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的声音忽然响起，人也从回廊上走了过来，正躬身站在卫姈面前。
卫姈并不意外老夫人的反应。
箫乘泽出事这三年来，老夫人就是威远侯府的主心骨，她已经习惯了掌管侯府的一切。
像卫姈这般不告而去，老夫人定然是不满意的。
可卫姈看着王妈，却又有些意外。
眼下两人站着的地方，能清晰地听见轻水院那边的动静，又吵又砸，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可王妈却八风不动地站在原处，连一眼都没往那边去。
看这模样，王妈并不是不知道轻水院发生了什么，而是不打算管？
王妈是老夫人是亲信，她的态度，有时候便是老夫人的态度。
“夫人？请吧。”
卫姈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王妈不由得又低声问了一句，含着不少催促之意。
回过神来，卫姈点了点头，跟在王妈身后往静安堂去。
静安堂坐落在侯府深处，到了这里，外面的喧哗都已经听不见了。
院中也十分安静，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卫姈进了屋，发现屋中除了老夫人，箫乘泽也坐在一边。
“姈儿回来了？”
卫姈本以为，自己未曾打招呼便擅自离府，老夫人必然会冷眼相待，却没想到，老夫人与她说话时，态度竟然和往日一般无二？
“是，”卫姈低下头，想了想还是主动道，“清晨离家太早，便想着不要打扰祖母清净了。”
她先开口堵上话头，这样一来，老夫人便不好再问她回卫府是所谓何事了。
卫姈捏着一把汗，却不想老夫人全无追究她的意思。
“卫夫人还好吧？姈儿你嫁来侯府三年，如今也正该回娘家看看，也免得让卫大人和卫夫人担心。”
老夫人笑容可掬，仿佛卫姈回卫家，是她的意思一般。
“日后也可让他们多来走动走动了！”
“祖母说的是。”
卫姈表面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实则心中起了不少波澜。
老夫人摆明知道了一切，却会帮着自己遮掩，此举着实怪异。
说完了话，老夫人又让卫姈坐下：“你到泽儿身边去，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娘子，犯不上在夫君面前如此小心谨慎，委曲求全。”
卫姈不禁侧目，总觉得老夫人这是话里有话，但锋芒却好似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坐在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箫乘泽，终于抬手摸了摸鼻子。
早晨老夫人派人寻他，他正在轻水院中与简月娆胡闹，被王妈撞了个正着。
白日宣淫在西凉是司空见惯，到了虞京却是万万行不通的。
威远侯府虽是武将出身，但也是高门世家，这等荒唐事若是让旁人知晓，只怕会于侯府的名声有损。
老夫人并未说什么，只是碍于颜面，箫乘泽穿上衣服之后，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敛眉低目，更显得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到底是自己的长孙，老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更重的话来。
这会儿见卫姈与箫乘泽并肩坐在一起，倒是好一对璧人模样，老夫人便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这老婆子是人老不中用了，坐一会儿就觉得累。你们两个请过安便回去吧，我也再去休息一会儿。”
闻言，卫姈连忙起身，她是一刻都不想在箫乘泽身边多留。
谁知老夫人下一句话便是：“泽儿，你三年未归，也是时候了解一下侯府如今的情况了，眼下管家之权在姈儿手中，今日正好无事，你二人便自个儿回星阑院去整理一番罢！”
卫姈垂着头应了一声，掩去面上的寒意。
她执掌的侯府的后院之事，哪里需要让箫乘泽操心？不过还是老夫人撮合两人的手段罢了。
老夫人状若无意：“此事辛苦，你们两个晚上也不必过来了，我让小厨房给你们送过去便是。”
她一双眼睛略显严肃地往箫乘泽身上瞥了一下，是在警告他，不许再动去轻水院过夜的心思。
箫乘泽刚被老夫人抓住错处，自然十分听话：“祖母放心，孙儿省得了。”
“那便好！”
拜别了老夫人，王妈又亲自把卫姈和箫乘泽送到星阑院外，其意更是不言而明。
“大公子，少夫人，您两位在院中安心对账便是！”
面对着王妈，箫乘泽脸上的笑容还多些，等人一走，他立刻又恢复了这几日对着卫姈的冷淡模样。
“账本在什么地方？”
箫承泽十分不耐，老夫人的心思他也明白，可卫姈不是箫承泽想要的夫人，强扭的瓜不甜，箫承泽也不想去扭。
不仅如此，箫承泽看着卫姈的时候，眼神还有些冷。
卫姈在京城与祖母相伴三年，现在看来，她在祖母心中确实有几分份量，能撬动祖母为她打算。
这么一想，轻水院中的简月娆似乎便有些可怜了。
卫姈感受到了箫承泽态度的微妙变化，但她并不想深究。
“账本都在小书房中，请箫将军随我来。”
箫将军，如此生硬客气的称呼，听得箫承泽更是不满。
卫姈到底有没有为人正妻的态度？
箫承泽胸口哽着一股气走进书房，随即被桌上满满当当的账本震了一震。
“这些都是？”
他话音未落，身后，翠儿又抱着一沓走了进来。
卫姈不紧不慢地将翠儿手中的账本取下整理着：“正是，库房中还有一些，稍后便拿来给将军。”
箫承泽眉头紧皱，他是马上的将军，带兵打仗在行，可看账本这种事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他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否则消息传到静安堂，祖母那里怕是是说不过去了。
箫承泽拧着眉头在书桌前坐下，重重地翻开一本账本，从头看了起来。
见状，卫姈也放下心来。
今生她再无意与箫承泽产生任何瓜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箫承泽愿意用账本打发时间，她求之不得。
二人就这么在书房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箫承泽合上账本，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到外面响起了阵阵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