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一般是不准小贩出现的,这来来往往的人多繁杂,容易出事,也会增加守卫的任务量,苍云确是个例外。
她的小摊子是队长亲自搬过来的,并且要求自己的一队人关照一下,开始大家都老大不愿意,可听说了苍云不仅一个人过活,而且是从城东那边搬过来的就没人多说了,时不时路过了还能嘻嘻哈哈的聊上两句。
城东曾经发生了一起火灾,惨绝人寰的火灾,几乎烧化了那条街,事情非常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没人来管,任由那里荒废,到了现在也没人去修理。
“所以你怎么就摆摊到了这里?“杜锋还是抱着书没有变化,非常惊讶苍云就敢把摊子摆在了城口。
“杨队长说我可以在这里卖画,出了事他担着。”
杜锋迟疑的点点头,他不认识什么杨队长,听起来像是能管事的,看来苍云自己有主意,自己白操心了。
“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来教书?”杜锋还是不放弃,尤其是知道了苍云就是那个画画的之后兴致越发的浓郁。
无视掉杜锋热切的眼神,苍云招待起了一个感兴趣的客人,杜锋不闲着,厚着脸皮赖在旁边帮忙递东西。
“我没空。”
苍云一点都不想误人子弟,杜锋的愿望会落空的。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学的总可以吧?”杜锋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问个究竟,文人的不服输精神体现的淋漓尽致。
苍云眼神暗淡了一下,决定不再理会杜锋,人是个好人没错,就是烦人了些,她要怎么说?一个死人教的还是自己无师自通的?
被烦的不行,苍云甚至打算回家睡觉,下雪下的没完,愿意买画的人也不多了。
看苍云准备回家了,杜锋也不好跟上,避嫌他还是知道的,只好看着苍云关上门,自己在冷风里吹。
苍云是个很任性的,程雪拎着好吃的去了小院子没人就去街上,还是没人,问了守卫的,得,白跑了。
“苍云?你在不在?”
苍云小心的推开半扇门,程雪缓了一口气,给苍云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得意的进屋。
“嘿嘿,我找了你好一阵子,都凉了,你快吃,还有热乎气呢。”
苍云接过来,果然还是热的,解开绳子,里面是一直油亮亮的蒸鸡。
肉食不多见,苍云常吃的是嘎吱嘎吱的青菜,清汤寡水的程雪吃了两次就不愿意动筷子。
“知道你还没吃,我来的时候特地给你煨着了,这会应该好了,快尝尝,这是我奶娘做的,一般人吃不到。”
程雪怂恿苍云动筷子,他已经麻利的做好了吃饭准备工作。
“知道了。”苍云瓮声瓮气的用筷子从中间撕开,照例分了一半留给自己。
吃了一口,果然好吃,苍云吃了两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索然无味,趁着程雪还没察觉到,起身去找了自己腌的配菜。
“苍云啊,”程雪丢了一根鸡骨头,很随意的问,“你给老爷子买药的时候,药方子改没改过?”
苍云手一顿,“大夫说爷爷的病时好时坏的,改过两次。”
“同一个大夫给的方子?”
问到这苍云就明白了,程风那里应该查到了什么吧,不然不会问到这样的问题,若无其事的回答。
“没有,坐堂的大夫有时候很忙,偶尔是大夫的学徒给看的。”
“学徒?”程雪了然,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哥要我来问的,你别往心里去。”
经过程风的教导,程雪终于学会了说人话,就成果来看,程风教育的很成功。
这事苍云没资格说不,悄悄的握拳没给程雪看见,苍云脸上没一点显露出来,心里苦的厉害。
她做了什么值得这样被怀疑啊?苍云嘴里塞的满满的,低着头咀嚼。
程雪心思再粗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头,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好像他这些天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这个问题来的一样,这种感觉很糟糕,程雪有被怀疑过的经历,过程非常煎熬,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程雪不愿意享受第二次。
“那个,你还不懂这里面的厉害,爷爷地位有些特殊,你又是最后陪着爷爷的,不管是谁都会来找你的,你还小,不应该面对这些,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就可以了,就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就去摆摊,不高兴了就回来吃饭。”
这番话不像是程雪能说出来的,苍云抬眼,程风也不会教程雪这些话,程雪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苍云不甘心啊,她高兴不起来的。
“我知道,我又不傻,爷爷也是教了我很多东西的,不用为我烦心。”
苍云笑吟吟的,眼神如猫儿一样流转,里面好像藏着一个世界。
气氛变的欢快起来,程雪向往常一样讲起了故事,苍云边做绣活边听,衣服已经做的成型了,程雪大致看懂了这是件很简单的花衫子,不知道苍云怎么做的,弄错了好些地方,一块布料上满是缝补的痕迹。
“你怎么冬天做夏衣?”还是这么漂亮的衣服,也不知道苍云舍不舍得穿出去,人家可都是新年穿新褂子的。
“我做的很大,现在穿也是可以的。”女孩子天生爱美的,苍云套在身上在程雪面前转圈,好叫程雪看看合不合适。
“很好看,现在可不能穿,会着凉。”
相比于美观这样的东西,在程雪的心里永远排在实用后面。
苍云依依不舍的脱下来,在自己不满意的地方打了结,准备再改改,程雪看的失笑。
“好了,我说真的,苍云,住到程家去,起码在这个冬天去住,开春了你就找个喜欢的地方去好不好?”
