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蛇形灯柱被弯曲、压低。
明亮的灯光照在旅馆的书桌上,桌上孤独地放着一个陈旧的中国结。
一根细针插入中国结中心的缝里,小心地挑开一根红丝线,红丝线的尽头裸露的黄点慢慢伸展……
林简在灯下仔细地拆开中国结。红丝线一根一根松开,黄点后面部分逐渐暴露出来。最后一根红丝线被挑开,中间裹藏的东西掉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根黄色丝线。
林简小心地拿起盘成一团的黄丝线,慢慢展开。它和红丝线具有同样的质地和粗细。她轻轻地抚摸着,手指感到上面有什么东西。她拿近仔细看,线上有一些线结。除此之外,就是一条陈旧、蜷缩的线头。
林简关上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城市轮廓,感到失望和迷惑。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清晨。
成排的民航客机俯卧在停机坪上。在那些巨无霸的机体后面,一辆空中客车A320狭窄的流线型机身在跑道上轻捷地滑行。
能够容纳两百名乘客的机舱改装成一个卧室、一个办公室和一个客厅。乳白色的底色,深褐色的家具和装饰。柔和壁灯光的阴影中,李一石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水晶酒杯,透过窗口看着晨曦中带着白色残雪的黑色田野,远处地平线上近乎透明的群山剪影。他感到喉咙突然哽噎,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坐在不远处的李砾忧虑地看着李一石。他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灰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飞机画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在西北角的一个停机库前方停下。在库顶和高墙的阴影下停着一辆警车。
机舱门打开,三个男人走进舱门。前面两个是穿着制服的中国警官,后面一个是穿着便装的高个男子,他的脸藏在灯光的阴影里。
看着三人走近,李砾欲挡在李一石前方,李一石举手阻止了他。
“李一石?”其中一个警官大声问道。
李一石点点头。警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举在李一石眼前:“我们是北京市公安局的,现以走私文物罪逮捕你!”
另一个警官解下腰间的手铐。李一石伸出手去,被戴上手铐。
两个警官身后的那个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李一石的对面,默默地审视着他。
“上次香港一别,有段时间了,聂先生。”李一石说道。
“十五年了。”聂平说道。
“你老了。”李一石淡淡地说道,“我也要死了。”
聂平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没有说话。
“我飞了十一万公里与你交换。”李一石抬抬手上的手铐:“这就是你的诚意?”
“你最好向我证明这一点。”聂平俯视着李一石的眼睛,“否则的话,你永远不能去你想去的地方。明白吗?”
李一石深深地点点头。聂平示意警官给他打开手铐。李一石抚摸着苍白、纤细的手腕。
“林简在哪里?”他问道。
清晨的阳光从明净的玻璃钢窗照进来,落在光滑的黑色桌面上。桌面上整齐地排列着四个拆开的红色中国结,每个下方都有一条黄色丝线。林简、李一石、王言冰、聂平围坐在桌子边,看着面前奇怪的排列。
“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林简拿起其中一个中国结,“我外祖父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中国结,送给他身边的人。至今,我见过的有奥森博士、卡特琳娜、王爷爷和我母亲……”
说到这里,林简突然停下来,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为什么我记得还在哪里见过一个?”她想。在这些纷乱、繁密的记忆丛林里,在哪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有一个红点……但她不能确定是真实还是她备受创伤的心理产生的一个幻觉。
林简摇摇头,从恍惚中挣脱出来,拿起一根丝线:“在每个中国结里,他放了一根丝线,每根黄丝线都是一模一样。如果你仔细看,每根丝线上面都有东西。”
王言冰、李一石、聂平都小心翼翼地拿起丝线。每根丝线上都打着同样的结:
。—。——。。——。——。—。—。。—。。。—。
“每个丝线上面都有线结,顶头一个,结尾一个,中间十一个。”林简描述道。
每个人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丝线。王言冰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然后拿过李一石手中的线,把两根并在一起比较。
“好像丝线和丝线之间每个结的大小是一样的,它们的间距和规律也是一样的。”王言冰道。
林简点点头:“是的,我第一次发现的丝线是在我母亲的中国结中。那根丝线被拿出来过,又放回去的。警察在母亲的遗物中发现一张第二天来北京的飞机票……”
所有人都看着林简。
林简若有所思地说:“我想母亲有可能发现了中国结里的秘密。也就是说,她找到了她一辈子要找的答案。”
“头盖骨的下落?”王言冰问道。
林简点点头。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手中的中国结和丝线。
林简说道:“我猜想,我外公把头盖骨下落的线索放在这些中国结里后,可能来不及告知任何人,就被日本人扣留了。或者他始终不能决定哪个人他能信任或能承担这个重大责任。其中的原因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我们知道头盖骨可能仍然被藏在哪个地方,而答案就在这些丝线上。”
房间里一片安静,空气开始变得沉重而稀薄。每个人都在仔细地研究着手上的黄丝线。
王言冰用放大镜仔细看着每根丝线,除了上面的结以外,没有任何东西。
李一石疲惫的脸近乎灰色,但眼睛闪闪发光。他转过轮椅问王言冰:“你和林先生当年一起工作的时候,有没有约定特殊的暗号或者密码?”
王言冰低头沉思,然后摇摇头。
“哎!”聂平突然大叫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古代不是有结绳记事吗?这些结会不会就是用来告诉我们头盖骨的藏身地点的?”
大家都看着王言冰。王言冰眼睛一亮,再低头仔细看着那些丝线,眼光暗淡下来:“古代用在绳子上打结的方法记载信息,一般有几个特点,它是通过使用不同的颜色、材质、粗细和经纬来记录事情。”他拿起丝线,“这每根丝线的材料、颜色、粗细、结的大小都是一样的。如果找些结绳记事规律来推理,它们只能表达某种同样的事情发生的次数。”
“那这些结中间不同的距离呢?”林简问道。大家再次看着王言冰。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样吧,”聂平看了看表,“我会召集北京所有考古学家、字符专家、历史学家来分析这些丝线。与此同时,我们去医学院旧址继续调查那些可能的隐藏地。我们一定能把这个谜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