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府的高潮迭起,宋家父子的暗潮涌动,还有天牢之中的惊心动魄,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卫姈没有太大的关系。
回到卫府,卫姈先是和小娘抱头痛哭了一顿,一家三口又好好地吃了顿饭,便回到自己先前的院中,倒头睡了下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除了吃饭,卫姈什么事都不想做,躺在熟悉的屋中,恨不得时间就这样静止。
她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了,从被箫承泽打晕那天开始,后来的一切,在卫姈脑中便犹如噩梦一般。
或许是因为终于能放松下来,到了第四天头上,卫姈忽然又发起了高烧,病情来势汹汹,许氏夫人连忙请了大夫前来看诊。
这一看,众人方知是因为箫承泽给卫姈下了太多迷药所致,而先前的昏睡也与之有关。
毒性须得慢慢拔除,再加上卫姈受到的种种折磨,无奈之下,刚回到卫府,卫姈便又开始养起病来。
因着卫大人常年不在京中的缘故,卫府本就人烟冷清,哪怕是这位已经被调回京中,眼下卫大人是铁板一块,许氏夫人深居简出,卫姈又是义绝养病,前来府上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好在卫府众人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只要一家人能平安便好。
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年节。
此时卫姈已经能从床上起身,除了身子还有些发虚,便没有旁的问题,索性撒娇耍赖,和许氏一道挤进厨房,准备起年夜饭来。
卫府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少到主仆之间若是界限分明,怕是会把人憋出个好歹,以往年节,卫府之人都是齐下厨,共欢聚的。
说起来,今年是卫府难得的团聚之年,不仅有卫姈,更是有卫大人在。
许氏夫人嘴上埋怨着卫姈,面上的笑容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卫姈嫁入侯府之后,因着孀居,连过年都不能回来,许氏夫人独自一人度过了三个年节,便是再往前想,也多半只有她和卫姈两人。
如今这番,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小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卫姈说着要帮忙,实则还是被许氏夫人按在一旁,除了时不时递几样碗筷, 便只能陪着聊天。
卫姈这段时间安心养病,不理世事,就连府上发生了什么恐怕都不知道,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
许氏夫人柔柔一笑:“应该快了, 你爹说,宫中也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待仪礼完成,他便能退场。”
每逢年节,景宗都会在宫中设下丰盛的夜宴,邀请朝中大臣入宫共庆,以卫大人的品秩,本应是与此无关,但不知道是不是与前阵子威远侯府之事有关,景宗特意下旨,请卫大人一同前往。
卫大人刚回虞京,想来也没有什么要事,卫姈想想便也放下了心。
至于威远侯府……听说景宗将所有人都投入大狱,等待发落,如今还没个具体的说法。
卫姈的心思很快又从侯府身上转移开来,无论如何,箫家的事都与她再无干系。
许氏夫人自然也不会当着卫姈提起威远侯府,于她而言,恨不得这四个字永远不要再出现才好。
母女二人絮絮说起了闲话,许氏夫人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再加上几个婆子丫鬟们的合作,很快饭菜便上了桌。
往年许氏夫人是与下人们一道用年夜饭的,今年便要分开几桌,许氏遣了所有人先下去用饭,只她和卫姈等着卫大人归来。
卫大人亦是不负众望,准时出现在花厅之外,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便就这么坐了下来。
“好啊,咱们一家也是团聚了。”
卫大人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干巴巴地端着杯子憋了半天,也只得了这么一句话。
卫姈却是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没有想到,今生除了能离开威远侯府,竟然还能有一家团聚的这一天。
许氏夫人也揩着眼角的泪水:“好了,好了,都回来就好啊!”
如此大好的日子,苦尽甘来,可不要落泪才是。
卫大人放下杯子,又忽然道:“夫人,姈儿,有件事情,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见他一脸正色,卫姈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爹,怎么了?”
许氏夫人也认真地看了过去。
“我想申请调任,咱们一家离开京城,去其他地方如何?”
卫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卫家在虞京落脚,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三代。我文不成,武不就,费尽全力也只得了个微末小官,却累得全家人担惊受怕。”
“京城高手如云,我卫珩什么都算不上,只能任人摆布,这样的日子,过着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远放外地来的自在些。”
“方才在宫中,听几位大人们说起了明年的调任,沅安镇将会有一空缺,此地算的上富庶安稳,离京城稍远,如此一来, 也可远离纷扰。”
说到最后,卫大人征询的目光已经朝着卫姈投了过来。
卫姈岂能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她是在养病,也是刻意地不去听京中流传的风言风语,免得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威远侯府一夕倾塌,阖府上下唯有卫姈一人安好无事,还被景宗赐下旨意义绝,只消想想,便能猜到京中会有什么样的讨论。
况且卫姈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多少还是有些流言,能传到她的耳中,无一不是锥心之言。
卫姈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她能视流言于不顾,可卫大人的一片关爱,还是让卫姈忽然升起了一阵委屈。
“妾身觉得老爷的想法不错。”
许氏夫人开了口,一只手按在卫姈手背上,笑着看了过来。
“姈儿,你且放心,等到了沅安,一切便都会好的。”
没人会知道卫姈在京中都经历过什么,她的生活可以重新开始。
听着许氏夫人话中的小心,卫姈更是恍然,只怕爹和小娘是早就商量好了,还要专门替她扯个理由!
“爹,小娘,”卫姈忍住哽咽,“女儿都听你们的安排——”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