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姈还没来得及张口,屋外便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箫承泽扭头看去,顿时大惊:“祖母?您怎么来了,快进屋里!”
老夫人面色苍白,裹着厚实的斗篷,脱下来之后又露出裹了双层的抹额,一看便知身上不爽。
箫承泽从火场被救出之后,紧接着便是卫姈这出,还没顾得上问老夫人的情况,这下亲眼得见,才慌忙将人安置到椅子上坐下。
孙大夫紧随其后,简月娆一眼看见这位,哀嚎的声音又大了些。
箫承泽连忙扭头看去,却见孙大夫一动不动地站在老夫人身边,没有丝毫要上前替简月娆看诊的意思。
孙大夫已经被侯府聘了做府医,侯府的主子有事,她不可能会置之不理,这么想着,箫承泽的目光又落到老夫人身上。
“祖母……?”
老夫人抿着嘴唇,听着简月娆的喊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硬是等到箫承泽出声,才冲着孙大夫点了点头。
孙大夫的脸色也不好,上前规规矩矩替简月娆诊了脉,起身道:“姨娘略略有些受惊,不过腹中胎儿无恙。”
屋中的氛围随着这句话的顿时降到了冰点。
老夫人虽然浑身无力,但却还坚持着端坐在椅子上,先又把方才的话问了一遍:“现在说说吧,是谁要道歉?”
箫承泽一噎,当着祖母的面儿,他方才那话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屋中一时沉寂,老夫人看着箫承泽的脸,见他虽然满脸黑灰,衣裳下摆也被火燎得残缺不全,但看起来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倒是先放下心来。
可等再一想府里小厮之间的流言,老夫人顿时又是一阵气不打一处来。
“简姨娘,你好大的面子,不光要让大公子亲涉险境搭救,现在还要让少夫人给你道歉。”
老夫人看着的人是箫承泽,可开口训斥的对象,却是简月娆。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便纷纷明白过来,老夫人定是已经知道了祠堂那边的来龙去脉。
简月娆只觉得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箫承泽黑着脸,暗道这府里嚼舌根的人实在太多,面上却还得急道:“祖母,是翠儿这丫鬟擅作主张——”
“是孙媳让翠儿动手的。”
自从老夫人进来,卫姈便再也没有开口,这会儿却忽然截断了箫承泽的话。
想让翠儿背罪,连门都没有!
卫姈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躬了躬身:“祖母,简姨娘先是擅闯祠堂,又害得大公子身处险地,饶是这般也不忘出言挑唆大公子,若是按照侯府家规,该当杖责,但姨娘身子不便,才让手下人赐了掌嘴。”
她一语毕,老夫人那边半晌没有声音传来。
箫老夫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卫姈。
方才当着宋府女眷闹了好大一个笑话,别说是日后和宋府结亲,便是想想还要再见到宋家的人,都让老夫人头晕脑胀。
再者说,宋府的态度已经无比清楚,这门亲事成不了了。
如此一来,没了宋清雨,卫姈在老夫人的眼中便又顺眼了几分,她更是又想起了被自己搁置许久的那个计划。
“姈儿你起来,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没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老夫人这一开口,便是将此事定了性,卫姈不动神色地松了一口气。
箫承泽却是将眉头皱得更紧:“祖母,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
在箫承泽看来,祖母定是以为自己要替简月娆出气,这才想惩罚翠儿——可根本就不是如此!
老夫人定定看着箫承泽:“那你说,事情是怎么样的?”
箫承泽张了张口,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便是他怀疑翠儿有什么问题,眼下却也拿不出一样凭证,而卫姈显然是对翠儿信任万分。
再者说,无凭无据之下贸然开口,只会打草惊蛇。
箫承泽哑口无言了半晌,老夫人面上的失望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说来说去,箫承泽就是要独宠这简月娆!
不管是卫姈还是宋清雨,都入不了这位的法眼!
老夫人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心下凄凄,暂时不想和箫承泽说话,转头又死死盯着简月娆看去。
“跪下!”
简月娆浑身一个激灵,方才卫姈问话的时候,借着刚从火场中逃生,老她一直歪倒在椅子上,这会儿被老夫人一声训斥,身子顿时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说,你去祠堂做什么?”
老夫人语气狠厉,侯府祠堂是只有箫家人才能进去的地方,便是老夫人自己,也只能站在门外,简月娆这身份低贱的妾室,是怎么敢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人赶出威远侯府去!
更别提与宋府的宴席了,想到这件事,老夫人更是感觉心口发紧。
她原本想着,便是与宋清雨的事不成,此番也算勉强和宋家搭上了关系,可简月娆这事闹出去,连这样都不成了!
宋家三个男主子都在祠堂帮忙,定是看见了一切,等回到宋府,要怎么议论今日之事?
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府里府外,都被简月娆搅了个天翻地覆,想到这儿,老夫人的神情更是近乎冷酷。
“简姨娘,你纵火烧我箫家的祠堂,可是对箫家,对威远侯府有什么不满?”
简月娆愣了一下才听明白老夫人在说什么。
“我,我没有啊,不是我放的火!”她急急跪直了身子,“是烛台自己倒了,又点燃了帷幕……”
老夫人抬手重重地拍着桌子:“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擅自妄为,偷闯祠堂,怎么会让箫家先祖震怒?”
简月娆木然地又张了张口,老夫人的话的确说到了她最心虚的地方。
见状,老夫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心里将简月娆的罪名坐得更实。
“从今天开始,简姨娘便搬到后院的小佛堂里去,先好好修修心,等祠堂重建之后,你便在里面给箫家先祖祈福赔罪,告慰在天之灵吧!”
简月娆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老夫人竟然没有趁机将她送走?
箫承泽却是立刻急红了眼:“祖母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