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木思索片刻，道：“安营扎寨，派人去凤凰城催促嘎拉泰出兵，再派人去路上迎接邓晗将军。”
马哈木在行军路上，便两次与邓晗、嘎拉泰通书信。
邓晗得了大王达延汗的旨意，亲自率领五千忽兰城守军赶赴淝水城。
至于嘎拉泰虽然离得更近，却动作缓慢，令马哈木很是不满。
“末将遵命！”
李季得令离开，赖思、孔侑二将互相看了一眼，赖思说道：“尚书大人，末将听说嘎拉泰此人本事平平，为人贪婪胆小，他莫不是怕了辽东军，故意拖延不想出战吧？”
赖思与嘎拉泰虽然都是贵族，然而赖思任职中央军，看不起嘎拉泰这种地方军任职的贵族。
马哈木不为所动，道：“莫要说那些动摇军心的话，安营扎寨，待邓晗将军、嘎拉泰大军一到，起兵攻城！”
马哈木深深地看了一眼淝水城，眼神炽热。
他的前程功业，都在淝水城了！
马哈木在心里暗暗祈祷：林枫，你千万要被本官活捉！
景泰五年，九月，初秋。
江南，应天府，金陵。
朝廷内的气氛近期有些低迷，数日前，辽东军兵败小北河的消息传到金陵。
朱欢得知后着实抑郁了很久，甚至一度茶饭不思。
皇宫，奉天殿。
兵部尚书赵杰微微低垂着脑袋，道：“陛下，北蛮军中央军三万，已经开始南下，直扑我江南而来。”
“秦蜀将军今日传讯，希望朝廷可以派遣援军前往镇州的龙虎县、茅山县，抵抗敌军。”
“另外，这半个月来江南多处州县暴雨连绵，百姓受灾不少，各地有流民匪寇不断。”
皇帝朱欢扶着额头，微微眯着眼睛。
他的头很疼，每天一上朝几乎没有一个好消息。
朱欢强打精神，道：“朕已经往镇州投入了三万兵力，打到如今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多。”
“继续投入若是折损过多，江南的防线怎么办？只靠着镇江防守吗？”
朱欢的声音有些阴沉，道：“赵杰，告诉秦蜀，龙虎县、茅山县一定要守住！消耗北蛮的兵力！”
赵杰暗暗咧嘴，秦蜀在前线打得很是辛苦。
若不是北蛮的攻势实在猛烈，秦蜀不会求援。
可皇帝不愿意投入更多的兵力，赵杰也没办法。
“臣，遵旨！”
赵杰微微弯腰领旨，又说道：“陛下，那流民与匪寇的问题……”
“流民交给户部去安置，至于匪寇的事情，兵部去解决。”
朱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的心思在对付北蛮上，流民、匪寇这点儿事情朱欢哪里兼顾得过来？
“陛下，末将有本启奏。”
常茂之子常春从武将那边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封奏疏。
常春本来在句容山负责阻击北蛮。
后句容山失守，句容县被北蛮攻克，常春在激战中受伤，只好暂时归来养伤。
见是常春启奏，朱欢的神情柔和了些，问道：“常爱卿，你有何事？”
常春微微抬起头，道：“陛下，末将有办法为朝廷再扩军三万！”
“哦？”
常春这话让朱欢的眉毛微微一挑，来了兴致。
群臣也是对常春纷纷侧目。
朝廷如今的可用之兵不足，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却没办法。
自从朱欢南渡之后就在一直扩军，到了交战之前，兵力已经扩增到了七万。
其中包括四万的中央军，三万的江南军。
当前在镇州与北蛮人打生打死的就是三万江南军。
朱欢有心要继续扩军，但江南的百姓数量是有限的，赋税也是有限的。
要募兵、要扩军，钱从哪里来？
要养七万大军，还要养百官公卿，江南的负担越来越重了。
上个月朱欢还与文武官员商议再度扩军，结果不少官员都劝说朱欢“暂缓”。
“常爱卿有何办法？快讲！”
朱欢盯着常春，眸子闪亮。
“启禀陛下，末将偶然得知江南许多的官员、商贾家中都有庄园，而这庄园之中又有‘庄奴’。”
“庄奴？”
朱欢露出疑惑之色，问常春：“你是说奴隶？这‘庄奴’与募兵又有何关系？”
大乾之内一直有奴隶买卖存在，朱欢可不认为几个奴隶能解开燃眉之急。
常春一脸的正色，道：“有很大关系！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江南的庄奴有多少，一个庄子的庄奴，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有人家中庄奴上千！”
丞相王瑾的脸色微微一变：“常将军，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富户人家豢养些奴隶很正常，怎么可能会有百人、千人之说？”
刑部侍郎陆巡点了点头，道：“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我大乾自有法度，富户人家、官员豢养奴隶不可超过十人。”
奴隶，是奴籍。
所以奴隶不入朝廷户部的名册，自然不用缴纳赋税。
按照常春的说法，这庄园的主人岂不是在大肆逃税？
常春看向朱欢，提高声音道：“陛下，末将的消息绝对准确，据末将所知，江南豢养庄奴已经多年且蔚然成风，数量极大。”
“只要能将庄奴解救出来，编成新军，给他们以自由只需少量的军饷，就可让他们为国征战！”
英国公徐英微微转过身，看着常春的目光里有一抹无奈与担忧。
徐英咳嗽了一声：“咳咳！常将军，你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敢在陛下面前卖弄？别是受了他人诓骗吧？”
徐英说得很隐晦，给了常春一个台阶下。
庄奴这件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常春都不该自己提出来，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江南素来是大乾的赋税重地，富甲天下。
官员、商贾家中豢养庄奴，隐藏这些人，就是在逃税。
逃避赋税可是大罪，也是从那些富人身上“剜肉”的举动。
你常春动了他们的利益，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常春不愧是常茂的儿子，直言不讳：“英国公，我保证我说的全都是真的，那些庄园里面真的有庄奴！”
“不用太多，三万！只要能解救三万庄奴，编成军队，再训练他们。”
常春握紧了拳头，说道：“陛下，诸位大人，我相信一定能挡住北蛮人！”
朱欢眼中重新恢复了光彩。
他看向户部尚书裘德，道：“裘尚书，此事交给你与常将军去办，务必清查江南各地的庄园，查清其中庄奴的情况。”
顿了顿，朱欢又继续点将。
“都察院一并协助勘察，周不疑，你刚直不阿，此事由你来负责！”
周不疑闻言来了精神，走出来高声道：“臣，遵旨！”
瞧周不疑昂首挺胸的样子，不少官员暗暗摇头。
这么一件麻烦事，别人躲都来不及，周不疑居然兴奋地接下了？
这是嫌弃自己活得命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