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承泽从来没有想到过,简月娆竟然会武,不光如此,看起来功夫还相当不错。
胸口处的疼痛袭来,箫承泽倒抽一口冷气,几乎不能呼吸,瞪大双眼,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他被绑在椅子上,本就动弹不得,简月娆这一刀看似大开大合,实则却连一根绳子都没有砍中,十分精准,箫承泽只能任由自己重重摔倒在地。
后脑又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的是木头碎裂的声音,箫承泽什么都来不及想,便是眼前一黑。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箫承泽睁开双眼,坐起身子,迟钝了片刻才猛地惊醒——
他竟然没死!
不光如此,紧紧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也无影无踪,箫承泽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光滑一片,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同样找不到一丝异样。
可随着箫承泽的动作,丝丝缕缕的疼痛却从他小腹升起,那里裹满了纱布,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箫承泽试着动了两下,钻心的痛楚又从脚踝传了过来,似乎是骨头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大公子,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箫承泽猛地一惊,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鬟:“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这分明是威远侯府的丫鬟!
秋月一脸委屈不解:“大公子,秋月一直候在这儿,不曾走动啊,您,您还好吧?”
箫承泽瞠目以对,秋月?他曾经的通房丫鬟,可她不是早就被打坏了双腿,送到后院去了吗——
又不对了,箫承泽猛地抬起头,目光自屋中滑过,而后一身冷汗便下来了。
他竟然回到了威远侯府,自己在修德居的卧房之中!
这怎么可能?
箫承泽呆呆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清楚。
“大公子,大公子?”
秋月见状更是着急,一迭声地唤着他:“大公子您无事吧?是让梦魇着了,还是身子不舒服?”
“今天是何日?”
无心理会秋月问话,箫承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秋月吃痛,却也不敢说什么,低声道:“今天是——”
“大公子醒了?”
正要听到答案,外面忽然又响起一道声音,带着惊喜:“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向少夫人回报,请少夫人安心!”
少夫人?
箫承泽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过去,高声道:“谁在外面?进来说话!”
片刻后一个人影快步走进,又是一张箫承泽熟悉的脸。
“芙蓉?”
“正是,芙蓉见过大公子。”芙蓉屈膝行礼,瞧着很是高兴的模样。
箫承泽看着她,试探道:“方才我听你说,要去见少夫人?是谁?”
芙蓉闻言诶呀一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侧脸。
“都怪奴婢粗心大意,大公子,您年前出发去了西凉,家中便替您娶了少夫人过府,是右武大夫卫大人家中独女。”
是卫姈!
箫承泽浑身一抖,几乎要坐立不住,却还强撑着精神,听着芙蓉的后话。
“少夫人刚进门,大公子在战场上受伤的消息便传了回来,您伤重昏迷,被送回京中,如今已经有三个月的功夫了!”
“少夫人很是担心,日夜记挂着大公子的病情,如今大公子终于醒来,也可以和少夫人见面了!”
芙蓉语速很快,话中的内容也让箫承泽的心绪越发激荡。
听上去,自己是又活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上了一条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路!
他并没有在西凉养伤,而是直接被送回了京中,回到了威远侯府!
想到这儿,箫承泽忽然又急切起来:“是谁救了我?”
他的表情太过急迫,秋月和芙蓉齐齐一怔,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秋月小声开口:“好像是军中副将……?大公子,我等只是在府里伺候的,战场的事情,奴婢们实在是不清楚。”
“外面如何了?”箫承泽想了想,又换了种问法。
这回说话的是芙蓉: “西凉一战败了,没了大公子,远征军让北羌人杀得片甲不留,宋府前几日刚大办了丧事,听说宋大公子死在西凉,尸骨无存,其他几家府上也差不多。”
箫承泽却松了口气,感到身上又轻松了几分。
没有简月娆,也没了宋骁,从此以后,只有他和卫姈两个人。
“算了,不说这些,”他摆了摆手,有些迫不及待,“扶我去看看夫人。”
“大公子!”秋月吓了一跳,“您摔断了脚腕,这会儿恐怕还不能——”
她话没说完,箫承泽却已经自己从床上站起了身,二人无法,只能扶着箫承泽替他梳洗更衣起来。
待一切就绪,箫承泽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沿着熟悉的小路,往星澜院而去。
院中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一众丫鬟正等在门前,翠儿领头上前给箫承泽行礼,目光期盼,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见过大公子,奴婢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少夫人正在更衣,请大公子稍后片刻。”
“无妨。”
箫承泽点点头,一颗心时而上浮,时而下坠。
见到了翠儿,屋中之人的身份更是板上钉钉,箫承泽做了个深呼吸,越发期待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他一路走来,竟然连伤口和断骨的疼痛都没察觉到几分。
星澜院中尚未摘下婚宴那日的装饰,红彤彤一片喜庆,箫承泽坐在桌边,把玩着烛台上贴着的喜字,如幻似真,让他又一次迷茫起来。
他是这个他,卫姈却是哪个卫姈呢?
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已经将这一切经历过一遍?
那——
“少夫人来了!”
正因这个想法而不断陷入越来越深的恐慌,翠儿的声音适时响起,箫承泽猛地一震,站起身回过头去。
稚气尚存的卫姈由着下人推开房门,一身水红衣裙,缓步走到箫承泽面前,她眼底带着羞怯,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之人,脸上便泛起了绯红。
“妾身卫氏,见过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