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宋府。
宋天琪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先是亲信萧迈被提刑按察使司稽查。
查出萧迈克扣辽东军冬衣的银两,致使不少辽东军的冬衣根本无法保暖。
后提刑按察使司顺着萧迈这条线,又查到了与萧迈交好的两名官员头上。
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干的事情虽然没有萧迈那般恶劣,但也够下狱流放的。
与萧迈关系好的官员,自然与宋天琪关系密切,是宋天琪一手提拔起来的。
宋天琪曾经去拜访过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郑章剑一趟,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郑章剑说了,这件案子不是提刑按察使司要查,是林总兵要查。
他郑章剑,说了不算!
萧迈等三人被查后,提刑按察使司继续追查,还将火烧到了刘子兮那边。
刘子兮从京城带来辽东的亲信书吏官、侍卫头领,亦参与到贪腐之中。
尤其是刘子兮的书吏官,官职虽不大却贪婪成性,多次肆无忌惮地敛财。
刘子兮的侍卫头领还曾经收人钱财、杀人越货!
消息一出顿时震惊辽东,谁能想到监察御史的亲信会干这种事情。
调查持续了半个月,宋天琪、刘子兮的亲信都快被抓干净了。
“嘭!”
宋府的书房内,刘子兮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姓林的到底要干什么?我手下两个书吏官,一个侍卫头领,还有两个亲信的官员,都被他抓起来了!”
“宋兄,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任由林枫肆意欺凌!”
宋天琪扶着额头,满面愁容。
刘子兮的损失大,他宋天琪的损失也不小。
来到辽东之后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
再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见宋天琪一言不发,刘子兮冲着他喊了一声:“宋兄,你说句话呀!”
宋天琪抬起头,与刘子兮四目相对。
“刘兄,你觉得你我要怎么跟林枫斗?曲链、郑章剑,全都站在他那边!”
“辽东军八万之众,尽在他手中,只听他一人号令,他的话在辽东比陛下还管用!”
宋天琪哭丧着脸,道:“你我只能忍下去,林枫目前没有动你我的意思,就已经不错了。”
刘子兮闻言,五官微微扭曲。
“宋兄,你怕了?姓林的再厉害,他还是我大乾的官员,是我大乾的臣子!”
“你我写联名信送去金陵,禀明陛下!他林枫铲除异己打压你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天琪犹豫不决,不想跟林枫继续扳手腕儿,无奈道:“还是算了吧,至少林枫没有对你我下手……”
“宋兄!”
刘子兮“腾”地站起来,冲着宋天琪大喊道:“你糊涂呀!林枫这次对你我亲信动手,拔除你我的羽翼。”
“下一次他就会对你我动手,要你我的命!决不能遂了他的意!”
刘子兮痛心疾首地给宋天琪分析局势。
他二人就是皇帝留在辽东的“眼线”,林枫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这次针对他们亲信的稽查是一次试探,下一次林枫一定会对他们下手。
经过刘子兮的开导,宋天琪也想明白了。
“刘兄你说得对,你我不能坐以待毙,咱们这就写密信给陛下!就算扳不倒林枫,也得让陛下记住你我。”
“他日有机会,你我兄弟离开辽东这个鬼地方,去江南!”
刘子兮与宋天琪以为林枫在针对他们,实则林枫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辽东之内的“硕鼠”。
调查前后持续了二十二天,辽东共有官员十七人落马,各个都是贪得无厌之辈。
或被斩首,或充军,或入狱,一时间,辽东官场风气为之一正!
景泰五年,三月,江南。
应天府,金陵城,皇宫。
崔昂昂首阔步走在皇宫中,精神焕发,崔昂自打离开辽东之后回到了朱欢的身边。
得朱欢重用,如今经常行走于宫中,春风得意。
“云内官,陛下今日召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崔昂准备先透透口风,一会儿好有个准备。
内官总管云奇微微一笑,和气地说道:“这个杂家可不清楚,不过,今儿早朝后陛下收到了一封来信,从辽东来的。”
云奇压低声音,提醒崔昂道:“陛下看到那封来信后,神态不快,崔大人一会儿见了陛下千万别惹陛下生气。”
崔昂闻言点了点头,谢道:“多谢云内官提醒,我知道了!”
二人一路到了宫内的武英殿外。
云内官为崔昂打开殿门。
“崔大人,快进去吧,陛下一直等着你呢!”
崔昂进入武英殿的瞬间,收起了那副昂首阔步的模样。
微微低头、弯着腰,目不斜视地走进武英殿内殿。
内殿,朱欢正背对着他,目光被一张布防图吸引。
布防图顶部,写着方方正正的几个大字——镇州水陆布防图!
“臣崔昂,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崔昂向朱欢恭恭敬敬地行礼,大气都不敢喘。
朱欢没回头,只是随意地挥挥衣袖。
“崔昂,你过来!”
崔昂闻言起身,一溜烟地跑到朱欢身边,小碎步迈得飞快。
“陛下?”
朱欢指了指布防图,道:“你来看,这镇州水陆布防图,与辽东相比,如何?”
三月,漫长的冬季很快要过去,北方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北蛮厉兵秣马,对江南虎视眈眈。
故自打朱欢抵达江南后,就在与群臣商议守备江南的事情。
镇州与北直隶紧邻,北蛮欲南下,镇州首当其冲会成为战争前线。
朝廷一方面加快建造战船,一方面武装镇州防线,费了不少心力、资源。
崔昂伸长脖子,看了片刻之后他竖起大拇指。
“陛下英明神武,与朝中诸位大人商议出来的布防,一定固若金汤,辽东的防线远不如镇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崔昂心里不管怎么想,先夸赞皇帝总没错。
朱欢的嘴角微微上扬,道:“今天朕收到一封信,从辽东来的,宋天琪、刘子兮声称林枫在辽东肆意妄为。”
“刻意打压他们二人,抓捕他们手下的官员,更目中无人,大权独揽,三司皆由他一人独断,你可知真假?”
朱欢缓缓地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瞳眸盯着崔昂,仿佛能看穿崔昂的内心。
崔昂全身一震,连忙低下了头:“陛下,臣……臣离开辽东这么久了,恐怕不了解辽东。”
朱欢轻笑一声:“你与石岗在辽东待了那么久,现下石岗去了岭南帮魏国公戍边,朕的身边就剩下你一人了解辽东。”
“说!你在辽东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