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这话是什么意思,箫承泽听得一清二楚,祖母这是让他赶紧把卫姈这件事解决好,免得留下后患。
箫承泽不由得又转过身子看向屋中,翠儿正背对着房门,张罗着让嬷嬷们把卫姈小心地抬起来。
这两人方才冷淡疏远的模样,还在箫承泽眼前不住地打着转,这事儿要怎么才能解决好?
王妈静默不语地站在门边,大公子再是威远侯府的主子,这件事,他也还是做得太过分了。
还没等箫承泽想出什么主意,婆子们便抬着软轿上的卫姈小心翼翼地出来了。
“我来吧——”
箫承泽拧了拧眉头,正打算上前一步,便又被翠儿不着痕迹地拐了一下。
“几位嬷嬷脚下仔细些,翠儿给你们引路!”
翠儿挤开箫承泽,带头往前走,婆子们手里抬着软轿,也不敢分神,一行人就这么硬生生地从箫承泽和王妈面前走了过去。
箫承泽站在原地,面色十分难看,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给他脸色?
可他一抬头,再一次对上了卫姈的目光。
软轿一向是让人坐着的,不过卫姈伤在后脑,方才折腾一番,这会儿正半趴在椅背上,身子朝后,正好可以和箫承泽正面相对。
卫姈还是那样平静地看着箫承泽,眼底无波无澜。
正欲上前叫住翠儿的箫承泽,就这么停下了脚步。
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若不是轻水院这边忽然出了事,自己原本是要宿在星澜院的,临走的时候,还亲口跟卫姈承诺了一会儿就回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卫姈是怎么过的?
箫承泽攥着双拳,方才那股怒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该抬起来的脚也迟迟迈不出去。
婆子们抬着软轿虽然走得不快,但还是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轻水院门前。
箫承泽就这么站在原地,保持着和卫姈四目相对的模样,直到一行人彻底走远。
王妈不出声地叹气,经此一事,大公子和少夫人的关系,想必更是要不好了。
房门这时候在两人身后打开,老夫人板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夫人您慢些!”
王妈连忙上去伸手搀扶着这位,今日发生的事着实太多,让老夫人看着也瞬间就憔悴了起来。
“祖母。”箫承泽也转过头去,似乎又感到脸上的巴掌印烧了起来。
老夫人站在房门前,屋中一片安静,听不到简月娆那边有任何声音传来。
“走吧,回静安堂。”
老夫人直勾勾地看着箫承泽,仍是不打算让他进去看看简月娆。
箫承泽迟疑片刻,走到另一边,与王妈一左一右扶起老夫人,慢慢朝着静安堂而去了。
“把简月娆送到庄子上去。”
刚一进了静安堂,还没等箫承泽坐下,老夫人便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开了口。
箫承泽身子一僵,话脱口而出:“祖母,月娆还怀着孩子……”
“那又怎么样?”
箫老夫人冷冰冰地反问着:“不过是一个庶生子,你要为了它,把整个威远侯府搅得天翻地覆吗?”
箫承泽皱着眉头不说话,却也固执地站在原处,一看就是不满意这个安排。
王妈见状悄悄转身往外走,方才进屋的时候她就有所感应,特意没让丫鬟们跟着进来。
等到屋中只剩下他们祖孙两人,老夫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半分松动。
“这事没得商量!”
“祖母……”箫承泽忍不住往老夫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孙儿知道今天的事是月娆太过冲动,可她毕竟怀着身孕,若是让外人知道,怕是不免要说咱们侯府做事太绝——”
他本是急促地说着话,却硬生生停在老夫人如刀一般的眼神下。
“你还怕被外人指摘呐?”老夫人一拍桌子,“那你怕不怕外人给你扣一顶纵奴杀妻的帽子?泽哥儿,你究竟知不知道孰轻孰重!”
“简月娆不过是个姨娘,旁的人家给正妻拿来垫脚的玩意儿,到了你这里,怎么就能为了她把卫姈伤成那个样子?”
“京城传你宠妾灭妻的闲话,你还嫌不够,要上赶着给他们提供证据吗?不如你带着那个狐狸精,回西凉过你们的好日子去吧!反正也是笑话,你走了还耳根子清净!”
老夫人骂的难听,箫承泽的脸上也挂不住了,皱着眉头低吼:“娶卫姈根本就不是孙儿的意思!”
箫承泽自认为自己也挺委屈,原本与简月娆郎情妾意,谁知回了京城却多出一个卫姈,他夹在中间便不难做吗?
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当真打算让简月娆当威远侯府的少夫人?”
“有何不可?”
箫承泽也是正在气头上,硬邦邦地一句话顶了回去。
老夫人收敛了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让一个出身西凉,无父无母的女子来当侯府的家?
况且这位先前还是侯府的姨娘?
扶妾为妻这种事,老夫人不用说,箫承泽也知道不好听极了。
哪个有头有脸的会这样做?
可……
“威远侯府虽然现在是落魄了,但到底也是袭爵的人家。”
老夫人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很是平静,如一汪死水。
“便是卫姈今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泽哥儿,你也只能另娶新妇。别说是祖母还在,就是祖母有朝一日归了西,也绝对不会容忍你让简月娆这样的人在侯府当家。”
“你若是执意要娶她为妻,那便照祖母说的,回西凉去吧。”
“左右你也离京三年,这京城的规矩,你也不想再遵守了,回去也好,咱们祖孙各过各的日子,祖母权当你这次回京是来报平安的。”
说完,老夫人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看似给了箫承泽两个选择,但老夫人十分笃定,箫承泽是不会回到西凉去的。
威远侯府才是他的家,箫承泽能舍得放弃这个大公子的身份吗?
老夫人平静地等待着。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箫承泽便开了口。
“祖母莫要生气,孙儿一切都听祖母的安排。”
老夫人欣慰地睁开双眼。
“那便说说几日后的宴席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