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在星澜院发生的事,直到晚上箫承泽才听说。
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刚回到府中就被老夫人叫了过去, 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上次说的那些,祖母已经知道了,也很有道理。可是泽哥儿,眼下姈儿毕竟还是侯府的少夫人,简姨娘的态度,还是不要如此高调为好,你说呢?”
比起之前说起简月娆的时候,老夫人此番当真算的上是言辞温和,可箫承泽却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祖母明明没有动手,箫承泽却比挨打的时候更加感到难堪。
或许是此事太过荒谬的缘故吧。
箫承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静安堂,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完全没了刚回府时的意气风发。
王妈看在眼里,不由得回来向老夫人打小报告,又忍不住担心:“大公子无事吧?”
老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想想简月娆白天的模样,她又逼着自己硬下心肠去。
“那简家女子已经得了够多东西,便是一个贵妾,已经足够抵消她对泽哥儿的帮助了;可她竟然这般贪心不足,事还没成就把主意先亮了出来,一看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这样的女子,留在府里早晚是祸害,泽哥儿越早看清越好!”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老夫人在屋中越是合计,就越是不忿,更是越发觉得简月娆是在狐假虎威!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那三千两银子的作用。
老夫人到底还是让王妈去搜了账本,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想到打了水漂的银子,老夫人便冷静不下来。
若不是简月娆从中作梗,说不定这笔银子还是能回来的!
老夫人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俨然是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简月娆的头上。
“话我已经说明白了,泽哥儿也是时候该长大了。”
闻言,王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伺候起老夫人来。
箫承泽则是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进了轻水院。
“箫郎,你回来了?”
听见通传,简月娆扶着肚子,一脸欣喜地从屋中走出来迎人。
“怎么样,事情办的还顺利吧?”
院中光线昏暗,简月娆没能第一时间看见箫承泽面上的神情,等走到近前才猛地愣住了。
“难道,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简月娆面上猛地浮起担忧的神色。
箫承泽眉头紧皱,盯着简月娆又看了片刻,确定她不会开口,这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进屋,我有话问你。”
“箫郎——?”简月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又小心护住自己的肚子,“你慢些!”
箫承泽却是难得没有顾忌这么多,对着还在屋中的绿柳大喝一声:“下去,没有命令不许进来!”
绿柳低着头也难掩满身的惶恐,宁儿出事之后,因着她给带过一句话,便被简姨娘要到了身边伺候着。
这位的喜怒无常, 绿柳早就有所听闻,来到简月娆身边伺候更是有苦说不出。
这也就算了,眼下还要被大公子呵斥,绿柳一颗心七上八下,又忍不住有些凄凄。
还不如就让她当个扫院子的二等丫鬟!
绿柳的一番腹诽,屋中两人自是不得而知,等到房门被关上,脚步声也消失,箫承泽才一脸阴沉地看向了简月娆。
“箫郎,你到底是怎么了?”
简月娆捂着小腹,心中又惊又怨,却不敢表露出来。
箫承泽抓着她的手又逼近了半分:“你去星澜院说那些话做什么?”
闻言,简月娆立刻愣住,面上不能自已地露出了几分心慌。
箫承泽看在眼里,更是语调冰冷:“月娆,你是不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听着从他口中说出的话,简月娆如坠冰窟,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星澜院出了什么问题,少夫人又要如何处理,与你,与我,都有何干系?”箫承泽却还没说完,“你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过去,又当着下人的面儿说那些无礼的话,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大有内情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简月娆越发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把卫姈,可这也是为了箫承泽啊!
“箫郎你不知道,少夫人借口丢了账本,把整个后院都闹得鸡犬不宁——”
“那又怎么样?”
箫承泽很不客气地打断了简月娆的话:“那又怎么样?”
他重复问了两遍,语气里渐渐漫上一股狠厉的意味。
“卫姈是威远侯府的少夫人,她说院中丢了东西,便是把侯府掘地三尺,翻过来找,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虽然知道箫承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听着他对卫姈的维护之意,简月娆还是忍不住。
“听箫郎的意思,卫姈在这侯府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那月娆做什么都是胡闹了?”
箫承泽静静地看着简月娆:“莫非你觉得白天的事,你不是在胡闹?”
“我……”简月娆一时又没了话说。
她这哑然的模样落在箫承泽眼中,不知怎么又勾起了他新一阵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卫姈有多聪明?今日你自作主张跑去闹的这一通,还跟祖母说了那些胡话,说不定卫姈已经从中听出了多少不对劲的地方!”
箫承泽又是放纵卫姈做事,又是口口声声说她聪明,这幅赞许的模样让简月娆越发心里难受。
自从宁儿一事之后,她许久未曾动过的那个念头,此时又猛地窜进了简月娆的脑海之中。
箫承泽则是双手握着简月娆的肩膀,气愤不已之下,多少已经失了神智。
“月娆,你就不能听话一些吗?为何非要这般擅作主张?今日之事,你太让人失望了!我说了多少次,京城不是西凉!”
肩膀被握得生疼,简月娆咬着嘴唇,试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心底的气恼也终于压制不住。
“什么京城西凉?我看就是箫郎的心境不同了而已,现在在你眼里,卫姈才是更好的那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