外面有动静了,程风处于担心已经收拾好了苍云的闺房。
“爷爷说程家规矩很多的。”
“那是以前,现在那些规矩连影子也看不到了。”程雪非常信誓旦旦,苍云已经犹豫了,自己这么些天一直灌输了程家非常好,程家人非常欢迎苍云的想法,现在看来好像有效果。
结果苍云还是摇头,“我要是去了,不可能让我走的,我宁愿在这里住着。”
程雪也不泄气,拉着苍云说起了地上还存活的青草。
“还是不肯?”程雪垂头丧气的回府里,程风很是惊讶。
“嗯,苍云不会寄人篱下的,我看明白了,她宁愿饿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程雪坐在椅子上,“哥,家里有这么吓人么?爷爷觉得程家很恐怖,我怎么不知道?”
程风揉揉额角,“爷爷和苍云都是天上的小鸟一样,注定要飞走的,住在笼子里怎么会愿意?”
“那怎么办,我没辙了,再过不多久我就不能留在家里,你是不会去走动的,苍云要是出点事,会把爷爷的脸丢光的。”
程雪很郁闷,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倔那么有想法?
“你去问父亲愿不愿意多个女儿,再问问苍云愿不愿意认个父亲什么,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家里人手有限,最近更是忙的厉害,不可能为了一个小丫头劳力费神那么久的,这已经是极限了。”
程风不像程雪还有休息时间,冬天最是忙碌,各种账本账单问题排好了队伍等着程风。
“哦,对了,有空你去宫里转转,上次娘娘来家里你就没在,好好去说说话,免得娘娘也孤闷。”
“知道了,苍云说药方子确实换过,那个大夫有个学徒什么的,我就问出来这么些,这缺德事别叫我去做,再也不干了,我心里愧疚的很,现在要去走一走,你不要给我找事做,找也是明天的事情。”程雪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留在程风原地叹息。
这个傻弟弟啊。
自爷爷走了,苍云的生活变的忙碌了,程家很是麻烦,苍云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好在那封信传来消息已经寄出去了,这让苍云心情好了一些。
哼着歌,苍云踮着脚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看起来心情不错,看看水面,苍云梳拢了头发,用布带系的很漂亮,带子一甩一甩的,很像是蝴蝶在展翅。
“叩叩叩——”
苍云拎着水桶,疑惑的看着门口,只见来人笑语盈盈,抬手作礼。
“听闻小娘子居住在此,河旗特来拜访,惊扰了小娘子还请见谅。”
河旗瘦了一些,多了些贵气,有几分君子的模样,苍云更加疑惑。
看苍云一脸不解,河旗再次作礼,“上回小娘子卖画的时候,我来的匆忙只买了一副回去,觉得小娘子画技惊奇,家师非常好奇,所以上门感谢,顺便想请小娘子再作画一副。”
河旗说话很不客气,但是非常理所当然,还有那个什么家师是谁?苍云迷糊了,放下水桶,苍云走近了看看河旗。
“我不认识你,要买画等明天吧,今天不卖了,不要来这里找我,我在城口摆摊,找我去那里。”
没事找上门算什么,又不是砸场子的,弄的这么严肃。
河旗笑着,“好说好说,我刚从城口返回来,这才突唐了小娘子,还请见谅。”
提起脚边的箱子塞给苍云,又说道:“这些是给小娘子的赔礼,还请收下,河旗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想来买画,奈何方法用的不对头,明天我去城口等着小娘子,这就先走了。”
苍云更是疑惑了,河旗什么人?家师又是谁?
打开箱子,没有其他的东西,全是压了金边的料子,这要苍云怎么用?嫁衣都没这么夸张,这是谁给的?苍云看的心惊,连忙盖上箱子,搬来米袋子压着,好在这院子偏,没人看见,被人传闲话事小,惹来麻烦就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