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日,对于卫姈来说,着实有些难过。
箫承泽摔断了腿,行动不便,却非要呆在星澜院中,里里外外都要让星澜院的丫鬟们伺候着。
卫姈一向是个宽泛的主子,只要将院中之事打理妥当,便不怎么使唤丫鬟,箫承泽这一住下,星澜院不免忙得有些前仰后合了。
若只是这些便还罢了,偏生箫承泽动不动就要让人将卫姈请到自己身边,大有卫姈离开片刻都不行的意思。
他在星澜院中,卫姈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本就束手束脚,再被这么频繁地打岔,各项事务更是进展极其缓慢。
做不成事,还要在箫承泽面前隐忍伪装,一段时间下来,卫姈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丧失殆尽了。
反观箫承泽,似乎倒是乐在其中。
一日午饭后,卫姈看着丫鬟们将碗筷都收拾好,正要想个借口离开,翠儿却忽然传信进来,说王妈到了。
“把人请进来吧。”
闻言,卫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除了她自己的私事,这段时间,威远侯府也忙得很,只因给简月娆办的家宴已经提上了日程。
说起来,这事儿也是几经波折,总是因着各种意外而耽搁下来,却在卫姈终于松了口,同意将简月娆抬成贵妾之后迅速地落定下来。
这般看着,箫承泽与简月娆的缘分,着实深厚。
此事本是卫姈在操持,不过她现下要分出精力照顾箫承泽,老夫人便将一部分活计派给了王妈,她最近总到星澜院,想来今日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虽然卫姈还是不能离开,但不用对着箫承泽没话找话,倒是也不错。
翠儿点了点头,回身便将王妈请了进来。
“见过少夫人,见过大公子!”王妈进到屋中,笑得一脸灿烂,“大公子如何了?”
眼下卫姈和箫承泽都坐在桌边, 这几日精心将养下,除了断骨还需要时间重新生长,箫承泽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也能拄着拐杖在屋中简单走动一番了。
“我已经无事了,再养一段时日便能完全恢复正常,让祖母不要担心便是。”
或许是充分休息过的缘故,这一段时间,箫承泽的心情也格外地好。
见状,王妈也放下心来,又凑着趣说了好几句热闹话,这才切入正题。
“正好大公子也在,老夫人差老奴过来问问宁儿的事情。”
宁儿?
卫姈眨了眨眼,自从在轻水院闹了一回,宁儿便仿佛消失在了威远侯府之中一般,再没有出现,更是无人提及。
箫承泽的表情却是有了一瞬间的不自然,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祖母要问什么?”
王妈躬身:“是这样,宁儿虽然已经被大公子收了房,可先前……”她顿了顿,果断省略不提,径直继续道,“总之,宁儿现下名义上还是轻水院的丫鬟,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了。”
卫姈听懂了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比着先前芙蓉那般,将宁儿也从轻水院分出去,按着妾室的规矩过活。
这倒是早就该办的事。
箫承泽却是又皱起了眉头,借着喝水的功夫,小心翼翼地斜晲着卫姈的脸色。
他于今年秋日回到京中,眼下还未到年节,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算上从西凉回来的简月娆,威远侯府之中已经抬了三房妾室。
饶是皆事出有因,这么一合计,箫承泽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察觉到他的目光,卫姈不以为意,抬头便看向了王妈。
“老夫人所思甚是妥帖,正好过几日便是家宴,那便比照着芙蓉的份例,也给宁儿备上一套吧,稍后我再挑间屋子打扫出来,便能搬过去了。”
先前的芙蓉,卫姈便是这么做的,王妈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应了几声才想起一旁的箫承泽来。
“大公子以为如何?”
虽是这般问着,王妈也只当是例行公事,毕竟这侯府的后院之事,大公子向来是从不过问的。
谁承想箫承泽却皱着眉摇了摇头。
“此事不妥。”
“?”
王妈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便是卫姈也朝这位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莫非箫承泽抬了一房贵妾还不过瘾,打算给宁儿也求一个高位?
箫承泽开口却是:“不必抬她为妾,只让她继续在轻水院待着便可以了。”
箫承泽也没忘记那晚在轻水院的事,他事后细细思索,越发觉得那是宁儿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
一个这样小小年纪的丫鬟,竟然就有如此爬床的心思?一看就是心术不正。
若是将宁儿抬了妾室,岂不是开了个坏头,日后个个丫鬟都打着这样的主意,威远侯府势必要乱成一团糟。
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那便是宁儿曾是简月娆身边最得力之人。
宁儿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对简月娆的背刺,虽然眼下箫承泽还在怨怪着她的莽撞,但这并不代表箫承泽就会容忍一个丫鬟爬到主子的头上去!
宁儿成了威远侯府的妾室,那不是在狠狠地打简月娆的脸?
于情于理,箫承泽都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
只不过这些话不好说出来,尤其是当着卫姈的面儿,让箫承泽开口说自己被一个小丫鬟所骗,他着实是张不开嘴。
箫承泽只又强调了一遍:“此事不妥,我不同意。”
卫姈与王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许无奈。
老夫人是想一视同仁,以显示侯府公正,可惜箫承泽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他是威远侯府的主子, 他执意如此,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的话来。
毕竟宁儿只是一个小丫鬟罢了。
“是……”王妈脸上有些讪讪的,“那老奴这便去回了老夫人。”
“嗯。”
箫承泽淡淡地点了点头,又想起那个混乱而不愉快的夜晚,这让箫承泽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低沉。
他看了一眼王妈,正好瞥见了她欲言又止的眼神。
分明收用了宁儿,却压着不给名分……
箫承泽微微一愣,随即又补上一句。
“你便跟祖母说,不必为了心思不纯之人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