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月娆声音淡淡,带着一股懊恼,将卫姈的注意力唤回些许。
卫姈已经彻底沉浸在这个故事之中,没想到,便是不曾变心,箫承泽下起狠手来,也还是这般不管不顾。
简月娆看着她怔忪的表情,喉间忍不住又溢出了一个冷笑。
“如此说来,我砍他那一刀,正是时候。”
前世不曾知晓的生死,这一回便亲自盖棺定论。
卫姈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箫承泽从一开始,便想到了要走上谋反的这条路?”
前世自己早早死去,宋家更是彻底倾覆,没了这些阻碍,箫承泽却依旧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简月娆怅然叹息,听上去十分苍凉。
“你知道他为何会这般护着我,甚至不惜做出这许多的蠢事来吗?”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卫姈或许还能说出爱字,时至今日,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箫承泽谁也不爱,所有人都是他的垫脚石,只不过有的已经被他踩在脚下,有的被他抓在手里备用罢了。
简月娆费力地转头看过来:“因为当年,爹带着我去见娘亲的时候,他看见了。”
简月娆难过的神情映在卫姈眼中,浓得化都化不开。
“他调查了我娘,又调查了简家,我大哥会到他身边当副将,不是没有理由的。”简月娆面上笑着,眼中却流出了泪水来。
“若是简家还在,我便不会与娘亲来往太多,若是我不喜欢箫承泽,更不会想到这样的招数。”
“从头到尾都是他故意的,你说,他是什么时候想好要谋反的?”
说到最后,简月娆已是泣不成声。
卫姈则是呆愣不已,箫承泽为了谋反,竟然布下了这样大的一个局。
“他从未对我动过情意,却爱上了你。”
简月娆啜泣几声,忽然又低低笑了起来。
“他居然会给你安排让你离开虞京的人,这样的时候,他居然能想到你的安全!”
卫姈看着简月娆的模样,一会儿悲痛欲绝,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说着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懂的话,时不时还要对着卫姈喊叫几声。
看起来,简月娆似乎是已经彻底丧失了神智。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简月娆喘着粗气,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话。
卫姈忽然感到一阵可悲。
前后两世,简月娆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箫承泽,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和遮瞒之上,更是从无真心, 全是利用。
卫姈是箫承泽成事路上的一块无伤大雅的绊脚石,简月娆便是他手中一把好用的刀,一张合格的挡箭牌。
有她在,箫承泽有着宠妾灭妻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但却能帮他省掉很多麻烦。
“箫郎……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情意?”
简月娆的呓语又一次传进卫姈耳中,听上去好像是正在和箫承泽说话,卫姈张了张口,终于没忍住。
“他的情意有用吗?你要来做什么?”
原本还在喃喃自语的简月娆忽然一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地朝着卫姈看了过来。
卫姈的眼中泛着寒光,又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觉得箫承泽对我的情意是什么?”
“是为了好拿捏我,让人将我父亲远调京城,永远也不回来?”
“是找人在我面前演戏,让我以为自己被坏人绑架,需要他来拯救?”
“还是宁愿败坏我的名声,说我脑子不好,为的就是让我呆在他身边?”
这些事情,有的简月娆知道,有的并不知道,她看着卫姈,目光逐渐越发呆滞了起来。
卫姈勾了勾唇,笑容中并没有多少温度。
“我倒是觉得,箫承泽的情意,还是没有体验过比较好。”
他到底有什么情意?
不过是找个借口为所欲为,只做自己想做的,从来不会考虑到别人,这算哪门子的情意?
卫姈抱起双臂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那段惨痛的时光。
简月娆神情怔忪,她想要的东西被卫姈这般贬低,按理来说,简月娆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
可她却并没有丝毫感觉,甚至,随着卫姈的话,简月娆竟然还感到了一丝……庆幸?
她在庆幸什么呢?庆幸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箫承泽的真面目?
简月娆艰难地咽着口水:“你杀了我吧。”
箫承泽再不好,也是简月娆唯一的牵挂了,她亲手杀了人,又将真相吐露,北羌那边也不会再有她的容身之所。
况且,她娘亲也已经故去,北羌人更不愿容留她这个异党。
卫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你说了实话,我不会杀你。”
“你快杀了我!”
简月娆艰难地扭动着身子,一脸痛苦,身上厚重的枷锁尚在其次,那些仍在不断涌现的记忆,才是让她难以忍受的源头。
卫姈皱起眉头,简月娆该死,但并不是现在。
听完前世的一切,卫姈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想动手杀人,她站起身,往门边走去。
简月娆也做了不少坏事,待宫中平定,还是交由圣上审判为好。
“卫姈,你,你站住!”
似乎是看出了卫姈的意图,简月娆近乎绝望地嘶吼起来,不停地让卫姈杀了她。
她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要,包括自己的这条性命。
“小姐!”
卫姈一路将她撕心裂肺的叫嚷忽视得彻底,将房门一打开,翠儿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旁边紧跟着明书。
“小姐,您没事吧?”
翠儿飞快地将卫姈上下打量一遍,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来,又忍不住踮脚朝着屋中看了过去。
简月娆在屋中又叫又嚷,屋外也能听见不少,听着这位胡言乱语,翠儿的心慌从来都不曾停下过。
“简姨娘这是……?”
明书也在看着屋中,触到简月娆疯狂的神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喊成这样,再加上这一心求死的态度,这位应该是不太正常了吧?
卫姈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倒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宋骁。
“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