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姈儿，姈儿？”
静安堂中，老夫人第三次出声，将卫姈的神智唤回来。
“祖母，您刚才说什么？”
卫姈猛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又在走神，冲着老夫人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老夫人无奈地看着她：“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若是不舒服，这宴席的事，咱们改日再商量也罢。”
卫姈闻言微微垂下脑袋。
她昨晚确实睡得不太安稳，箫承泽走后，惦记着他还要回来的那句话，卫姈将屋中布置停当，又将药丸化在茶壶里，随后便忐忑不安地等着再演那场好戏。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三更，整座侯府都黑了灯，也不见箫承泽的身影。
他不来正是好事，卫姈也不会差人去轻水院问，可到底是折腾了大半晚才睡下，今早老夫人让王妈来星澜院叫人的时候，卫姈甚至还没醒来。
而老夫人这边也没什么好事，是要和卫姈商量一下迎接宋清雨的宴席。
老夫人对此事上心得很，大事小情都要布置一番，卫姈本应小心谨慎地应对着，可或许是因为没睡好，她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既然老夫人都开了口，卫姈便顺势而下：“许是昨晚起夜不小心吹了风，这会儿有些头晕。”
没想到卫姈竟然当真答应了下来，老夫人压着心中的着急和不悦，却不能再说什么。
一来，让卫姈休息的话是她自己说的，二来，老夫人虽然能做主邀请宋清雨前来，但宴席之事，还得卫姈做主方才名正言顺。
“这两天的风是大的很，”她变出一张关切的脸，“的确得仔细些，王妈啊，你去后面把帷帽拿出来，好生把少夫人送回屋中，再让孙大夫过来诊诊脉。”
卫姈前些时候才大病了一场，身子虚弱也是正常的，她并未推辞，站起来和老夫人道谢。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外面远远地传了过来。
老夫人强忍着的不快终于找到了出口，一拍桌子怒道：“大清早谁在胡说八道！让她给我进来！”
王妈已经去后面屋子里了，前院没人看着，这丫鬟一路踉踉跄跄地冲进了屋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少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吧！”她抬头看了一圈屋里的人，“轻水院不好了，简姨娘要上吊呢！”
“你说什么？”老夫人闻言大惊。
卫姈也看清了这丫鬟的脸，果然是在轻水院中伺候的。
丫鬟紧张得语速飞快：“大公子收用了简姨娘身边的宁儿，姨娘一时有些想不开，拿了绳子把自己关在屋里去了！”
卫姈微微一怔，本以为是简月娆想办法将箫承泽留了下来，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
老夫人刚站起来，听见这话又是两眼一黑！
箫承泽收用了宁儿？他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跟在简月娆身边的小丫头，老夫人还是有印象的，正是因为觉得她年龄小，就算被简月娆收买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老夫人才放心将她留在轻水院里。
却没想到是这样出了岔子！
细数箫承泽身边，先是回京的时候带着简月娆，后来又因为落水一事抬了芙蓉，这还不够，现在又弄出一个半大孩子的宁儿！
更别说还有替箫承泽守了三年望门寡的卫姈了。
老夫人眼见着要请宋清雨上门，事情却一件件的出，这样的家门，宋府嫡长女愿意踏吗？
脑袋一晕，老夫人又无力地坐了下去，眼前更是一阵阵黑得厉害。
那丫鬟还在说：“宁儿也闹着要寻死觅活，大公子一个人实在是管不过来——”
“行了！”
卫姈递了个眼神，翠儿赶紧出声打断了这没眼色的丫鬟，再让她说下去，老夫人非得晕死在堂中不可！
丫鬟这才后怕地住了口，一双眼睛求救般地又看向了卫姈。
卫姈看看捂着脑袋的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走吧，带我过去瞧瞧。”
这一个两个的都要去寻死了，卫姈怎么也是正妻，只要还没离开侯府，箫承泽的后院之事，便还是她的责任。
帷帽也等不及了，卫姈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
老夫人却忽然叫住了卫姈，她挣扎片刻，撑着一口气又站了起来。
“姈儿啊，祖母跟你一起去！”
她也要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乎，翠儿帮着王妈又找来了老夫人的斗篷手炉，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到了轻水院。
还没进到院中，卫姈便听见阵阵喊声乱七八糟地响，她大概听了一回，都是丫鬟们在劝简月娆。
“姨娘您开门啊！”
“您可千万别冲动！”
“有话好好说！”
院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群丫鬟没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箫承泽和宁儿也不见踪影，老夫人看着看着，脚下又开始发软，眼神更是直直落在卫姈身上。
卫姈叹了口气，带着翠儿往简月娆房门前去。
“少夫人来了！”轻水院的丫鬟们接二连三地喊了起来。
“都闭嘴，”卫姈皱着眉头，“姨娘在屋中？”
“正是呢少夫人，”说话的丫鬟一脸紧张，“姨娘把自己关在屋里说要上吊，谁叫都不出声！”
“那你们还干等着！”
卫姈声如寒铁，虽然不知道这是在闹什么，但也不能这般出了人命！
简月娆要死，也得是卫姈报仇之后。
“把门撞开。”
卫姈下了命令，小丫鬟们还站着发愣，翠儿抿了抿唇，狠狠两脚踹在门门板上！
有人带头，小丫鬟们终于醒过神来，一拥而上，咚地一声将门撞开。
“姨娘！”
屋中一片凌乱，简月娆满脸是泪，正站在凳子上，摇摇晃晃地把绳子往房梁上抛！
她已经显怀，听见声音扭过身子，笨拙的动作看得人更是心惊肉跳。
“姨娘您别这样！”
丫鬟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劝，简月娆却有些失神，目光和站在门边的卫姈对了个正着。
卫姈目光平静，见她看过来缓缓启唇。
“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