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卫姈则是在明书的带领之下，顺利来到了卫大人和许氏夫人的面前。
彼时卫大人正在和一个大理寺官员说着什么，离得太远，卫姈听不见两人交谈的声音，但看卫大人的动作，似乎并不顺利。
“爹，娘！”
卫姈快走两步，本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两人难看的表情时，忽然住了口。
毕竟卫府刚刚在大火中付之一炬，那是卫家唯一称得上是资产的东西，更是卫家人安身立命之地，眼下这种情况，没人能有好心情。
若是再让这两位知道杨轩方才的话，卫大人定是要去讨个说法，恐怕许氏夫人也不能善罢甘休。
大理寺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再加上方才宋骁的那句话，卫姈本能地不想在这种时候多生事端。
“姈儿来了！”
卫大人和许氏夫人本是在说着什么，听到卫姈的声音，却齐齐变了脸，各自挤出一个尽量温暖的笑容，朝着卫姈招了招手。
卫姈见状彻底将前言咽下，走上前去挽起许氏夫人的手。
“卫大人，既然令爱已至，您几位便可以离开了。”
见着卫姈出现，那官员一边礼数十足地微微侧身，一边仍在和卫大人说着话：“若是还有什么事，我等会派人去通知大人的。”
“苏大人，”
卫大人的语气有些急切，一咬牙，想将这位拉走，谁知他却并不买账，无奈之下，卫大人只得又开了口。
“这等寒夜，今晚又是除夕，街上客栈早已打烊……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留我等在大理寺一晚？待到明日——”
“卫大人！”
这姓苏的大人略微抬高声音，打断了卫大人的请求，语气也跟着不耐烦了起来。
“不是在下不愿意帮您，实在是大理寺没有地方，我等也无能为力啊！”
卫姈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抿了抿唇。
卫府没了，这等年节时候，他们现在该去哪里？
卫大人的表情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却也无可奈何，他与这些官员本就没有交情，对方不愿帮忙，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想到今晚，卫大人不由得开始绝望了起来。
除夕佳节，定是家家忙碌，这个时候去谁人府上打扰，似乎都不太何时。
难道当真要露宿街头？
“卫大人！”
一记响亮的呼唤，忽然将卫大人从茫然绝望中唤醒了过来，他扭头一看，是个长相讨喜的小厮，正冲着他躬身一礼。
“在下明书，是奉宋府之命来帮大人安顿的！”
明书方才一直跟在卫姈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卫大人面前，这会儿一迭声地说起话来。
“都是小的不好，方才进来的时候没见着卫大人，也忘了遣人去传话，竟然让大人如此为难，”明书假装掌了自己的嘴，又道，“卫大人，您几位跟小的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明书这一开口，卫大人的双眼便是猛地一亮，嘴唇哆嗦着，想拒绝，却到底张不开嘴。
宋府当年强逼卫姈去嫁威远侯府，卫大人心中是存了气的，可如今却又雪中送炭，卫大人眼下的心情十分复杂。
“那，那就多谢了！”
“卫大人太客气了！”明书仍是笑着，“毕竟是年关佳节，我等再不济，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几位流浪街头不是？”
说着话，明书的眼神似是不经意地往站在一旁的苏大人身上瞟了过去。
“卫姑娘深明大义，揭发威远侯府勾结北羌，是为民除害；北羌人气急败坏想报复卫家，有仁义的，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话便是明晃晃地在点苏大人了，后者气得浑身发抖，咬牙怒瞪明书，却是被忽视了个彻底。
但苏大人还当真不敢主动开口质问，一来明书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他若是反驳，便成了无情无义的冷血之辈；二来，明书虽然只是一个随从，可却是宋将军身边之人，他敢这般说，定是听了宋将军的吩咐。
宋将军要保着卫府，苏大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这位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早知如此，还不如别嫌麻烦，想办法收留卫府一家，还能在宋家面前讨个好。
“卫大人，夫人小姐，咱们这便请吧？”
宋府下人的嘴皮子都伶俐得很，明书更是个中翘楚， 走在前面殷勤引路，没让苏大人再有半分开口的机会，便将一行人带离了大理寺之中。
来到外面，两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车身上的正是宋府的标志。
“卫大人，卫夫人请！”
明书亲自将两人送上一辆马车，卫姈则是带着翠儿上了身后那辆，还能听见明书的声音：“府上管家小厮，婆子丫鬟也都已经安置好了，夫人也不必担心！”
“这明书倒是个妥帖人。”
马车之中，卫姈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
能想得如此全面，可见心细得很。
翠儿却歪了歪脑袋：“若是依着奴婢看，真正妥帖的是宋大公子才对。”
卫姈尚且不知，翠儿却是因着被明书所救，知道是宋骁将他安排在侯府周围的。
宋大公子人都离开了京城，却还想着小姐这边——等等。
翠儿忽然一怔。
先前忙得晕头转向，又揪心着卫姈在威远侯府的遭遇，翠儿从不曾多想，还觉得宋骁的举动是雪中送炭，可如今看来，却好像有那么点不对？
宋大公子对她家小姐的关照，是不是有些多了？
从前翠儿与宋骁的接触便是不少，只觉得这位温和幽默又可靠，谁知现在想来，翠儿却是越想越心惊。
“翠儿，翠儿？”
见着翠儿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车底部发呆，卫姈忍不住轻唤几声，后者猛地一激灵，直起身子：“小，小姐！”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卫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有些担心是不是今晚受了惊吓所致。
翠儿飞快地摇了摇头：“奴婢无事！”
顿了顿，她又忽然道：“奴婢就是觉得方才那话说错了，贴心的人应该还是明书！”
“诶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