光还刺眼。车队过去是澡堂和理发室,再过去是服务社。服务社刚到了家属工厂自制的冷饮,小黑板上写着“冰棍3分 雪糕5分”的字样。

  几个家属拎着保温桶来买冷饮,老奶奶买完冰棍牵着小孙子回家,小孩吮着冰棒一边回头看我。我摸摸裤兜里的二两粮票,路边找个水龙头仰脖灌了一肚子凉水,灌饱了继续往前逛。前面不远是办公楼,正对着营区大门,楼前的篮球场边立着一排单双杠,我刚走到双杠那儿就听大门外“哗啦”一片响,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大门外右侧的围墙被砸开一个洞,厚实的砖墙后面露出一间废弃的库房,两个民工挥舞着榔头,在一个黑瘦的当地妇女指挥下继续敲打墙壁,看样子要在这里开一扇门。靠墙的大树下还有一个做木工的,耳朵上夹着红蓝笔,手里拿着墨斗在木头上弹线。一个老头坐在树荫下,手摇蒲扇跟那女的说话:“家属工厂让你在这儿开饭馆儿,符合政策的么?”老头儿讲一口山西话,看样子是这里的离退休干部。

  “么子(什么)政策?晓不得啰。喂——那块子(那里)再搞宽些!”妇女一边敷衍老头,一边对民工发话。

  “你这个体经营,亏了咋办?”

  “晓不得——哟喂,我的师傅啊,那块子是做框子哒,你搞么子啰?”妇女发现木匠锯坏了她的木头,心疼地捡起半截木料跟他吵了起来。

  老头儿找不到人说话,就转头问我:“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咋没见过你?”

  “我?我不是这里的,我住招待所。”

  “住招待所,那你家是哪里的?”

  “武汉。”

  “武汉?那你跑这里来干啥?”

  “不干啥,玩儿。”

  “玩儿?这有啥好玩儿的?”

  我不知如何回答,就去看木匠干活。

  “小伢,你来。”妇女招呼我过去,让我把地上的碎砖头拣一拣。反正闲着没事,我就帮她拣砖头,拣完砖头又扫地,扫完地又帮着和水泥。招待所管理员从门口经过,认出我来大声叫我:“你还不快回去,你爸到处找你!”听到这话我扔下铁锹撒腿就跑,锹把落在泥浆里溅起几点水泥,把那女的心疼得不行,冲我鬼吼鬼叫:“看你搞地么子鬼哟,水泥都糟蹋完哒!”

  

  我头也不回地跑回去,我妈正在房前晾衣服,看到我劈头盖脸一通数落:“你跑哪儿去啦?一下午不见人影,招呼也不打一个,万一飞机来了怎么办?到时候我们才不管你咧,背起背包就走,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爸找我?什么事啊?”

  “自己去问!”

  我提心吊胆走进房间,我爸板着脸正检查我的作业,见我进来,“啪”的一声把作业本摔在桌上:

  “一上午就做这么几题,五道就错了三道,给我重做!”

  我心里叫苦,无奈地打开书包把做错的题又重写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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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回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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