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犹豫片刻，说道：“朝廷命我东海军出兵南下，驰援江南。”
“而今余将军正在与贾宇激战，分身乏术，若要领军南下，我首推大将军。”
“请大将军领军南征，正好可以婉拒陛下征调之命。”
李成梁的态度比蒙质要温和得多。
朱欢毕竟是天子，天子的调令岂能无缘无故拒绝？
不如以领兵南下为借口，否了此事，给彼此都留下颜面。
朱玉麾下的文武群臣，对此事争论不休，谁都说服不了谁。
朱玉只好将目光转向大将军常茂，询问他的意思。
“大将军以为该如何？这江南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常茂面对朱玉的询问，思索了良久：“殿下，若说心里话臣不想去江南，并非臣畏惧，而是江南的局势太复杂。”
常茂一脸的正色，说道：“镇江水战的战报，臣仔细研究过，镇江水战的失利原因有许多，其中造船速度延误是重要原因之一。”
“两国交战，镇江水师事关国家生死，造船的速度居然会延误，可见江南局势有多糜烂。”
“臣去了江南，一人又能改变什么？可臣若不去，又担心江南真的会迅速沦陷。”
常茂所思考的是全盘的局势。
“一旦被北蛮侵入江南各州，占领了应天府，江南的财富会被北蛮掠夺一空。”
“到时候北蛮兵强马壮，调转攻势对付东海与辽东，大乾便真的危险了！”
常茂想不想匡扶正统朱玉上位？
想！
常茂朝思暮想！
但常茂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江南的朝廷若亡了，资源被北蛮掠夺。
江南的财富、人力尽为北蛮所用，辽东与东海要击败北蛮，光复河山，难度不比大乾建国时候大乾太祖皇帝平定乱世低。
“所以殿下，无论臣想不想去，臣都要去金陵主持防务！撑到辽东军南下。”
朱玉剑眉微蹙，轻声说道：“大将军赤胆忠心本王明白，本王是担心大将军在江南会遭遇危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常茂若去江南，想要做实事，势必触动江南的诸多利益集团的利益。
即便朱欢能容他，那些被触犯利益的群体会容他吗？
常茂闻言微微一笑：“殿下放心，臣会带着常吉、常三等人一起回金陵，有他们保护臣不会有事。”
“殿下，臣归金陵这出兵南下进攻江南北蛮军后路的计划，就要另选良将。”
常吉站在常茂身后，欲言又止。
他心里不想常茂去冒险，江南与东海的关系微妙。
常茂又是支持秦王朱玉的，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发疯，加害常茂？
秦王朱玉微微颔首，道：“大将军慧眼如炬，一定选好了统兵之人，大将军请说，本王一定用他。”
如今东海能独自统兵的就那么几个，常茂、余进、东海都指挥使司指挥使任轩、西园军指挥使李成梁。
余进在与贾宇作战，任轩入冬后身体出了问题一直在静养，能独自统兵的就剩下李成梁。
“殿下，臣推荐李成梁李将军。”
常茂目光柔和地转向李成梁，道：“李将军沉稳干练，用兵谨慎，此次出兵需要穿过山北县，进攻长津县，稍有不慎就会被北蛮困住，有李将军统兵，小心谋划，我相信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李成梁闻言赶快站起来，作揖行礼：“多谢大将军信任，末将定不辜负秦王殿下、不辜负大将军的信任！”
与文臣武将商议结束，秦王朱玉与大将军常茂一起漫步于花园之中。
秦王朱玉轻声说道：“大将军要走，本王心中实在不安。”
大将军常茂面色沉静，道：“殿下，东海有能臣良将辅佐，不会有事，您因何不安？”
“本王一则担心大将军的安危，二则担心……江南陷落。”
朱玉在常茂面前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北蛮一路势如破竹，北平城、镇江先后被攻破，万一江南也没了，本王该如何是好？”
常茂这才明白朱玉的意思，朱玉这是在向他问计，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常茂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感觉到一阵欣慰。
“殿下凡事能考虑到最低处，这是好事，殿下无须担心，若江南陷落臣会带领江南的将士继续抵抗北蛮，牵制北蛮的兵力。”
常茂停下脚步，给朱玉出主意。
“江南告破这大乾的天下就要靠殿下您来撑住，届时殿下需要做三件事。”
朱玉的神情一正，道：“大将军请说，本王一定做到。”
“第一，请殿下在东海称帝登基，您是大乾的正统，是先帝传位的继承人，清本溯源、承继大统才可担起光复河山之重任！”
常茂目光灼灼地看着朱玉，这是常茂、余进、张郃、杨莲等人一直支持朱玉的原因。
朱玉是正统，是先帝钦点的继承人，他当皇帝天经地义。
朱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本王答应大将军！”
常茂继续说道：“第二，请殿下召林枫到东海，册封林枫为前将军，若臣不在了，请陛下册封林枫为大将军！”
“当今天下若江南被破，有能力助殿下匡扶天下之人，非林枫莫属！林枫忠勇刚毅、用兵如神，驱逐北蛮非他不可！”
朱玉微微颔首：“本王知林爱卿之忠义，第二点，本王会做。”
常茂放下心来，道出了最后一点：“第三，若将来有一日殿下光复旧都，驱逐北蛮、回人，千万不要再心慈手软。”
“当年回人走投无路，是我太祖皇帝怜悯让他们在灵州、宁州定居，而今却狼子野心反咬一口。”
“除恶务尽！回人、北蛮人绝不可留！为子孙万世除掉祸害啊！”
秦王朱玉拉住了常茂的手，郑重道：“本王答应大将军，有生之年灭回人、破北蛮，定要亲自马踏神武城，洗刷我大乾都城沦陷、百姓遭难之苦痛！”
大乾沦陷，民不聊生，朱玉没有一日不为此痛苦、忧虑。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不再是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而是为大乾雪耻、报仇！
将北蛮施加在大乾百姓身上的痛苦，完完整整地还回去！
景泰六年二月，除夕前两日，大乾大将军常茂离开东海，前往江南主持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