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卫姈要离开,箫承泽连忙出声:“祖母也在星澜院中吧?我与你一道回去,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
卫姈本已迈开双腿,打算趁机溜走,箫承泽这话一说,她倒是不好离开了,只能又站定下来。
简月娆则是不动声色地咬着后槽牙,自己还站在这儿,箫承泽便要和卫姈一道回星澜院,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她的感受了吗?
再想到两人吵架那晚,箫承泽二话不说便去了宁儿屋中,简月娆的一颗心更是又酸又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箫承泽之间,好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箫承泽这边,见叫住了卫姈,又扭过头来看向了简月娆。
“你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地上的积雪也没化,你身子不方便,还是不要出来走动为好。”
箫承泽心里对简月娆的确还哽着一口气,让他没办法毫无芥蒂地与她说话。
“绿柳,你扶着姨娘,路上仔细些。”
箫承泽的话乍一听是关心,实则硬邦邦,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简月娆的身子也跟着一僵,仿佛被他透露出来的寒意冻住了一般。
“箫郎……”
简月娆忍不住仰起脸,一双眼睛雾蒙蒙的,透露着不少委屈。
箫承泽却是又皱了皱眉:“回去吧月娆,等得了空,我再去看你。”
这话无疑是在推诿!
简月娆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到箫承泽不耐的神情时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月娆知道了,这就回去,大公子放心。”
咬了咬嘴唇,简月娆垂下脑袋,说话时语气很是柔顺。
这副模样正是箫承泽最喜欢的,见状,他也放缓了声音:“回去吧,别多想,一切都会好的。”
最后半句话,是箫承泽顿了顿才加上的,语调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若是放在往常,简月娆定是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此刻的简月娆心浮气躁,甚至都没听清箫承泽的话,更别说理解意思了。
胡乱应付了一句,简月娆听着箫承泽对小厮的吩咐,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坐在软轿上,朝不远处的卫姈走去。
简月娆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画面,手中的锦帕揉得不成样子。
“姨娘……?”
绿柳小心翼翼地出声,生怕简月娆一怒之下,会不会丧失理智,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猛地回神,简月娆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走,我们回去!”
另一边,隔着回廊,卫姈看不清简月娆的神情,只能见着箫承泽离自己越来越近。
“大公子可好些了?”卫姈没话找话道。
闻言,箫承泽方才还平静无波的面上忽然垮了下来,低声道:“伤口还有些疼。”
卫姈眨了眨眼,箫承泽这是在跟她示弱?
为的又是什么?
从他忽然去山中冬猎开始,这件事便处处透露着诡异,卫姈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见她这般模样,箫承泽却是着慌起来,他本是想开个玩笑,好像倒是吓到了卫姈?
可让箫承泽当众反口也是万万不能的,他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两句找补的话,卫姈却开口了。
“昨日大公子进了宫,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妾身便将李大夫留在了侯府之中,现下正好可以请他来看看大公子的伤势如何了。”
卫姈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不慌不忙,就是太过一本正经,让箫承泽准备好的话全都噎住了。
他忍不住俯身细看卫姈,只见对方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箫承泽忽然有些讪讪,卫姈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这点小心思,着实是他自作多情了一回。
“那就有劳夫人了。”
卫姈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没再说什么,走在前面一路往星澜院折返而去。
箫承泽坐在软轿上昏昏欲睡,他本就刚刚受了重伤,又去宫中折腾了一趟,着实是有些体力不支。
加之威远侯府又是自家地盘,他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之间,只觉眼前的场景,似乎与方才出宫之时有些相似?
同样是他坐着软轿,而前方有人领路——
卫姈的背影在箫承泽眼中,不知怎的忽然和宋骁重叠到了一起,惊得他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大公子?您没事吧?”
这忽然的动作把四个抬着软轿的小厮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是不是我等动作不够稳当?”
箫承泽抬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没事,只是打了个盹,”他压低声音,“继续走吧,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话,箫承泽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卫姈的后背上,似乎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卫姈脚下的步伐依旧稳稳当当,或许是因为她走得快了些,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些动静和交谈。
软轿继续启程,箫承泽收回目光,这会儿又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可笑。
不过是一个背影,也值得被惊成这样?
再者说,宋骁马上就要……
箫承泽这般想着,心中却不能自已地出现了更多别的想法。
比如说,上次宋府众人来侯府做客,老夫人邀请的明明是宋清雨,怎么却一声不响地来了那么多人?
按照常理,这邀人过府的请帖,应是由卫姈所写,箫承泽也还记得,是宋骁说收到了帖子。
当日来的还有卫夫人许氏,真就有那般巧合?
这世上的事情是经不住琢磨的,特别是有心而为之,箫承泽已经存了先入为主的疑心,这会儿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哪怕是他亲自动手,却也什么都没在星澜院搜到的笃定,也打动不了现在这莫须有的怀疑。
“大公子,大公子?”
正在兀自走神,卫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箫承泽又是一个激灵,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星澜院中。
“大公子无事吧?”
卫姈抬着头看向箫承泽,因着这软轿的缘故,箫承泽坐在上面,也与平时站着高度相仿。
“我无事。”
箫承泽还在恍惚着,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却忽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