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怎么回事？”
宋骁万万没想到，会从宋大老爷的口中听到卫姈的名字，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的。
宋大老爷纳罕地多看了他一眼：“听圣上说，你在御前替这位少夫人求了情？”
饶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宋骁这会儿也忍不住磨了磨牙。
圣上怎么什么话都说？
“卫氏究竟要做什么？”
宋骁正在腹诽，忽地听见宋大老爷又开口发问，口气也不是轻视或不喜，而是带着一丝好奇。
宋骁也跟着好奇起来，不知道他爹怎么会这样问。
除了与自己的联系，卫姈在宋府，便也只是与几位夫人有过往来，后院之中的事情，宋大老爷一向是不插手的。
“你尚未从中州回来的时候，卫氏便托人给宋府送过一次信，道是箫承泽要对宋府不利；此番又当众揭了威远侯府的短；”宋大老爷缓缓开口，“我怎么看着，卫氏这是和侯府有仇呢？”
与其说她先前那是在帮宋府，倒不如说，她是更不想让箫承泽的计谋得逞。
宋骁愣了愣，下一刻听见自己毫无铺垫地开口：“爹，威远侯府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便不用再牵扯卫府进来了吧？”
宋大老爷眼下的模样，宋骁是熟悉的，这位一看就是动了什么心思，想再推一把威远侯府那摇摇欲坠的墙。
给箫承泽雪上加霜的事情，宋骁应该是愿意做的，可宋大老爷若是要拿卫姈做筏子，那还是大可不必。
宋大老爷也愣住了，先是因为宋骁如此之快就能和自己想到一处去，紧接着又错愕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牵扯卫府了？”
他的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威远侯府永世不能翻身，这样一来，也好将三年前兵败的影响，最大程度地从宋骁的身上洗脱下来。
而卫氏再怎么说也在侯府住了三年，对侯府的了解应是最深的，宋大老爷便是想通过自己妻子之手，再探听些有用的消息罢了。
怎么就把宋骁紧张成这般模样？
不知不觉间，宋大老爷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怀疑地盯着宋骁。
这小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不该说的话一向是从他的口中听不到的，可方才这句却明显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又紧张又急，再加上他殿前求情的举动，宋大老爷越想，脸色便开始越发精彩万分。
另一边，宋骁则是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找补。
“儿子只是觉得， 那威远侯府自己就能把自己弄死，再加上圣上又将这件事交给了儿子，于情于理，宋府都不要出现在这件事中为好。”
顿了顿，他又云淡风轻地继续道：“至于卫府，卫氏告发箫承泽，已是足够引人注目，若是再出现，怕是会过犹不及。毕竟卫府和宋家也有些渊源，万一被威远侯府反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爹，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威远侯府的事，咱们家就别出手了呗？”
宋骁这一番话说下来，堪称推心置腹，宋大老爷的心思也又一次地被他带着回到了正轨之上。
借机报仇，不过是宋大老爷福至心灵的一个想法，等再细想一些，自己也觉得不妥，宋大老爷便顺着宋骁的话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此事便不再提了。”
看景宗提起威远侯府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宋大老爷也能感到这位帝王心中的愤怒与怨气。
这种时候，宋府若是介入进去，反而是要让圣上分心了。
闻言，宋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你和卫氏有来往？”
一口气还没喘完，宋大老爷的盘问声再起，宋骁猝不及防，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爹，你，你说什么？”
宋大老爷端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明书已经回来过了。”
这个碎嘴的！
宋骁一面咳嗽，一面攥紧了拳头。
怎么人人都这么话多？
“你和卫氏——”
“爹！”
见宋大老爷还要再问，摆明是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宋骁忽然抬起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儿子派明书前去，是为了盯着威远侯府，而卫氏到底帮过我宋家，能顺手帮忙的事，儿子还是愿意做一做的。”
停下来抿了抿嘴，宋骁再次开口，声音便压得有些低了。
“箫承泽是如何对待卫氏的，想来爹你也应有所耳闻，若是当年没有出事，就该清雨嫁到侯府……”
后面的话，宋骁没再说下去，宋大老爷倒是明白了。
宋府的门第虽然摆在这儿，宋清雨不至于像卫姈这般被肆意拿捏，然依着箫承泽那小肚鸡肠又毒辣的性子，日子定然也好过不到什么地方去。
“司翰呐，你做得对。”
宋大老爷沉默半晌，才又抬手拍了拍宋骁的肩膀。
“不过卫氏如今已经脱离了威远侯府，待此间事了，日后再行往来，还是让你娘出面便是。”
再开口的时候，宋大老爷抬起双眼，看向宋骁，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宋骁看不分明，却感到胸口好像忽然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拽着他费尽全力才能挤出一个笑容。
“这，这是自然！都是后院之事，儿子怎么会参与！”
“你知道就好。”
宋大老爷又捏了一把宋骁的肩头，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书房，留下宋骁一个人意味不明地站在屋中。
宋骁在殿前替卫氏求情这事儿，是由景宗亲口说出，那便不能不让宋大老爷多想。
宋骁长到如今都未婚配，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却忽然回护卫氏，再加上方才的几番试探，已经足够让宋大老爷明白过来，只怕是能让自家儿子入眼的姑娘终于出现了。
按理来讲，宋骁铁树开花，宋府应该敲锣打鼓，可……怎么偏偏是卫氏？
二嫁之身，还是威远侯府出来的人！
宋大老爷一阵头痛，宋府是不可能接纳卫氏的，好在看宋骁的模样，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此正好将苗头提前掐断，免得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