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翠儿先是下意识地向窗外看了一眼,见一众下人都不在近前,这才神色紧张地上前两步。
“宋家那边已经给宋大少去了信,眼下人应该正从中州往京城赶呢。”
翠儿说话的时候,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声音也压得极低。
她不明白,箫将军回府后,与小姐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自家小姐是怎么知道他要对宋家不利的。
这也就算了,小姐还传话宋家,一定要将宋大少请回京城,更是让翠儿迷惑不安。
小姐再怎么说,也已经嫁入侯府,却私下打听外男,若是传到箫将军耳中,他本就对小姐不喜……
翠儿越想越慌,可卫姈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年前,大虞不敌北羌,兵败西凉,割地赔款才换来一时的息事宁人。
当年的主帅便是箫承泽,他在战场上身亡,带队回来的只剩下副将宋骁。
仗打败了自然要受罚,箫承泽逃过一劫,宋骁却被圣上贬到了中州,领了个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还是看在宋家的面子上,才饶了他的性命。
眼下箫承泽已经入宫面圣,若是没有意外,今夜圣上便会下旨查抄宋家。
卫姈不知道箫承泽手中的证据究竟是什么,但一定非常有力,否则圣上处理宋家的时候,不会如此雷厉风行。
前世消息便是传得太慢,等宋骁回京已经来不及了,今生,卫姈为他争取了三日的时间,如此一来,宋家便还有一丝生机。
只是……卫姈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月色,不知道宋骁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卫姈这晚彻夜未眠,直到第二天早上,前世宋家被抄,天亮后消息传遍了京城。
可天光已经大亮,府外还是安安静静,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一夜未眠,卫姈不由得有些恍惚,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宋家想出了什么完美的对策?
卫姈在屋中踱步几圈,终是放心不下:“翠儿,备车,我要回卫家一趟。”
卫姈离开威远侯府的时辰尚早,老夫人还未起身,她也不想派人去轻水院自找没趣。
殊不知,轻水院中的情况,也并不如卫姈所想的那般和谐。
“箫郎,你是不是厌弃了我?”
卧房之中,一室晨光撒入,本该浓情蜜意的两人却一坐一站,屋中的气氛有些紧张。
简月娆坐在床边,手中扭着帕子,小脸上全是委屈:“若是箫郎觉得月娆给您添了麻烦,那现在就送我回西凉吧!”
听闻此话,箫承泽高大的身子僵了僵,有些无奈:“月娆,你这是在闹什么脾气?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简月娆依旧嘟着嘴,不发一言,又故作别扭地狠狠偏过头去。
箫承泽心下无奈,但还是叹息一声,强硬地坐到她身边。
“你可是还在为卫姈之事怄气?”
“哼!”
他不说还好,这一挑明,简月娆忽然一跺脚:“她三番四次为难于我,月娆都看在箫郎的份儿上忍了下来,可月娆此番落水,险些丢了性命,箫郎竟然连凶手都不愿处理,还说不是厌了月娆!”
箫承泽面色黑沉,难怪昨晚还好好的,今早他不过出去一趟,再回来,月娆便忽然跟他赌气起来。
看来这轻水院中,管不住舌头的人还是太多了。
“但仔细想来,也怨不得夫人。”
不等箫承泽发作什么,简月娆那边却忽然换了性子。
“夫人为箫郎守寡三年,又是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月娆虽时时跟在箫郎身边,到底没在夫人面前过了明路,这般忽然出现,必然让夫人心中难过……”
简月娆越说越难受,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我虽爱箫郎,但却不忍箫郎为难,既然休妻之事行不通,那便让月娆退一步,回西凉为哥哥守着坟茔也好!”
“胡说八道!”
箫承泽低喝一声,却听不出多少斥责,有的只是心疼。
他一把将简月娆拉入怀中,俯身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我的妻,唯有你一人!”
明明是告白的情话,两行泪水却从简月娆眼中滚滚而下。
“木已成舟,箫郎,木已成舟啊!”
箫承泽抹去她的泪水,又压低了声音:“事在人为,月娆,你若是信我,便安心在府中住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把正妻的位置还给你!”
“箫郎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心爱之人如此保证之下,简月娆终于破涕为笑。
箫承泽却还是那般忧心忡忡的模样。
“月娆,回京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可有隐瞒?”
简月娆的心狠狠一跳,脸上却一派率真:“没有啊,怎么了箫郎?”
箫承泽抿着嘴唇没接话,若一切属实,为何圣上下旨查抄宋府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或许只有口供,到底算不上有力?
箫承泽再次看向简月娆:“你再想想,有没有疏漏之处?”
简月娆脸不红心不跳:“箫郎你怎么了?那件事我原原本本都告诉你了啊——还是说,你对我也有所怀疑了?”
她又蹙眉起来,箫承泽见不得这幅模样,连忙软下声音讨好:“没有的事,只是想到了什么,想确认一下而已。”
简月娆转了转眼珠子:“你倒是确认了,却让月娆好生伤心,得好好弥补一番!”
说话间,她抬手一勾,将床边纱帐扯落。
“月娆的心疼,将军,你来看看……”
静安堂中。
“她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披散着头发,身穿寝衣,正坐在软塌上发着脾气。
她清晨刚起了身,派人去叫卫姈过来,侍女却传回消息,说少夫人回娘家探亲去了。
老夫人大怒不止:“怎么,是觉得侯府这段时间委屈了她,要回卫家告状,还是专门做给老身看哪?”
夫君已死三年,一朝回来,身边却带着其他女子,卫姈心中不忿,老夫人也能理解。
但既然嫁入威远侯府,那便是侯府之人,怎么能这般公然下侯府的面子?
老夫人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桌上:“泽儿呢?就这么放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