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摆了摆手:“嗨,阿力是我徒弟,这一次,我带着四个人的尸体,都是在县城里打工的,因为一些事故去世的人,也是我们的同乡,我和阿力就带他们回家乡,路过这个赶尸客栈,就过来歇脚吗,没想到和你有缘相聚了。”
赶尸,是西南地区独有的一种传说。
西南之地,崇山峻岭,古时候瘴气弥漫,百姓生活艰辛,多有一些外出采药、务工、狩猎和做小买卖的人,在群山之间讨生活,难免就会有横死异乡的可怜人。
为了让死于异地的人能够魂归故里,赶尸人会将尸体抹上一种特别的药水,保证尸身不腐,然后在尸体上贴符咒,三魂和七窍塞上朱砂符咒,将魂魄封在尸体里,再用竹竿之类的东西,将一串尸体连在一起。这样,前方是引路人,后方是赶尸人,就组成了一个赶尸队伍。
赶尸队伍一般是深夜出发,日出前歇脚,只在人少的山间之地行走,一般人很难遇到。
至于赶尸人,则多是代代传承,师徒同行,前方是本事较大的师傅提着一盏灯笼开路,引导尸体前行,而后方则是徒弟殿后,赶着尸体,防止出现意外。一个赶尸队伍里,少则师徒二人,多则四人,当然,个别本事大的,也可以一人成行。
对于赶尸,陈晨以前也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没想到今天得见真容,可是,这师徒二人却也有些奇怪的地方,陈晨还是要问个明白。
“不是说赶尸是昼伏夜出吗?为什么你们会大半夜睡觉?”陈晨问道。
三叔摇摇头:“我们根本没睡觉!本来我们已经出发了,可是不知道是谁把狼群给了引了出来,并且还不只是一群,最起码有两群!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狼,没办法,我们只能又回到了赶尸客栈里。你看到我们躺着睡觉,其实只是我们日常的仪式。”
陈晨忍不住惭愧起来:“那真是对不起了,狼群是我赶夜路引出来的,我没想到……”
三叔否认了,他觉得陈晨未必就是那个引来狼群的人。
因为山路开通了十几年了,几乎没怎么发生过夜路上狼群袭击行人的事。山间食物丰富,狼不缺那一口肉,不像人类,变着花样地吃。狼群总是和普通人保持着距离,所以,陈晨认为自己招来了狼群,很可能并不是,至少不全是他的原因。
“刚才那两个鬼影子,你也看到了,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他们引来了狼群呢?”三叔说道。
“三叔,你说你们这次带回去的,是同乡?”陈晨问道。
三叔和阿力的表情都黯淡下来了。其实,这些人,不但是他们他们的同乡,也是他们的宗族兄弟。
三叔和阿力来自于两百公里以外的一个山村,算是同宗。至于死去的这四个人,是同一个村的,也都是同气连枝的亲戚。家乡太穷,四人在这个县城的工地上打工,工地上出了事,他们四个死了。
本来工地老板要把他们火化了,再送回家,可是三叔和阿力从四人的工友那里得到了消息,便赶到这个县城,将四人带回老家安葬。
陈晨一听,算是明白了。当然,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疑问没有解开。刚才,正屋里发出的声音,感觉像是个屈死鬼,带着痛苦和怨气。如果只是简单的工伤致死,应该不至于这样吧。不过,陈晨也不想多事了。
虽然太阳出来了,但是山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只有二十米,四周一片白茫茫。陈晨想出发,可是三叔和阿力看了看天,却拦住了他。
“小兄弟,你别看天亮了,就觉得没事。按照我对山里的了解,突然出现了这么浓的大雾,山里是很危险的,这样吧,小兄弟,我建议你还是等一等,等雾散的差不多了再出发,也不急在这一会儿。”
刚刚这师徒二人还巴不得陈晨马上就走,可这会儿却劝他留下,这态度的转变也太快了吧。
陈晨想想也是,昨天夜里山林间那个骷髅脸的影子,还有今天早上那两个诡异的鬼影,这会儿雾气又突然浓了,都让他觉得这个安静的山林里,潜伏着各种危险,还是听三叔的建议比较安全。
陈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屋,但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好奇心,毕竟,人死为大,何必去打扰逝者呢。
三叔和阿力在院子里陪着陈晨聊天,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倒也是很投机,时间过得很快,雾气好像慢慢变淡了,阳光也变得炎热起来。
三叔也对陈晨很感兴趣,他试探着问:“小兄弟,估计你也是干阴阳先生这一行的吧。”
陈晨点点头,阴阳先生和渡灵师,大同小异。
“怪不得,如果不是通灵的人,是看不到这个赶尸客栈的。”三叔点头说道。
陈晨一打听,这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岔路口,是给通灵人走的道。如此安排,就是让通灵者的行动,包括赶尸在内,不要扰乱了普通人的生活,也让普通人不要干扰到通灵人的工作。算是各行其是,互不打扰吧。所以,身后的这三间房子才显得那么诡异和反常。
陈晨马上想到了那个鬼脸,他问道:“这个赶尸客栈的后墙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地方吗?昨天夜里,我亲眼看到一个骷髅脸的鬼影子藏到了墙后面,然后就不见了。我和阿力之所以打起来,也是因为有个声音在挑拨,我怀疑,这个地方还藏有其他人!”
三叔和阿力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掩饰不住的惊慌,想逃却又不能逃的那种无措感,陈晨看在眼里。
突然,屋子里再次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喉咙被卡住的那种喘气声,并且还不止一个声音。陈晨看着三叔和阿力,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三叔和阿力却假装着无事,默不作声,也没进屋去看看,这让陈晨觉得大惑不解。如果真像三叔说的那样,为什么里面有动静,他们却这么沉得住气呢?
难道,其中有诈?院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