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承泽一时有些讪讪，举在半空中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再是武将，也断没有对女眷动手的道理，更别说卫姈还是他的正室夫人。
想到这儿，箫承泽往卫姈这边看过来，却先对上了翠儿紧张的脸。
方才事出突然，屋中人人都以为箫承泽要对卫姈动手，翠儿便猛地冲到了两人之间。
她张着双臂，死死挡在卫姈面前，一步也不相让。
老夫人也开了口：“泽哥儿，还不放下手！”
她这般声急色厉，也是箫承泽从没有听过的。
老夫人看着还在发愣的箫承泽，心头失望，几乎要克制不住地表现在脸上。
威远侯府是什么人家？虽然近来有些没落，但也在京中有头有脸，像他们这般的高门大户，从来还没有听说过动手打人的！
打的还是自己的正妻！
箫老夫人一向把箫承泽看作是侯府的希望，此刻却忽然不确定了起来。
泽哥儿这般行事，威远侯府还有能重振门楣的一天吗？
“还不动？”悲哀之间，见箫承泽还举着胳膊，老夫人不由得感到一口浊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堵得她眼眶发涩。
箫承泽这才被叫回神，慌忙放下手，后退两步，又看向卫姈的方向：“我——”
他开了个头便说不下去了，实在是意图太过明显，让他无可辩驳。
卫姈横行一步，从翠儿身后移出来，神情冷淡地和箫承泽对视。
比起老夫人，翠儿，甚至箫承泽自己的震惊，卫姈显得格外平静。
毕竟上一世，箫承泽可以明知故犯，放任简月娆将她杀死都无动于衷，现下只是想抬手打人而已。
卫姈凝视着这具光鲜亮丽的皮囊，下面藏着的是一个污浊不堪，恶臭难闻的灵魂，已经缓缓露出了一点马脚。
卫姈不出声地冷笑起来，她等着将箫承泽的内里在人前掀开的那一天。
箫承泽被卫姈看得全身发毛，背后更是寒意阵阵，竟然很快败下阵来，移开了目光。
老夫人也是心惊胆战，卫姈这眼神，哪里是看夫君，分明就是在看经世的仇人一般！
“姈儿啊……”老夫人颤颤巍巍地发了声，“你冷静些，莫要气坏了身子！”
卫姈收回目光，看向老夫人的时候，甚至还笑了一下。
“祖母别担心，孙媳无事。”
她的眼中还有尚未收回的冷意，刺得老夫人也背后发凉，这是无事的样子？
“姈儿，泽哥儿方才太不像话，今晚便让他去星澜院，替丫鬟给你值夜！”
老夫人心思急转，箫承泽的做法着实太过分，若是不让卫姈出了这口气，恐怕日后还有的闹腾，说不准便要伤了夫妻本就单薄的情分。
想到这儿，老夫人更是又瞪了箫承泽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卫姈又笑了笑，锋芒敛起，整个人看着便与先前无异了。
“祖母，这就不必了，轻水院那边离不得人，大公子还是在那边的好。”
如果可以，卫姈真不想再在任何地方看见箫承泽。
拒绝了老夫人的想法，不等她再说什么，卫姈便又开了口：“不过，简姨娘之事，孙媳还是维持方才的想法，不妥。”
这也正是老夫人的意思，她厌恶简月娆处处缠着箫承泽，怎么会愿意给她贵妾身份？如此一来，不更是助长了简月娆的气焰？
况且，老夫人还打着那不可告人的主意，简月娆的身份，越低微越好。
老夫人叫卫姈前来，本就是为了助阵，却不想险些闹出祸事，现下卫姈一说，她自然是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泽哥儿，此事还是算了吧！”
箫承泽还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拳头捏得紧紧的。
若是放在之前，箫承泽势必要再据理力争一番，他今日前来，便是允诺了简月娆，一定会给她一个合适的名分的。
可他一时没控制住，差点儿对卫姈动起手来，之后箫承泽再想争辩，便都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抬手的动作，静安堂中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变成他为了给姨娘争名分，竟然对正妻拳脚相加，一顶宠妾灭妻的帽子十有八九要扣在他头上。
这样的罪名，箫承泽担不起，侯府的威名也担不起。
还有卫姈……箫承泽又看了过去。
眼中的冷意敛去之后，卫姈的神情还是那样高不可攀，仿佛箫承泽方才的举动，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箫承泽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大步转身离去。
他这么一走，老夫人又瞪起眼来，怎么连告退的规矩都没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老夫人一拍椅子扶手，算是最后拍了板，心下却默默地给轻水院记了一笔。
跟着简月娆这不知礼数的女子混在一起，箫承泽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女子还是越早除去越好！
等箫承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老夫人这才调整心思，重新看向卫姈。
“姈儿，方才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卫姈已经重新坐了下来，面对老夫人的关切，她又摇了摇头。
卫姈知道，老夫人这并不是在关心自己，只是担心她和箫承泽的关系而已。
“祖母，既然此事已定，那便不要再提了，”卫姈主动揭过话题，“正好孙媳前来，还有一件事要知会祖母。”
卫姈将宋清雨下帖相邀的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说起来，上次宋四夫人来过之后，孙媳便想着要回礼，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听着卫姈的话，老夫人的面色时晴时雨。
宋家接连与卫姈接触，摆明是要往来的意思，卫姈是侯府夫人，对侯府来说，这肯定是喜事。
可眼下坏就坏在，箫承泽刚闹了这么一场，卫姈心中有气，若是让宋家听了去，岂不是对侯府不利？
老夫人抬起头，看着卫姈坚定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祖母知道了，你放心去便是，记得不要失了礼数，让宋府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