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姈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箫承泽下药的分量相当精准，几乎不会出错。
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卫姈再扭过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少夫人，您醒了？”
绿柳束手站在床边，见着卫姈看过来，慌忙小声地问了一声，又道：“奴，奴婢绿柳，大公子说，日后便由奴婢来伺候您。”
卫姈皱着眉头，费了一番功夫才想起自己昏睡之前和箫承泽的对话，再看向绿柳的时候，面上倒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扶我起来坐坐。”她随口道。
绿柳连忙上前，没有将卫姈手上的铁链解开，只是将她从枕头上扶了起来，又取了靠枕放在卫姈身后，好让她能坐得舒服一些。
“少夫人，您看这样可以吗？”绿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小心，“没有大公子发话，奴婢不能替少夫人解开绳索，只能这样了。”
卫姈乍一坐起，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闭着眼睛将绿柳这一席话听在耳中，暗道简月娆别的不说，调教丫鬟倒是很有一手。
前有忠心耿耿的宁儿，后有心细如发的绿柳，卫姈眼神一暗，不免又想起了她的翠儿。
也不知道翠儿现在如何了，还有父亲和母亲……
“少夫人？”
卫姈的胡思乱想被绿柳小心翼翼的呼唤打断了，她睁开双眼，绿柳朝着自己的方向微微倾身，看起来有些担忧。
“您没事吧？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绿柳毕竟曾经是简月娆的丫鬟，贴身伺候了她不短的时间，卫姈对她还不至于恨屋及乌，但也没有太多好感，见着绿柳这般靠近，不慌不忙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我无事，只是有些累，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柳讪讪地直起身子，也能感受到少夫人对她的疏冷，仍是小声道：“快到午时了。”
箫承泽每日午时来给卫姈灌饭，卫姈点了点头，余光看到绿柳惶恐不安的模样，忽然起了心思。
雨竹是个不成大器的小丫鬟，箫承泽甚至不怎么让她进屋伺候，而星澜院中的那些婆子则更是箫承泽的忠心手下。
绿柳虽然是轻水院的，但也是卫姈这段时间以来，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你为什么会到星澜院来？”想了想，卫姈再度开口，好似闲聊一般，“这儿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绿柳闻言，本就局促的情态变得更加不安，左右摇摆，好一番吞吞吐吐。
“奴婢，奴婢只是听从大公子的安排……”
“我不喜欢身边有不诚实的丫鬟，”听出她语气中的心虚，卫姈直接开口将绿柳的话截断，“你若是不说实话，等会儿大公子来了，还是让他将你送回轻水院去吧。”
卫姈半真半假地吓唬着绿柳，谁知下一刻，绿柳便猛地跪倒在地。
“少夫人不要啊！奴婢知错了！”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倒是把卫姈吓了一跳，看着跪在地上，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绿柳，卫姈皱了皱眉。
不过是犯了些错，轻水院在绿柳眼中，竟然就有这么可怕了？
她总觉得事情好像没箫承泽说的那么简单。
卫姈兀自沉思，把绿柳晾在了一旁，顿时让她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生怕卫姈会把刚才说的话当真，绿柳连忙压低了声音：“奴婢都听少夫人的，少夫人想知道什么，奴婢都老实交代！”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卫姈的注意，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绿柳，等着她的交代。
“奴婢是因为帮着简姨娘欺瞒大公子被发现，才，才被调到星澜院来的……”
绿柳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几个字，更是含含糊糊，要不是屋中安静，卫姈更是听不分明。
“简月娆做了什么？” 卫姈忍不住追问道。
绿柳抿了抿嘴唇：“姨娘她——”
“大公子来了。”
屋外忽然响起了雨竹的声音，绿柳刚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卫姈也是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让绿柳站起身子，箫承泽便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见着跪在地上，眼眶通红的绿柳，箫承泽的语气立刻变得严厉：“你惹少夫人不快了？”
这话是对着绿柳说的，绿柳的反应也很快，转向箫承泽跪好：“是，是奴婢粗手笨脚，让少夫人烦心了。”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只是让卫姈烦心，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箫承泽是知道卫姈不喜绿柳的，见状也只以为是她借题发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在外面候着。”
“是。”
绿柳不敢多言，慌忙起身离开，将屋子留给了二人。
箫承泽看了一眼被扶着靠在床上的卫姈，眼神在她背后的靠枕上停留片刻，开口时有几分舒心。
“还是身边有个人伺候比较好，你说呢， 姈儿？”
卫姈从方才就猜出他心中所想，闻言也不点破，只是维持着平淡无波的表情。
箫承泽却误以为她还在赌气，一边将食盒里的粥端出来，一边还在念叨着。
“我知你不喜月娆，也不喜她身边之人，等她生下孩子，我便让她去别院养着，这样可好？”
饶是卫姈极力掩饰，也还是忍不住挑起了眉头。
她不是在做梦吧？有朝一日，竟然能听见箫承泽开口要将简月娆送走？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箫承泽将粥碗端在手中，坐在床边，看向卫姈的神情显得无比真挚，那双眼中甚至透露出了无比的深情。
“姈儿，从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妥，伤了你的心。日后我定会好好弥补你，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卫姈垂着眼睫，心道若是只听这番话，箫承泽当真算的上是情真意切。
只是要除去他将自己这么绑在床上才行。
口口声声说什么弥补，箫承泽就是这么弥补旁人的，伤害了谁，都要把她用手腕粗的铁链栓在床上？
“姈儿？好不好？”
箫承泽又靠近了些，口中问话，态度却明明白白透着急切的强势。
卫姈蹙眉不语，箫承泽见状还想再问，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公子，前院有宫中之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