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语出，屋中忽然沉默不已。
“怎么回事？”
老夫人见多识广，立刻眯起了双眼。
王妈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大少爷昨晚，昨晚宿在轻水院……”
还没等王妈说完，只听“咣当”一声，老夫人抬手就把茶盏掀了，温热的茶水浇在地上，却好像烫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成何体统。”
老夫人的右手亦是在发着抖，她昨晚都那般明示了，泽儿怎么还是跑去了轻水院？
如此一来，卫姈清早便要回娘家，倒也有迹可循。
不是卫姈要打侯府的脸，而是侯府先狠狠打了卫姈的脸啊！
见老夫人面色铁青，王妈连忙遣退屋中下人，自己上前给老夫人顺着胸口的气，一边道：“是轻水院那位派人把大少爷叫走的，她毕竟跟了大少爷三年，夫人又是贞静的性子，必然说不出争宠的话。”
听到又是简月娆从中作梗，老夫人的表情缓和过来，语气却仍是极冷。
“这西凉女子着实有些手段，能勾住泽儿三年。”
这就不是王妈能插嘴的话题了，她知趣地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道：“不过虞京不是西凉，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容不得她这般放肆胡来，上次让你找的教养嬷嬷有消息了没？”
“已经有人选了，只等选个合适日子，让老夫人您再掌掌眼。”王妈连忙道，“一共三人，都是给京中世家当差的。”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老夫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简家女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且先将泽儿唤来，我先跟他通通气再说。”
……
威远侯府的种种，卫姈暂时尚不知晓，她坐着马车回到卫家，刚赶上开府门。
“大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卫府门前的侍卫还是三年前那批，管家也还健在，此刻迎了出来，正面露疑惑。
卫姈自从嫁入侯府，因着守寡孀居的缘故，便再也没回过家，只是派人来送过几次年节礼便罢了。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门庭，卫姈鼻头有些发酸，随即又强迫自己咽下这股情绪。
她回家了！
两世，六年，她终于回家了！
“大姑娘？”见她呆立在门前，管家不由得又问了一声。
卫姈回过神：“我有要事要找小娘，麻烦荣叔了。”
管家荣叔虽然仍是疑惑，但还是一边安排下人，一边引着卫姈往后院中走。
卫姈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卫家的一切，只觉都与自己三年前离家的时候并无区别。
若非要比较，院中布置似乎还更陈旧了一些？
看到卫姈的目光，荣叔不由得叹息一声。
卫家在京中家室着实不显，卫老爷辛苦半生，在朝中也只领着个六品的闲职，想再升迁已经是希望渺茫；卫家是半路才在京城安家的，身后没有根基，家中更是没有男丁，只得了卫姈一个女儿。
卫夫人常年操持着府中入不敷出的庶务，累得早早撒手人寰，彼时卫姈只有不到六岁，卫老爷只能娶了现在的夫人续弦。
所幸夫人待卫姈极好，多年养育下来，两人已是如同亲生母女一般。
只是，祸兮福所依，若不是夫人的缘故，小姐也未必会……
荣叔的胡思乱想中，芙蓉院已经到了。
卫姈迫不及待地往院中去，人还未到屋前，便已经忍不住喊了起来，“小娘！我回来了！”
卫家下人不多，卫姈又回来得突然，卫夫人竟是一无所知，眼下听见声音方才从屋中出来，亦是一脸的惊喜。
“姈儿回来了？快快，进屋说话！”
卫姈牵着许氏的手，二人一道往屋中去，脸上的笑容便不曾断过。
“快让我看看，姈儿这三年，过的可好？”
好一番亲热之后，许氏方才握着卫姈的肩膀，将人上上下下不停堵打量着，眼眶渐渐地红了。
出嫁之时，她的姈儿虽然年幼稚嫩，但却玉雪可爱；如今三年过去，她身量张开，正是大好年华，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浓郁。
许氏心中一痛，若不是为了自己，姈儿何须去守那望门寡！
“小娘！”
许氏心中所想，卫姈又何尝不懂，只是她不愿让许氏伤神，于是故作轻松：“姈儿好的很，您就放心吧！”
见她不愿多说，许氏便也不再提，擦了擦眼泪，复又露出笑容。
“如今箫将军归来，我也能放心了！”
不想她说了这话，卫姈强撑着的表情却落了下去，这让许氏心中又不安了起来。
“小娘，侯府之事容后再议，姈儿今日回府，是有件要事，想请小娘帮忙！”
卫姈绕开威远侯府，终于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您能否派人去一趟宋家，打听一下昨晚的情况？”
宋家门第高，以翠儿那边的关系，想听到宋家主子们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像昨晚那般的大事，府中必定是死死瞒着下人，否则一旦消息传开，第一个便会自乱阵脚。
卫姈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只能找许氏帮忙。
“宋家？”许氏惊讶地抬起一对秀眉，“姈儿你怎的忽然关心起宋家之事了？”
卫姈咬了咬嘴唇，面有难色。
兹事体大，她实在无法对小娘直言相告，却又不想以谎言相欺。
许氏见她为难，也并不多问：“放心，我这就亲自去一趟宋家，事成之后便给侯府传信。”
卫姈又加上一句：“若是方便，也请小娘顺便问问宋骁将军的去向。”
许氏便更犹疑起来。
不过她到底心疼卫姈，很快便将疑虑全数抛开，将卫姈送上回侯府的马车，自己也收拾一番，径直往宋府而去。
匆匆打了一个来回，卫姈回到威远侯府时不到晌午，还能赶上午饭。
谁知她刚进了后院的大门，还没走几步，便听到阵阵吵闹之声从前方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好像是轻水院那边的动静！”翠儿侧耳听了半晌道。
卫姈脚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实在不想搅进那两人当中。
“夫人，老夫人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