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此刻也是一片忙乱。
北羌军步步逼近,虞京周边的几大营兵马如今也归宋骁调动,正在不停排兵布阵,随处可见小跑着的传令士兵。
宋骁将卫家四人暂时安置在大帐之中,放不下心走太远,索性就在帐后审问那两个不速之客。
“为什么要钻车底,放迷烟?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说是审问,可此时的宋骁却并没有前些日子在天牢和大理寺那样的耐心,见面便是一顿好打,便是问话之时,手中也拎着一条染血的长鞭。
两人倒在地上哀嚎,却不发一言,宋骁见状冷笑了一声,手指其中一人:“拖下去,斩首!”
“不要啊!”
被指到那人顿时惨叫起来,眼见要被两个兵士拉走,连忙大喊:“我说,我说!”
宋骁上前便是一脚,踹在这人心口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后者立刻五官扭曲,龇牙咧嘴,一副痛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你留下,”他点点头,又抬手指向另一人,“这个砍了!”
“不,我说,我也说!”
另一个连忙也喊了一声,宋骁 扭过头去,送给他一个不甚明显的微笑。
“你说晚了,带走!”
这回宋骁是认真的,任凭身后的挣扎声和哭喊声连番响起,又忽然归于沉寂,都不发一言,而是一直盯着自己面前之人。
“行了,说吧。”
先前这位已经被方才的情形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哆哆嗦嗦地瘫倒在地上,说话时抖得都有些听不分明。
“是,是威远侯府的箫大公子……”
果然。
宋骁抱着双臂,八风不动,连头都没点一下:“继续。”
他就知道是这厮!
箫承泽的手下又打了个寒颤,不敢不接着开口:“我等是箫大公子的手下,是奉他的命令,来救,救少夫人的……”
这手下的话在宋骁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渐渐消失不见,宋骁则是又嗤了一声。
“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你管刚才那叫救人?”
他若是再晚到一点,卫姈的鼻梁都要被砸个粉碎!
想到这儿,宋骁忽然又咬牙切齿起来,抬手一拳,狠狠砸在面前之人的脸上!
“箫承泽要干什么?你们是怎么联络的?”
手下疼得捂着脸打了个滚,又被两个兵士强行按住扭回身子,只能挂着两行鼻血,含糊不清地又张了口。
“用,用信鸽!箫大公子只让我等想办法将少夫人带离京城, 大公子说,等出京之后给他送信,他,他会告诉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骁又跟着追问了几句,这些人是箫承泽原先便养在侯府外面的手下,想来是为了有备无患,侯府出事后,这些人一直原地待命,就在今天的早些时候,才忽然收到了消息,让他们带走卫姈。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宋骁压着箫承泽去往宫中的时候。
看来天牢之中的细作还是没抓干净!
宋骁背着双手,这般运筹帷幄,箫承泽定是有了什么阴谋。
“信鸽在什么地方?”他又低下头,“去给箫承泽送信,告诉他你们已经得手,明白了吗?”
手下不敢不从,战战兢兢地应了,刚被人从地上拖起来,便忽然又挨了宋骁一脚。
“是卫姑娘,记住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手下先是一愣,随后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卫姑娘!”
“带着他走,”宋骁冲那几个兵士挥了挥手,“路上小心些,若是敢耍小心思——”
“小的不敢,万万不敢!”
那手下急着抢答,又被宋骁踹了一脚,方才住了口,却又忽然抬眼看了过来。
“您,您是宋将军吧?”
“难道我是你家箫大将军?”
这问题来的莫名其妙,宋骁忍不住撇了撇嘴:“怎么?”
“大公子说,若是小的们能见到宋将军,就给您带句话。”
这手下垂着眼,听上去是恭敬老实的语调,可宋骁却感到一阵不悦。
“说。”
他倒想听听,箫承泽这厮当着他的面儿演锯嘴葫芦,背地里又想说什么?
手下顿了顿:“大公子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卫姑娘好,宋将军若是,若是有自知之明,便不要阻拦,他会将卫姑娘安置到最安全的地方,此事无须宋将军插手。”
周遭的空气一片寂静,宋骁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怒极反笑。
“说完了?”
“完,完了……”
那手下将脑袋埋得更低,这种话说出来,简直是自寻死路的前奏!
“完了就滚吧。”
手下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却听见这么一句,如蒙大赦地抬起头,只看见了宋骁转身的背影。
“老实送你的信,说不定还能留条活路,带走!”
手下一头雾水地被押走,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将军这是什么反应?
“这姓箫的到底想干什么?”
见这边落了幕,谭景云从不远处走上前,脸色也很是不好。
“总之不是好事,”宋骁捏了捏拳头,“我已经往南大营的护驾卫队中送信,让他们盯住箫承泽,看看这厮究竟怎么回事!”
由于事发之时,箫承泽已经被押到宫中,城里一片混乱,天牢又有细作,此人便暂时由御林军接手看管。
御林军是圣上身边之人,都到了他们手中,箫承泽还能和外界传信?
宋骁和谭景云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沉重。
箫承泽的手到底伸了多长?
“先莫要慌张,等消息回来再说。”
最后还是宋骁先回过神,拍了拍谭景云的肩膀,又道:“军中如何了?”
“城北大营的兵马已经就位,探子回报说,北羌大军正在全速前进,马队脚程很快,或许等不到明晚便会兵临城下。”
宋骁抿了抿唇, 抬头看向夕阳西下的城墙方向,还有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城中还有近一半人尚未离开,待到明日,不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你要的马车倒是找到了,不过护卫恐怕有些困难,”谭景云低声说着,往军帐那边看了一眼,“这会儿能走的都已经走了——卫,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