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顿时死一样地寂静。
绿柳把脑袋又往下埋了埋，她也不想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简姨娘，可院门若是锁了，大公子问起来，自己还是得吃挂落。
想到这儿，绿柳忍不住有些想哭，这大丫鬟太难当了！
足足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简月娆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绿柳只好鼓起勇气抬头：“姨娘……？”
简月娆大瞪着一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太过复杂，绿柳看不懂，也不敢多看。
大公子先前对这位的宠爱，那可是人人皆知，如今忽然冷了下来，也难怪简姨娘接受不了。
听见绿柳的声音，简月娆这才转了转已经发僵的眼珠。
“下去吧，”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今晚你守夜，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安静一会儿。”
“是。”
绿柳连忙领命，不敢再多说半句，快步走出了门外。
房门被关上后，屋中安静了很长时间，才隐隐约约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
次日，太阳高照之时，箫承泽才从宁儿屋中走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院中，这里还静悄悄的，主子没起身，丫鬟们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绿柳站在门边，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看着空荡荡的房门，箫承泽叹了口气，昨晚与简月娆的争吵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大，大公子！”
他站在廊下的时间一长，绿柳便惊醒了过来，慌忙站直身子，又更加慌乱地压低声音：“姨娘，姨娘还没起身呢！”
昨晚屋中的哭声持续了大半夜，快要三更才停，眼下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绿柳为难地皱着眉头，这事儿她要不要告诉大公子？
箫承泽倒是不甚在意这些，摆了摆手：“无妨，不要惊扰姨娘休息。”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简姨娘的样子，绿柳正要顺势开口，又见大公子抬手指了指主屋那边。
“让人赶快把门修好。”
这是自然，绿柳连忙点了点头，箫承泽应了一声，转过头便大步离去。
绿柳未完的话彻底堵在喉头，神色也更加不解起来。
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箫承泽是有心想让简月娆受些教训的，无论是她昨晚说的话，还是早些时候办的事，都让箫承泽焦头烂额。
便是再受宠爱，简月娆的这些举动也着实是大失分寸。
刻意冷落着她，箫承泽出了轻水院，冬风一吹，他忽然感到浑身发冷，腹中也传来了一阵响声。
往日在简月娆屋中，箫承泽可以用过早饭再离开， 可宁儿只是个丫鬟，出了那件事之后，简月娆又没有做主将她抬成通房，宁儿屋中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儿，箫承泽面上又阴沉了几分，原地停顿片刻，还是朝着星澜院而去。
这会儿功夫，卫姈应该已经起身了，他还可以找她说上两句话。
箫承泽打着一副好算盘，却没想到又在星澜院外碰了一鼻子灰。
“少夫人出去了？这么一大早？”
出来传话的是星澜院的一个二等丫鬟，叫碧桃，她垂着脑袋连连点头：“正是，少夫人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箫承泽眉头紧皱：“她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不说一声？”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少夫人离开的早，便没有让奴婢们去打扰大公子和老夫人。”
碧桃还是低着头，从头到尾便没有与箫承泽对视过，看着她这不慌不忙的模样，箫承泽便也心知，这丫鬟八成是领了卫姈的命令，站在这里当门神的。
侯府少夫人要出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卫姈给出的这个理由也算合情合理。
可箫承泽就是感到有一口气哽在喉头，让他无处发泄。
碧桃只说自己要说的话，垂下的脑袋让箫承泽想说话都找不到开口的空间。
沉默了片刻，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便转身离开。
被箫承泽惦记着的卫姈，这会儿正施施然坐在刘记茶楼的包厢之中。
“少夫人，恕我直言，您这香料铺子虽然开了起来，但最近的生意……”
坐在卫姈对面说话的是刘夫人，一段时间不见，她倒是没怎么变样，不过与卫姈说起这件事，脸上的愁容却是显而易见的。
卫姈也知道自己这铺子的生意着实惨淡了些。
香料铺子听上去虽然好，可经营起来却没有多红火。一来卫姈没有根基，铺子的名声打不出去；二来，香粉香囊一类的东西，更多地与胭脂水粉在一道售卖，旁人一向想不起来还有单独的香料铺子。
光顾的人不够多，名声不响，便更是引不来客人，如此简直是恶性循环。
不过卫姈倒是并不慌张，甚至还有心情安慰刘夫人。
“无妨，我也只是试试，成了最好，不成也不打紧的。”
这是说给刘夫人听的，实则卫姈知道，等到来年春日，那个香料商一出现，京城便会刮起一阵香风。
刘夫人不可能知道这些内情，只是见卫姈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左右她就是帮忙的，成与不成，的确都是这位少夫人的事。
刘夫人也算驾轻就熟，很快便将此事揭过不提，又与卫姈闲话起来。
便是抛开铺子的事情，卫姈与刘夫人倒也称得上投缘，亦是笑意盈盈地说着身边之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房门被敲响，刘三公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嫂可在屋中？”
“三弟何事？”刘夫人眨了眨眼，不免有些意外。
外面一时间没了声响，可刘三公子的影子却仍然投在窗纸上。
心知这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刘夫人冲着卫姈点点头，起身走到了外面。
房门开合，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即便一同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卫姈静静地坐在屋中，这幅场景出奇地熟悉，不由得让她联想到上一次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
端起茶杯晃了晃，卫姈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后，房门一响，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见过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