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姈知道宋家大房的其他几位主子对自己并没有接纳之心,昨晚受到宋大夫人的这些东西,卫姈只当是宋大夫人拗不过宋骁,方才绕过这位,隐晦地让卫姈住得安分些。
本没打算将此事告诉宋骁,免得又引来母子间的不快,可是眼下,听了宋骁方才的话,卫姈顿时惊觉,宋大夫人似乎是来表达关心的?
宋骁闻言,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此事他一无所知!
再听听宋大夫人送的这些东西,宋骁更是两眼一黑,一时间分辨不出他娘是好心还是故意。
卫姈见状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大夫人是好意,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妾身定要道谢的。”
卫姈一句话定了论,宋骁这才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地高兴了起来。
卫姈这话一出,便是答应了的意思。
“姈儿……”
宋骁心中喜悦,不由得抬手牵住卫姈手背,卫姈身子一震,越发低下头,却并没有拒绝。
宋骁的手心温暖,带着微微的颤抖,卫姈索性反手向上,二人手心相贴,十指轻阖,卫姈的心也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
此时屋中无人,清净一片,宋骁显然也有此发现,挪动身子,又往卫姈身边移了几寸——
“大公子!罪人府的口信来了!”
宋骁:“……”
这一嗓子喊出声,顿时将屋中还没来得及升起的旖旎气氛搅了个彻底,卫姈深吸一口气,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骁侧目看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彼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所剩无几,宋骁低声开口,带着淡淡的委屈:“你还笑?”
卫姈正要说话,肩膀忽然被握住,动手之人不作他想,正是宋骁 。
她本能僵住, 眼睁睁地看着宋骁将最后那点距离吞没,又低下头,卫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微微热意传来,一个吻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算了,想笑就笑,”宋骁的声音近乎呢喃,“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话音未落,僵住的人变成了宋骁,卫姈张开双臂,轻柔地环上了他的腰。
意识到这是卫姈在践行承诺,宋骁很快又放松下来,任由卫姈钻进怀中,又静静地停靠着。
卫姈微微闭起双眼,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宁静。
*
罪人府便是景宗下旨给箫承泽准备的了却残生之地,那边动作很快,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了了一切,就是报信的时机有些过分恰好,直到宋骁从马车上下来,脸色都还没恢复正常。
看守罪人府的是宫中禁军,门前六人,见着宋骁这难言的脸色,都将后背挺得笔直。
“宋将军!”
瞧这位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怪不得是能当大将军的人!
殊不知宋骁是看见此地,便想到了好事被打断的无奈,他咬了咬牙,回身将卫姈扶了下来。
“这是本案证人,也随本将一同进府。”
走到门前,宋骁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是!”
罪人府守卫显然也得了指令,对宋骁很是配合,丝毫没有怀疑便将卫姈也一道放入了府中。
卫姈轻纱覆面,二人跟在一个禁军小将的身后,往关押着箫承泽的地方而去。
这院子不知原先是谁家府邸,与卫家在虞京曾经的居所大小相当,就是无人打理,显得破落凄凉。
“箫承泽被夺去封号, 废为庶民,无权享有如此宅院,只有一间屋子供他使用,”禁军小将边走边给两人介绍着,“余下的都是禁军的暂住之地。”
此人八成以为宋骁是前来检查公务,陪着小心,一路将罪人府的情况介绍得清清楚楚。
箫承泽被关在屋中,除了不能离开,身边也无人伺候,禁军们定期将粮食衣物送入院中,旁的便一概不管不问。
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曾经的大家公子而言,不亚于酷刑,箫承泽却硬生生受着,卫姈听罢并未觉得动容,反而是更加警惕。
“二位,到了。”
说话间,一行人便走到了一间小院外,比起府门,这里的看守更是要严密得多。
知道宋骁要来审问,禁军们已经提前将箫承泽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这会儿正在屋中围成一圈,严阵以待。
“见过宋将军!”
随着宋骁上前,众禁军齐声见礼,箫承泽也费力地从胸口把脑袋抬了起来。
他眼神迷茫地望着宋骁的方向,等顺势看见站在身边的卫姈,箫承泽的一双眼瞬间瞪大,精神无比。
“你——”
卫姈也在看着箫承泽,自从离开威远侯府,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眼前的男人头发蓬乱,瘦骨嶙峋,身上只随便穿了一件灰色的棉袄,卫姈眯起双眼,仔仔细细地将人上下一阵打量。
如今刚是早春,距离事发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卫姈却有些辨认不清箫承泽的模样了。
不管是回忆里还是现实中,箫承泽的形象都变得陌生起来。
“宋清朗!你这是什么意思?羞辱我?”
卫姈这边有些失神,另一边,箫承泽却是忽然激动起来,在椅子上不断挣扎,还不停地吼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卫姈眨了眨眼,谁是宋清朗?
姓宋——
“别大呼小叫的!”
宋骁背手站在原地,看似一本正经,实则牙关紧咬。
箫承泽这厮,要放狠话便放,扯他原来的名字做什么!
这名字是宋大老爷起的,因着宋骁是宋家这一代长子,其后的子女也都循此起名。
可宋骁偏不喜欢这名字,太软和了,两军阵前报上大名,显得多没有气势!
自打他从了军,便将这名字改去,如今早就没人再叫,偏生箫承泽这个不要脸的,知道他不喜这个名字,要来故意惹人嫌!
“装什么一本正经!”箫承泽对此嗤之以鼻,“靠宋家余荫才混来的将军,莫不是把自己都骗了?”
宋骁眉头一皱,这厮是又疯了吧!
“箫承泽。”
瞅着箫承泽停顿的空挡,卫姈忽然开了口,声音很轻,但却让箫承泽沉默了下去。
“是不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