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惊讶的是,院子外面,浓雾之中,一个身影走过来,越走越近,是个老头。这个老头看起来也是个有点本事的,穿得像个老农,可是一双眼睛贼亮,就好像夜晚的猫头鹰,直接能扎到人的心窝子里去。
老头在三人的注视下,很淡定地走到了院子里,打量着三个人,说道:“哦,今天巧了,遇到了三个同行啊!难得难得!”
这话一出,陈晨等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同行来了,也就好说了,他们彼此打了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头姓胡,自称是个阴阳先生,专门给人算个命看个风水什么的,他说自己去往县城,路过此地,看到有些异样,就进来瞧瞧。
陈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是,三叔和阿力两个人却显得很紧张,盯着胡老头,就好像防着他一样。
胡老头瞧瞧正屋的门,说道:“怎么,今天是要送过去的人回家吗?大白天的,怎么不把门封了,也不怕跑出来吗?”
陈晨一听就乐了,这个胡老头真是火眼金睛啊,一开口就直指问题的要害,陈晨看了三叔和阿力一眼,看看他们二人怎么回答。
三叔尴尬地笑笑,说道:“大哥你真是行家,我们这就要回屋了,晚上要赶路,白天好好休息!”说着,朝阿力使了个眼色,就要回屋。
胡老头看起来老,身手却还是很矫健,他抢先一步,来到了正屋门口,没进门,只在门口站着,眯着眼,感受了一下,便说道:“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师徒两个人,这次带的是四个人吧,并且是横死,怨气很深,不过,怎么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陈晨来了兴趣,也不走了,站定,等着看这场戏怎么继续唱下去。
三叔有点不高兴了:“赶尸,带的人,都是客死他乡,怨气谈不上,只是忍着一口气,等着回家,胡师傅,你想得太多了吧!”
胡老头笑笑:“你这么解释,倒也说得通,不过,我倒想问问,为什么你们赶尸,还要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三叔和阿力火了,马上质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把话说清楚,我们堂堂正正,带兄弟回家,你别胡说八道!”
“如果没有带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囊子油的味道?”胡老头冷笑着质问道。
三叔和阿力的脸上顿时变色了,震惊,愤怒,还有点冒冷汗。
陈晨听得一阵糊涂,囊子油?这是什么东西?他好像从来没听过,不过看三叔和阿力的样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胡说八道!什么囊子油!我们赶尸人不碰那种东西!”三叔反应过来了,立刻怒吼反击。
“你不承认?我姓胡的,在这十万大山走了多少路,囊子油的味道,我能搞错吗?你们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们要是真的没事,就让这位外来的兄弟看一看,你们敢吗?”胡老头气势很足,咄咄逼人。
陈晨一看扯到自己身上了,有点莫名其妙,问道:“囊子油是什么东西?”
胡老头瞧了他一眼,说道:“就是囊子炼出来的油,能让人爽的飞上天,魂飞魄散,家破人亡!”
陈晨还是一脸疑惑,他怎么从来没听说有这种法物。胡老头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囊子的意思,陈晨顿时恍然大悟,再看三叔和阿力,也觉得奇怪起来。
三叔和阿力眼看陈晨也被胡老头拉到了他的那一边,心里有点着急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胡老头索性逼迫道:“到底有没有?如果没有,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如果有,你们两位赶尸人,可是犯了行当里的大忌了!”
赶尸,让客死的孤魂回到家乡,虽然辛苦,并且还带着些诡秘和恐怖,本来是件积德的好事,这也是这个神秘的行当能够一直存在的原因。
但是,如果借着赶尸的名义,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那可就要被同行所不容,别说这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了,逝者家属的报复只怕也是很严厉的。
三叔看着陈晨和胡老头,无奈之下,一咬牙,说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要是不信,就进来看看,我事先说了,咱们只谈囊子油的事,其他的事,与你们无关!”
陈晨和胡老头立刻点头答应。
三叔轻轻打开了正屋的门,只露了一条缝,避免阳光照进.去,然后把陈晨和胡老头让进屋里,再轻轻关上门。
屋子里一片昏暗,仅凭着门缝里投射到屋子正中央的那一点光,可以大致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整个屋子迎门的墙上,是一个满墙的蚩尤画像,传说这是赶尸最早的起源,也是南方诸部共同祭拜的祖先。画像下,铺着几张凉席,和陈晨刚来的时候左右单间里的一样,看来,这便是给赶尸人睡的床了。
但是,在大门两边,站着四个人,每个人都带着竹笠帽,身穿黑布衣服,脸上画着符咒,前胸也贴着一张符,这符是一张黄表纸,上面画了些似画又似字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巫”字。
四个人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都贴着一道黄色的符,这应该就是要封住七窍的出入之所,而耳、鼻、口中也都塞上了朱砂,这应该是为了锁住三魂,又用五色布条将上半身紧紧捆住。
如此一来,四人就这么站在了门后面,闭着眼睛,就像是四个活着但是在闭目养神的守卫一样,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可是仔细一看,陈晨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四个人的脸色无一例外,都是乌青的,虽然为了可以掩饰,可以在脸上涂了一层粉,但是白里透着青,更显得可怕。
脖子上还有两条缝接的痕迹,看来,尸体是裂成了几块,然后缝合在一起的,长长的阵脚就像是蜈蚣一样,从敞露在外的脖子处,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也不知道被包裹的躯干是不是也这样。
从伤口看,边缘很整齐,像是用刀刻意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