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骁忍不住挑起了眉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这是威远侯府的东西?
“宋将军?”
卫姈见宋骁呆呆低着脑袋,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宋骁过了半晌才慢慢回神,将木牌送到了卫姈手中。
卫姈拿着木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很快便点了头。
“此物正是侯府之中的物件,若是妾身没记错,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妈随身之物。”
王妈跟在老夫人身边,也免不了要外出,再加上当时后门的王婆子一家都是王妈的亲戚,这刻着王字的腰牌,卫姈很是熟悉。
有的时候,老夫人不便出面,或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时候,王妈便会以此代劳。
想到这儿,卫姈不由得又生出了疑问:“妾身斗胆一问,此物似乎不是从威远侯府搜查而来?”
离了侯府,这块腰牌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可卫姈见着宋骁方才的模样,却是对它格外看重。
宋骁闻言,也没藏着掖着:“这腰牌是我离开京城之前,追踪北羌人的时候发现的。”
说起那件事情,宋骁仍是印象深刻。
“卫姑娘可还记得箫承泽那跟踪人的手下?”
冷不防又听见了这人的名字,卫姈愣了一下,这才慢慢回忆起当时的事情。
箫承泽派手下跟踪翠儿,这个人还是被宋骁抓去的,后来又发现与北羌有关。
暂时收拢心神,卫姈点了点头,便听着宋骁又开了口。
“那手下被我抓住,供出了一处地址,叫明月巷,我带人前去,还未曾深入调查,便在巷中发现了一个被杀的小厮,这令牌就是从他身上找到的。”
一边说着,宋骁一边指了指卫姈手中那块木牌。
“那小厮身上穿着的衣裳,乃是流光锦制成,现在想来,威远侯府倒是还能负担得起。”
宋骁一直对这个小厮的来历颇为在意,无奈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京中又没有姓王的富贵人家,等他被派去西凉,更是无暇顾及。
没想到如今被卫姈一语道破天机,既然那小厮是威远侯府的人,一切似乎便都能说得通了。
“明月巷便是那些北羌人先前的落脚之处,如此说来,威远侯府与北羌勾结之事,又多了一桩证据!”
一拍桌子,宋骁的神情忍不住兴奋起来。
“我这就让人安排,提审这个王妈,还有王婆子一家!”
卫姈闻言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虽然不清楚这木牌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无论是王妈还是王婆子,都显而易见地是老夫人手下之人,而与简月娆则没有那么亲近,更不可能替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卫姈又想起了老夫人曾派人调查简月娆一事,忙向宋骁讲来,后者摸着下巴,眉头又微微皱起。
“看样子,这威远侯府之中的事情,还复杂得很。”
若只是后院争斗也就罢了,偏偏简月娆与北羌扯上了关系,如此一来,想查此案,便要把威远侯府挖得一清二楚才是。
谁家没有些不方便见人的事?如今却要将这些掰开揉碎现于人前,莫说侯府不是圣人居所,就算当真是圣人,恐怕也经不住千万人的指摘评判。
宋骁在心中摇了摇头,便是箫承泽最后真能将一切都扣到简月娆头上,侯府也还是完了。
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叹了口气,宋骁将这点情绪放到一旁,看向卫姈,这一次主动提出了分别。
“多谢姑娘提醒,宋某得赶快安排提审,恐怕不能招待姑娘了。”
卫姈也早有预料, 顺势站起身子, 二人道别一番,宋骁唤了明书进来送人,自己则是抓起了墨条,准备研墨写信。
此时宋骁坐在桌后,卫姈则是站在一旁,难得占了几分高处,不免往桌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卫姈忽然顿住了,那桌上的砚台,怎么有些熟悉?
彼时宋骁刚往砚台中添了水,正捏着墨条打着转,手指修长,动作熟稔,煞是好看。
卫姈的目光却定在砚台上,多看了几眼方才确定,这是她送给宋清雨的那一方!
毕竟砚台不拘男女,人人可用,卫姈当时还怕落忍话柄,特意选了一方刻着桃花春燕的,更适合女子,谁知竟然会出现在宋骁的桌上?
卫姈抿着嘴唇,面上神情变幻莫测。
“大公子,小的来吧!”
明书这时候快步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连忙要上前帮忙。
卫姈一怔之下,连忙将目光收回,一颗心却是怦怦地跳了起来。
宋骁大手一挥:“让你来是送姑娘回时雨院的,这点小事,大公子我还能行!”
卫姈见状连忙开口:“妾身有翠儿相陪,自行回去便是,大公子忙,妾身这就告退了!”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一礼,带着翠儿转身便走,动作快得愣是没给宋骁开口的机会。
见着卫姈的背影消失,宋骁方才将目光投向了扎着手站在一旁的明书。
话太多!
明书缩着脖子欲哭无泪,他最近真的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怎么老是说错话!
“大,大公子——”
“过来磨墨吧。”
宋骁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明书的忏悔,将墨条塞进他手中,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书:完了,完了!
另一边,卫姈离开了临风居,走得脚下生风,也甩不开眼前那方砚台。
卫姈不是对男女之情一无所知的少女,虽然箫承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两世为人,卫姈自然也看了不少正常人的例子。
宋骁又是主动帮忙,又是扣下自己给宋清雨送的东西……卫姈先前没这么想,如今看来,却是意图明显。
察觉到宋骁的心思,卫姈的心有些乱了。
卫姈这一世只想要离开侯府,带着小娘去过安生日子,如今爹也回来了,对卫姈来说,已经是喜上加喜。
至于婚姻之事,说实话,卫姈还不曾考虑过。
宋骁如今看起来是个可靠之人,可卫姈着实提不起信心,再经历一次或许会来,也或许不会来的浩劫了。
卫姈闭了闭眼,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