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流言隐隐更胜了,就连苍云出摊子的时候都有几个胆子大的指指点点,苍云笑了一声,派人去抓起来。
“你干什么!这可是皇城脚下,你敢抓我?”
苍云手里把玩着刀子,“我为何抓你,你不比我更加清楚?”
那人慌乱了一下,看周围的人聚过来,胆子就大了些。
“我不过是议论几句,你就派人抓我,天理何在?”
“乱嚼舌根子你可要小心了,我脾气不好,程家也是不好惹的,天理?我做错什么了?”
周围的百姓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声的议论纷纷。
“你可是好手段,趁我不备坏我名声,被我抓个正着还要诬赖我罔顾王法?真是好笑。”
“我做什么了,说几句话而已,你小小年纪何故这般坏心眼!”
那人被仆人压着动弹不得,只好拿苍云的行为说事。
苍云不惧,退后两步,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个时候就要造势了。
“大家可都明白人,没人是傻子,我在这里摆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是和善的好人家,你?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不要说你是后来搬来的,少跟我说有的没的,告诉我谁指使你做的,大家也好做个见证,我就不信,有人能这么坏,非要害我一个小孩子!”
苍云到底还是小孩子,说的话并不会让人信服,那人挤出眼泪来。
“各位父老乡亲啊,我不过是来糊口的外地人,遇见了这么个卖画的小姑娘,心有不平多说了两句,就要把我抓起来,莫非大安几时已经可以随意抓人了?”
“外地人?凭证何在?家在何处?亲眷几人?糊口是做的什么?你一身好衣,我还看见你从青楼里出来,有说有笑的,你见过糊口是你这个样子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引起了不少人关注,人群聚集起来,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冬日里可以消磨时间的不多,这会都过来看热闹。
“那不是那个卖画的小丫头?”
“是呀,也不知道谁乱嚼舌根子,小姑娘家家的不容易,好不容易进了豪门怎么还要遇上这种事情?”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这一片的人都知晓了这个卖画的小姑娘受了委屈,因为那个乱说话的被查出来是个招摇拐骗的混子,苍云最后还哭了一鼻子,抽泣的不接气,说自己只想安生的糊口,程家只是看她可怜才照护一二云云,反正不少人是相信的,大安和气,少有恶事,小姑娘的确不容易,作的一手好画,那程家大公子是个精明的,接济一二不是问题。
苍云用湿帕子擦脸,静兰送来了消息。
“小姐,外面已经传开了。”
苍云点点头,逢场作戏能达到的效果不多,反正也只是个催化剂罢了,目的就是把人的眼光吸引到苍云身上来,不管什么理由,这样苍云才能悄悄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谓暗渡陈仓不过如此。
李矜又来了,这几天她很是关注苍云,对于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经历的苍云,李矜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亲近感。
“外面怎么回事?”
“怎么了?”苍云把汤婆子塞给李矜,外面冷的很,李矜一进来屋子里就温度骤降了不少。
“我听说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你抓的那个人是程家的人吧?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外面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李矜很是担心苍云把事情闹大,但是又想从苍云这里知道一些消息。
“我要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苍云扫了李矜一眼,冷淡的让李矜无地自容。
“你能不能别乱来,我知道你过的苦,想做点自己高兴的事情,但是你不能胡来呀,你知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查你了。”
李矜一着急就脱口而出,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出来。
“哦,你们一伙的。”
“不,不是!我说了我是被逼的。”
“他们怎么逼你了?你可是李家的孩子,谁敢逼你?”
苍云很擅长挑事,一句话让李矜心里七七八八的酸的厉害,她胆子小又没有见识,好在有自知之明,这才安安稳稳到了现在。
“我吃了毒药,不听话会死的。”李矜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敢说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药这么厉害,能让李矜服帖,苍云很想知道。
“你病了那么久,李家不知道?”
李矜抱着汤婆子坐下,缩成一团,眨着泪。
苍云不去管李矜想的什么,有想法没志气是件很悲哀的事情,什么都只能空想能做什么?
“你能不能帮帮我?”李矜无端的说。
苍云很奇怪的看着李矜,等着一个解释。
“我知道我笨,但是我能帮上忙的。”
“你为什么找我?”
“你看起来很厉害,我看出来了,你能长这么大没受委屈,肯定很厉害。”李矜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看见了光就想抓住。
“那可不行,你还想拿鞭子抽我。”
苍云拒绝了,李矜几乎要哭出来,“我,我还知道程家也有那些人的影子,我悄悄听到的。”
程家也有,苍云不意外,所以一直没做过出格的事情,想到这里,苍云问李矜。
“你是不是说了我的事情?”
“我没说,真的,我只说你胆子小,我什么也没问出来。”
坏了,李矜那些撇脚的小技俩连苍云都瞒不过,那些人估计已经怀疑苍云了,不过没有关系,让他们怀疑去吧,程家还是非常安全的,苍云有自信,唯一担忧的是怎么把事态引到正路上,现在外面的流言不外乎一些贬低,这算什么?不痛不痒的,谁也不会去关注,要是能在谁家里发现一两个探子就好了,最好还是那种德高望重的家里面,可是要到哪里去发现?
李矜被苍云看的缩缩脖子。
“程家的探子是谁?告诉我,我就帮你。”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
苍云一抬手,打断李矜说话,门外有个影子闪过去了。
苍云推开门,只有静兰安静的守着。
“刚刚谁过去了?”
