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方方正正,看起来便不像是寻常首饰等物,箫承泽的心不知怎么又跳了一下。
他自然不是下了朝顺便来接卫姈,而是巧合之下才得知了卫姈到宋府来的消息。
卫姈要到宋府来赴约,这事儿只有老夫人知道,可老夫人正和箫承泽堵着气,便也想不起来知会他。
若不是箫承泽派去盯着翠儿的下人来报,箫承泽对此事一无所知。
好端端的,卫姈又来宋府做什么?
难道是想诉苦,好让宋家给她撑腰?
箫承泽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忙不迭地前来宋府寻人,便是不想让卫姈有家丑外扬的机会。
除此之外,箫承泽心中也还存着某种隐秘的担心,总觉得卫姈与宋家的关系,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心中思绪万千,箫承泽面上却盯着翠儿手中的盒子不放,他灼灼的目光有如实质,烫得碧落迟疑着不敢伸手。
“少夫人……”
见碧落为难,卫姈扭过头去,也看见了箫承泽的目光,后者立刻偏头,欲盖弥彰般地背起双手,率先走了出去。
卫姈皱了皱眉,再回头面上又挂起了笑容。
“无妨,只是一点小玩意,算不得什么。”
卫姈再三保证,碧落才放下心来,将盒子收好,又自己扶着卫姈上了威远侯府的马车。
“箫大公子,少夫人慢走。”
箫承泽隐在车中,卫姈倒是冲着碧落又点了点头,马车随后缓缓往侯府方向而去。
碧落目送着马车离开,方才松了口气,一转身又吓得哆嗦:“大大大公子……”
“我还没那么老。”
方才还在怀风苑的宋骁,此时又出现在了碧落背后,正看着府门外:“那两位走了?”
碧落默默点了点头,却看见宋大公子对着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箫少夫人给了你什么?”
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就来了,怎么这也知道?
碧落心中腹诽,动作却不敢慢,老老实实地把卫姈给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箫少夫人说,这是给大小姐的礼物……”
碧落一句话还没说完,宋骁便已经将盒子打开,看到一方有些眼熟的砚台,不由得挑了挑眉。
翻过来一瞧,果然是出自宋家的东西。
四夫人上次去侯府送的金头面,其中便有宋骁的示意,卫姈此番大概是有还礼的意思,不过却把宋家的砚台又送了过来,威远侯府已经穷成这样了?
宋骁摩挲了一下盒子边缘,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那他屡屡出言讥讽箫承泽,是不是乘人之危了?
不过想想箫承泽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宋骁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他就动动嘴皮子,威远侯府又不是被他败了的!
“大公子……?”
碧落小心翼翼地出了声:“这礼,您看是不是……”还给奴婢?
宋骁回过神,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砚台,很不客气地把盒子盖上了。
“这个我拿走了,不要告诉你家小姐。”
此物虽然是卫姈所赠,但毕竟和威远侯府有关,宋清雨还是离这东西越远越好!
*
另一边,马车一路行回威远侯府,这一路上,箫承泽一直没有开口,安静得有些异常。
卫姈倒是有不少问题,可看着箫承泽一动不动的模样,她也没了开口的心思。
她是从侯府正大光明去宋家做客的,箫承泽只要随便一问便能知道,实在没什么大不了。
心中这般想着,可等两人进到府中,感觉着箫承泽跟在自己身后,一路走到星澜院门前,卫姈终于忍不住了。
“大公子这是何意?”
她站在星澜院外,抬眼静静地看着箫承泽。
箫承泽眉头微皱,试了几次方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哑:“你去宋府干什么?”
“怎么,妾身连出府的自由都没有?”
听见他质问的语气,卫姈也冷冷地反问了回去:“妾身竟然不知,威远侯府何时多了这么一条规矩?”
箫承泽抿了抿嘴唇:“你是侯府的少夫人,怎么能受了一点委屈就——”
“正是因为妾身是侯府的少夫人,京中世家的往来,才需要妾身出现。”
不等箫承泽的陈腔滥调说完,卫姈便稳稳地截下了他的话。
“大公子有所不知,您不在的这三年,侯府已是外强中干,勉力支撑,眼下宋府主动派人上门,老夫人也有心让两府交好,若是妾身不去,难道大公子打算亲自前往?”
卫姈又是一句话说出来,看着箫承泽被哽得哑口无言的模样,堵在心口的那团恶气总算是散了些。
箫承泽刚回府的时候,卫姈顾忌着种种,知道简月娆那示弱的招数有效,便也学了过来,只求能和箫承泽相安无事。
可是结果呢?却让箫承泽以为自己柔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
简月娆的招数之所以会起作用,是因为箫承泽关注她的感受,而卫姈自然是没有这种待遇。
时间一长,卫姈便发现,还是直接堵住箫承泽的嘴,对自己最有效。
既然箫承泽觉得宋府是她的靠山,那卫姈还真要趁机狐假虎威一把,好让箫承泽掂量着,不要做出什么太过荒唐的蠢事。
卫姈面无表情地看着箫承泽,便是箫承泽以为她今天就是去宋家诉苦的,又能如何?
毕竟要打人的手是箫承泽自己举起来的。
箫承泽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卫姈,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
“你与我之间就非要闹得如仇敌一般吗?”
箫承泽想不通,就算他带了简月娆回府,也并没有威胁到卫姈的地位,况且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件事,卫姈便要跟他别扭到现在,还越闹越大?
“难道要我将月娆送出府去,你才能消气?”
箫承泽一个不慎,忍不住把真心话问了出来,还不等他懊恼,便看见卫姈笑了一下。
若是卫姈真要点头,这该如何是好?箫承泽眨了眨眼,飞快地思索起补救的话来。
谁知卫姈出口的是一声冷笑。
“大公子,本就做不到的事,便不必拿出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