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景云忽然开口拦人,宋骁闻言默默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谭兄啊,还,还有什么事?”
宋骁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箫承泽攻击了一遍。
这狗胆也太包天了!军情的事都能被他拿来当筏子!
想到这儿,宋骁面上的神情又冷了一分。
谭景云倒没有抓着方才那事不放,他略显好奇地看向了宋骁:“司翰可是娶亲了?”
“?”
宋骁被迫从刀光剑影里回过神来:“谭兄何出此言?”
生死存亡的时候,怎么说起亲事来了?
谭景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宋骁胸前,那块塞着信纸团子的地方还鼓鼓囊囊的。
方才宋骁接到书信时候,那一瞬间的表情,着实是让谭景云印象深刻。
宋骁低下头,也盯着自己怀中看了片刻,随后仿佛火烧眉毛一样跳了起来。
“这,这是……密信,密信!”
宋骁结结巴巴,都没发现自己的局促,谭景云看在眼中,也只当不知。
方才那信纸上的字迹,他也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可这信上的内容也是正事,如此说来,是宋骁麾下收了什么厉害的女子?
想到这儿,谭景云笑容稍减。
江湖侠侣,快意恩仇这种事,的确像是宋骁能做得出来的,可宋府是什么门第,怎么会容许这样的女子进门?
可宋骁也不是没在宋家创造过奇迹,不过若真是这般,只怕这路不好走。
谭景云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宋骁的肩膀:“你自求多福吧。”
宋骁扭头看他,方才是一阵不知为何的心虚,现在又变成了同样的茫然。
什么自求多福?
不等他发问,谭景云便快走两步,抢先走下了山道。
“再不走要掉队了。”
宋骁闻言抬头看去,下山的队伍已经走出去老远,见状他甩了甩头,将无关的思绪暂且抛开,大步追了过去。
比起上山之时,这条下山的小道便更是艰长幽深,好在下方火把够盛,身后也没了追兵,众人循着光亮慢慢前行便是。
因着宋骁先前那一炸,山上的敌军也不见了踪影,直到一行人回到山脚下,才碰上了正在被围攻的黑衣敌人们。
“放下武器!”
“老实点别动!”
宋骁等人在山上足足折腾了一晚,下山时正是晨光熹微。幽州来的兵马浩浩荡荡,将敌军的队伍全部打散,眼下正在逐个击破。
见状,宋骁等人立刻亮出身份加入了战局,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一小撮残兵收拾了个干净。
看着手下兵士将尚且存活的敌军挨个五花大绑起来,年轻的将军还剑归鞘,大步往宋骁这边走来。
“宋将军!您无事吧?”
“无事无事!周将军来的正是时候!”
宋骁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这位幽州来的将军叫周戟,三年前也曾领兵到西凉战场支援,与宋骁有几面之缘。
这位周将军也是带兵打仗的一把好手,此番得了宋骁的信,便立刻带着大军从幽州赶了过来。
想到宋骁信中所写,周戟眉头微皱,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北羌人怎么会越过松山埋伏?”
松山可谓是幽州城外的一道天堑,北羌人若是能这般轻松越过,那进入大夏对他们来说,便无异于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可周戟将军也分外想不通,北羌人既然都有了这种本事,为何不长驱直入直抵幽州,而是要在山脚下等着伏击军队?
幽州城中的老弱妇孺他们看不上?
宋骁眼中仿佛有寒光闪过,沉吟片刻, 示意周戟跟着他走到看守战俘的地方。
黑灯瞎火地打了一夜,虽然有火把,但打起来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周戟连同带来的大军,谁都还没腾出手收拾这些战俘。
宋骁就在方才被俘的那些人面前蹲了下来,眼神扫过一圈,下一瞬猛地抬手,将一人的头盔扫落在地。
“……这!”
一张大夏样貌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谭景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不是北羌人?
宋骁默不作声又挑选片刻,再次出手,这回出现的就是一张地道的北羌脸了。
大夏和北羌虽然边境相连,但两国人的长相却迥然相异,没有半分共同点,很是容易辨认。
周戟身在幽州,对这些北羌人的长相也了解得很,见状狠狠拧眉,又忽然道:“你们几个,把这些人的头盔全都摘了!”
从幽州来的兵士们闻言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所有战俘的脸都翻了出来,随后众人一起盯着眼前发怵。
这些战俘之中,北羌人只占六七成,余下三四成,全都是大夏人!
内外勾结!
周戟将军哆哆嗦嗦,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步,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四个大字。
大夏有内鬼!
“周将军。”
周戟背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手,宋骁默不作声地将人扶住:“将军星夜奔驰,前来搭救,宋某已是感激万分,但现下恐怕还有一事,需要周将军帮忙。”
宋骁语气沉稳,说话时也不紧不慢,周戟听着这位的声音,惶恐不安的心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宋将军言重了,有话吩咐便是!”
宋骁回身又看向了松山,目光悠远,又仿佛能越山而去。
“请周将军率兵前往西凉查探。”
听见这两个字,谭景云在一旁挑了挑眉。
西凉战事吃紧,宋骁用的不是增援,却是查探?
周戟也似有所悟,却有些不敢尽信:“这……?”
“没错,”宋骁点了点头,“宋某怀疑,所谓西凉战事紧急,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一场杜撰,为的便是将大军骗到他们的陷阱之中!”
周戟刚有所好转的脸色变得比先前还难看,这么重要的军报,竟然是假的?
这战报从西凉发来,一路加急转运到虞京的陛下手中,再由陛下点兵出征……若一切都是假的,那这就是赤裸裸的欺君之罪!
“当然,这也只是宋某的猜测,”宋骁转了个话锋,以示安抚,“或许当真是战事吃紧。”
周戟惨笑一声,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哪种更可怕。
“本将这就前往,这里就交给宋将军了!”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