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无意之中的一瞥， 卫姈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定，甚至不知道一天做了什么，便已是天黑时分。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上元节。
往年这一日，京中都是热闹非凡，夜间花灯烟火，煞是好看。
今年却是没了这份盛典，十几日的时间，对于常人来说不算短，可对于宋骁这一干人等来说，却好似白驹过隙，倏忽而过。
箫承泽和简月娆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说实话，关于北羌人的事情，侯府中人又都是一头雾水，什么都问不出来。
宋骁按着卫姈提供的线索，找到了王妈和王婆子一家， 谁知一问之下方才得知，当初前往明月巷的，的确是王婆子的儿子，叫王顺，在威远侯府做小工。
可他前去明月巷，目的却是与北羌没有半分关系！
“是老夫人知道了简姨娘私自离府，所去之处正是明月巷，方才让人前去调查的……”
被宋骁传唤，听他提起此事，王妈一头雾水，“后来王顺一去不回，我等本想寻人，府里就，就开始出事了……”
毕竟是自家亲戚，王妈壮着胆子向宋骁发问：“可是找到王顺了？他在哪里？”
宋骁坐在桌后，面上一本正经，心中郁卒万分。
怎么能如此阴差阳错？
“简姨娘私自离府，这又是什么说法？”
宋骁抬眸，并没有理会王妈的问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虽然简姨娘是侯府中人，总不至于连离开侯府的权利都没有吧？”
王妈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闻言连忙分辩道：“宋大公子，侯府绝无这样的说法！简姨娘是夜半独自离府，还找了院中丫鬟假扮成自己，被老夫人发现，这才起疑的。”
“哦？”
听了这话，宋骁的注意力倒是集中起来。
经过一轮调查，简月娆对箫承泽，对威远侯府的目的都很明显，她要入主侯府，便不应该做出这等逾距行为。
再加上明月巷这个敏感的地址……宋骁脑中瞬间便闪过一种可能。
他本想再从王妈口中问出些什么，无奈当时箫老夫人只查到了一个地址，刚刚派人前去便出了事，王妈也不知道更多情况了。
见再没什么好说的，宋骁便直起身子，准备让人将王妈送回箫府。
王妈是威远侯府的下人，如今仍然算作天牢的犯人，只是箫老夫人得了特赦，又需要人照顾，这才连带着将王妈一道送了过去，因而这位进出，都得有人看管押送。
“宋大公子且慢。”
王妈却忽然出声，打断了宋骁的动作，面上满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宋骁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着。
“老奴斗胆，敢问侯府曾经的少夫人，如今的卫氏，卫姑娘，可是在宋府暂居？”
听着王妈提起卫姈，宋骁专注严肃的神情忽然有了一瞬放空。
卫姈的确还在宋府，可宋骁却已经很多天没有看见她了。
饶是宋骁公务繁忙，夜以继日地查案，可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卫姈在刻意地避开一切他可能会出现的场景。
卫姈在躲他，察觉到这一点，宋骁心中凄凄，却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姈不愿见他，宋骁也不想让她殚精竭虑，索性借着查案的由头整日不归，如此一来，卫姈还能安心些。
宋骁也从景宗那边旁敲侧击，打探到了对卫府的安排，卫府遭此一劫，都是因为撞破了北羌的阴谋，景宗特旨，赐了卫府一座三进的宅子，位置甚好，离宋府不算太远，如今正在收拾，很快便能入住。
卫府如今借居在宋家，难免有瓜田李下之感， 宋骁也不好这时为难，只想着等卫家乔迁，他再前去，寻了机会和卫姈说话便是。
宋骁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想到，会从王妈口中听见卫姈的名字。
“怎么？”
收回心神，宋骁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妈，心中却已经提防了起来。
这可是威远侯府的人，又跟在箫老夫人身边，莫非……
果然，王妈一开口便说起了箫老夫人。
“老夫人的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却成天喊着卫姑娘的名字，上次家中夫人去了一趟，没能请动卫姑娘，若是宋大公子得空，不知道能不能——”
“不能。”
宋骁拒绝得干脆利落，王妈的话还没说完，卡在喉头，只能讪讪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宋骁看着这位就不顺眼，“莫说卫府之人只是暂居宋家，单就你方才的话，是以什么身份在向本将军提要求？”
知道箫二夫人请不动卫姈，居然还敢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宋骁忍不住冷笑一声，莫非这王妈还觉得如今的威远侯府老夫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名号？
说得难听些，圣上也知道老夫人没多少日子了，这才网开一面，可这等不长心眼的，竟然顺着杆爬起来了！
“需要本将军提醒一下你们如今的身份吗？”
被心上人敬而远之，本就是一件让人郁卒的事情，王妈这下正巧踩到了宋骁的痛脚，忿忿之下，宋骁连将军的架子都端了起来。
王妈见状连忙又跪了回去，心中苦涩，简直难以言表。
她一个老嬷嬷，身份已经够低微的了，如今威远侯府牵涉进勾结北羌这样的罪名里，王妈感觉自己离脑袋落地只有一步之遥。
可那箫二老爷的威胁，更是马上就能让自己丧命啊！
王妈苦着脸，声音都在发抖：“宋将军……老奴知错，老奴知道错了！”
“行了，这事以后莫要再说，回去吧。”
宋骁叹了口气，那日卫姈离开书房，他事后略一回想，也明白了箫老夫人的用意，这会儿见着王妈的模样，只想赶快把人打发走，免得沾上一身没必要的麻烦。
让人把不甘心的王妈带走，宋骁沉思片刻，又敲了敲桌子叫明书进来。
“带人去查查，那个叫武长冬的死者，生前住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