“没人啊,小姐,我一直守着,没人过来。”
苍云重新关上门,对李矜用嘴型比划。
“你病的厉害,回去之后好好休养再来吧,我怕你传染给我。”
苍云颇为嫌弃,李矜力气生的很大,可偏偏没什么用处。
“府里大夫说我需要静养的。”
“就你还静养,那些哥哥弟弟你欺负的还少了?”
李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个女孩子把一群男子汉追的哭爹喊娘,实在不是什么能拿出手的谈资。
“回去吧,我去找哥哥。”
话说完了,苍云就果断的赶人,李矜这回长记性了,没再追着囔囔,顶着一头的雪花就走了。
“探子?”
程风不意外苍云会来说这些,静兰就是他的人。
苍云原来的身世不是很好,程风也是知根知底的,不怎么去追究。
“所以你想借着程家出力?”
苍云点点头,如果程风不同意,她会立马搬走绝不含糊,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不能拖累别人身上。
程风十分头疼,苍云明显很有想法,最近做的事情也是有这种迹象,苍云在做两手准备,这是个闲不下来的孩子,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孩子脑子怎么就有那么多想法,程风还是叫苍云掂量着去做。
苍云是程家的孩子,程风不会否认这点。
“谢谢。”苍云向程风鞠了一躬,任由她胡来的后果程风不难想象,可还是让苍云自己发挥,怕是被人指着骂苍云也认了,反正两辈子下来苍云就没要过脸。
程家非常好整顿,只需列出家底就能心知肚明,程家从来不收来路不明的人。
查来查去只有几个稍微可疑的,据说是早年招收的一些乞丐之类的,当时缺人,这几人干活麻利,只求吃饱肚子,就一直留下来了,当时是也查过,没什么问题,哪怕到了现在程风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自己人的问题了,所谓探子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苍云倒是很有兴致的让程风多关注关注一些老人,程风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去看苍云,双目清澈,面容姣好,要不是知道苍云的来历,程风几乎要怀疑苍云是不是个怪胎,这样的孩子怎么看都没有问题。
苍云可不知道程风怎么想的,她的小脸一向保护的很好,珍惜的不行,所谓五官正是如同婴孩,怎么看都是良善之辈。
程家里的老人不多,毕竟都老了,每年都会走几个,到了现在已经剩不了很多,苍云十分知趣的让程风查一查十几年前的,苍云知道的很多,程风清楚,不过苍云没有要害程家的意思,话还能信,程风果断的去查,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向上。
程风真是小看了苍云,不然一个小孩子怎么就敢养着一个老人市井里招摇?
问题到了那个棺材铺里的活计,程风去的时候,两个老人喝着酒打盹,暮年的沉重气息,程风不敢相信会是探子。
“你怎么有空来?”
“我是来问问为何要在罐子里放珠宝的事情。”
一个老人掏掏耳朵,“那个小娃娃不是收了么?怎么,不够?”
程风给老人倒上酒水,“那倒不是,那孩子入了本家,现在受了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总要讨点公道。”
另一个老人嚼着黄豆,“怀疑我两个老骨头?”
程风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性子,有事情就喜欢从自己身边入手。
“我俩当年替程家背黑锅背了不少,不知道公子要问哪一件?”
没有不配合,就是态度很气人,觉得自己功劳无比的高,有些看不起现在和平度日的程家,拔牙的老虎连狗也不如。
“两位爷爷最近有跟什么胡人来往?”
“哦,我前天去了肆馆,里面的胡姬叫我流连忘返,怎么,你也喜欢?”
另一个嘿嘿笑着,话说的不客气,程风脸上微变,程家低调的太多,现在连一些老人也瞧不起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也不是这样的,更何况程家还没有没落,只是暂时的避遮,仅仅这样就敢踩在脚底?
程风走了,一点礼仪也顾不上,留下两个老人嘿嘿笑着。
“老哥哥,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程家交给了一个小孩子那才是不妥!家主当年多英勇啊,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最近还是不要跟卡萨联系了,程家现在当家的是个小心眼的,跟女人似的,屁大点事都容不下。”
两人喝完了酒,收拾了碗就关起门,反正也没人来,天冷也就冷那一阵,刚来的又急又猛,不少人熬不住就走了,现在怎么也能赖过去了,棺材铺的生意就清淡了很多。
苍云掰着果子,十分幼稚的非要凑齐一圈,摆的好看再拿去给程家主看看,换来一顿夸奖,然后就开始分果子吃,苍云很喜欢这样的举动,尤其是旁人按照她分配的食用,非常满足。
“苍云啊,外面那些话你听说了吗?”
程家主吃了两口就放下来,没忍住问,这些事他已经不操心了,再过几年,程家主的名头就会安在程风头上。
“不需要去理会,都是他们胡言乱语。”苍云这么说着,程家主不太关心外面的事情,更多的时候程家主都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事情。
程雪去了军营,家里就更显的冷清。
“一个个的都是主意的,我当然不操心,你还小,坏了名声怎么嫁的出去?”
“我可以不嫁人的,我吃的又不多,能养活自己。”苍云才看不上那些傻小子,就算要嫁人也得是自己喜欢的,比如…
程家主长叹一声,他还是老了,弄不清现在孩子的心思,算了,苍云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也不错的,了不起就养个老闺女,家里全是大老爷们有点伤眼睛。
苍云嬉笑着把果子放到程家主手里,俏皮的说起了她发现雪地的脚印,很想去抓,程家主任由苍云高兴,做了网子依言去追那些飞鸟。
程风远远的看着,让下人准备姜汤之类驱寒的东西,宫里招他进去,大概是有事情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