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带着好奇和探究,与卫姈一触便分,慌慌张张地消失不见了。
卫姈还要再看,却忽然被身边的一位夫人叫住。
“箫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
卫姈回过神来,这位是箫承泽过往军中另一位副将的夫人,对待卫姈客气得很。
“那倒是没有,”卫姈也回以笑容,“只是看那边屏风上的木雕,感觉工艺甚好,一时间有些入神了。”
年轻的刘夫人顺势看去,立刻也陪着笑了起来。
“正是呢,箫少夫人好眼光!”
其余几位夫人也跟着一道凑趣起来。
“那屏风后是什么去处?”趁着气氛活络,卫姈状若无意地问道。
“那是给小姐们另辟的一块地方。”
说话的还是刘夫人,刘家在京中虽然不算极显赫,但府上人丁相当兴旺,再加上刘老爷心境开阔,孩子们从文从武,乃至从商他都不过问。
是以刘府便是靠着这样的人脉,在京中站稳了脚跟,无论哪一道上,几乎都有刘家的人。
卫姈点了点头,她倒是不认识什么世家小姐,很快便将方才的事放到一边,转而和刘夫人攀谈起来。
卫姈有离开威远侯府的打算,可这打算却难得紧,她不得不多做几手准备。
能让箫承泽签下和离书,痛痛快快地一拍两散,自然是卫姈心中的上上策,可若是箫承泽坚决不肯,卫姈也不能与他没完没了地耗着。
明路走不通,那就只能来暗的,换个身份离开侯府,只要她能隐姓埋名,让箫承泽和侯府找不到,那便也算是一条出路。
只不过这样一来,卫姈就得抛弃眼下拥有的一切,连卫家也不能再回。
如此,她便需要钱财傍身,至少能让她在这个世道中活下去。
而刘家的广纳好友,正好很对卫姈的想法。
卫姈眼下还领着侯府少夫人的身份,她有心交好,刘夫人自然是乐意之至,两人之间的对话便越发显得热闹,方才的插曲已经被完全抛到了一边。
屏风那头,宋清雨捂着胸口站在角落,一颗心还在忐忑不安地乱跳着。
也不知道卫姈刚才发现了没有……?
想到卫姈,宋清雨的表情顿时又有些不快起来。
当初自己以为箫承泽死在了西凉,嫁到侯府就是去守活寡,这才让这门亲事便宜了卫姈。
可眼下箫承泽已经回来了,没缺胳膊没断腿,卫姈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怎么能配的上未来的威远侯爷?
宋清雨又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箫大公子是如何照料卫姈的,那样的温柔体贴,再配上一张好相貌,光是想想,她便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这门婚事本该是她的,若是……
“大小姐?”
侍女的到来打乱了宋清雨的思绪,她猛地回过头,“怎么?”
“宴席要开了,您该回去就座了……”侍女小心翼翼地提点着。
宋清雨懂事晚,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一团孩子气,学起规矩来也总比旁人慢些,宋大夫人看在眼里,也只能是干着急,无法,只好拨了两个丫头,时时跟在她身边。
宋大夫人的担心,在宋清雨看来就是累赘,她瞪了这侍女一眼,方才不情不愿地扭头往桌边去。
很快便到了开宴的时间,宋府行事稳妥,一向不会出错,是以宴上并没有出现如侯府婚宴那般的荒唐事。
卫姈与刘夫人相谈甚欢,刘家三公子在京中经营着不少铺面,两人已经约好,等有时间便一道过去逛逛。
除了刘夫人,卫姈也没有慢待了席间其他几位,毕竟自己的计划若是要实施,先在京中有个好名声,便是事半功倍。
卫姈毕竟嫁入侯府三年,这三年来,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宜出面,威远侯府的大事小情,都得卫姈打理,已经练出了不少迎来送往的本事。
她待人亲和,又有这么一个身份,宴席散去的时候,已经与好几位夫人熟稔了起来。
反观箫承泽,刚开宴时还好,后来宋骁出现,他本就是今日宴席的主角,又刚刚升了官职,众人自然是趋之若鹜,争相追捧。
这样的场面,箫承泽婚宴的时候也有体会,不过那是他才是主角,现下角色颠倒,看着宋骁被围在人群之中,箫承泽的脸色便一时差过一时。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喝了半晌闷酒的箫承泽站在门外等着卫姈,见她与刘夫人一前一后,笑容满面地走出来,心中更是不快。
“大公子。”
卫姈见箫承泽脸色,故意出声提醒,箫承泽深吸一口气,方才调整表情,微笑着看了过来。
席已散场,刘夫人知趣地先行告辞,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妻。
卫姈走上前去,附近还有宾客,箫承泽便还得压着性子演戏,给卫姈将斗篷披上。
趁着两人靠近的间隙,他压低声音,语气不快:“怎么这么慢?”
卫姈眉头微蹙,方才面对刘夫人的笑意也不见了:“妾身下次注意。”
箫承泽哽了一下,想皱眉又忍住,就在这时,余光里看见一个人影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
“前面的可是箫少夫人?”
那人影正是宋清雨,她趁着宋骁送客,又跑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倒是带上了随身的侍女。
侍女碧落小跑着来到卫姈身边,低着头道:“箫少夫人,这是我家小姐送给您的。”
她举起手中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雕刻精美的玉钗,不过并没有多少的价值。
“小姐说,宋卫二府既然是亲戚,日后欢迎夫人多来府上做客。”
卫姈挑了挑眉,宋清雨居然会请她来宋府?这倒是稀罕事。
一旁的翠儿也十分不解,宋府不是压根就看不上卫家吗?怎么又主动攀过来了?
心中这般想着,卫姈面上倒是不显,大方收下宋清雨的礼物,又回身朝着走廊上福了福身。
“谢过大小姐,日后若是得空,卫姈一定前来。”
宋清雨以轻纱掩面,也朝着卫姈行了一礼,一双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箫承泽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