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风云变幻磨难起
刘海东2022-03-21 14:365,004

  一

  又是一个早晨,昏暗、隐晦。

  伟大的太阳神三足圣鸟拿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也没有丝毫办法,无力、娇柔,万道尖利光芒也无法刺透成百上千种树的枝叶,最终只有几缕微弱的亮点散落在巴图鲁身上,它舔了几下被西猯咬过的前肢,伤口基本愈合,行动并无大碍,虽没有大的动作,却累得“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雨林中的闷热潮湿让它实在忍受不了,获得自由初时的快乐感觉已经随风而逝。

  这一段时间犹为难受,它不断在大树上磨蹭着躯体,身体上的长毛已退去七成,露出了下面的短毛,但这也无法散尽它沸腾的体温,巴图鲁燥热无比,伸着舌头,亮着脚掌,卧在一处水洼中,散发着热气,全身乏力无比,要是能在清爽、甘洌的清泉、山溪中洗个澡有多好,现在这个想法可能是个春秋大梦了!

  压抑、沉闷,潮热无比,猛虎似乎感觉呼吸都成了困难,两个鼻孔不是这个堵塞,就是那个不通气息,不时地打着喷嚏,弄得连日以来头脑昏昏沉沉,并时有阵痛,它心里如同火烧一般,肝胃虚火旺盛,什么也吃不下。各式各样的大青蛙没日没夜、毫无规律地“呱呱”乱叫着,搅得心情烦乱极了!

  “啪嗒、啪嗒!”巨大的水滴莲上,雾水汇聚在一起形成晶莹剔透的水滴,珍珠一般顺着花叶的经脉滚落在巴图鲁的大脑袋上,它摇了摇头,伸出长舌舔吃了几下,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眼睛有了光彩。

  巴图鲁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黏黏的,数条手指般粗细的密林大水蛭奋力蜿蜒在它的皮毛上,麻麻痒痒,试图透过厚厚的毛皮吸收血液,它站起身来,一阵抖动,水珠飞溅,四下激射,几条水蛭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一阵“嗡嗡……嗡嗡……”传来,忽大忽小,由远及近,不知是蜻蜒、蝴蝶,还是蜜蜂黄蜂、飞蛾等小飞虫,慌慌张张,急促地扇动着翅膀,东一头,西一头乱飞瞎撞。

  老虎侧耳听了一会儿,分辨了一下方向,迷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又最大限度地伸了伸懒腰,不紧不慢地行走起来。

  一群红色的大蚂蚁衔着白白的卵蛋正在赶路,看上去非常忙碌的样子,它们聚集在几大片荷叶上,拥挤不堪,像是要过河一般。

  这是一片丛林中的沼泽地,巴图鲁现在已知道如何在这里生存,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冒冒失失地误陷其中,它水性高强,又有宽大的脚掌防止过快下沉,行动起来游刃有余。它轻轻一跳,跃过蚁群。

  “嗡嗡……嗡嗡……”声似乎来到身后了,它扭头一看,只见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从背后袭来,看样子比自己躯体还要庞大许多,它急忙伏下了身子,试图躲避开来。

  可那团黑色的东西却在它的身体上空悬浮停留下来,“嗡嗡……嗡嗡……”叫个不停。

  竟是一群丛林巨蚊,这种蚊子比寻常地区蚊子大上数倍,各别大的个体竟有蜉蝣般大小,这样的种群每天吸血量多达几升。

  它们围绕在巴图鲁的周围,大声嗡嗡着,看那恶狠狠地架式,势必要把它的血液吸干样子,密密匝匝,闹闹哄哄,真是烦人无比、恶心透顶。

  猛虎咆哮几声,大爪四下拍击,每一爪都能压死十几只蚊子,可这群无赖,却前仆后继,视死如归,根本没有散去的意思!

  “唧唧喳喳……”燕雀的叫声传来,与“嗡嗡”声相对比,美妙悦耳多了。

  哈哈,老虎的救兵到了,一群蓝黄相间的小雀们飞来了,欢快地鸣叫着,快速地啄食着蚊子们,恶毒的蚊子们被鸟雀们分隔成几个小块,在沼泽地上空你赶我,我追你,打杀个不停。

  巴图鲁趁机悄悄站起身子,小跑起来,惹不起啊!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就在它逃走的那一刻,天空中的蚊群和小雀鸟们竟一下子散去了,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蒸发了一般!

  它趟过几块沼泽,奇怪!沼泽地上一时出现了无数条蛇类蛙类,大蟒、森蚺、草蛇,蟾蜍、绿树蛙各种各样,聒噪吵嚷,不过却不同于杂乱的蚊子群,而且排列整齐,方向一致,蜿蜒而动,“难道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还是自己对周围的一切过于敏感?”巴图鲁绕过蛇蛙群,行进着。

  一群群老鼠从林中狂奔出来,无视巴图鲁这头巨型猛兽,肆无忌惮地在它面前蹦跳着,不一会儿也不见踪影。

  这几天的景象可真是诡异啊!

  宽阔的大河缓缓流动,巴图鲁伫立河边,它虽急不可耐,却还是小心地试探着下水,它把身体全部浸泡在水中,漂游着,水中几条大龙鱼受到惊吓,突然间蹦了出来,后面又跟着跳跃出数条银龙鱼,如同大染坊梁架上垂下的白练,一条接一条,随风飘荡,曼妙无比,极为壮观。

  紧接着,不同种类的鱼群纷纷跳出水面,此起彼伏,鲤鱼跳龙门一般,“哗啦啦哗啦啦”的拍打水声与鱼儿落入水中的声音混在一起,竟与春晚上的鼓掌声一样,对这位外来者表示着热烈的欢迎,纷繁吵闹,极有气氛。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鱼儿们水面上上下翻弹,如同弥红灯一样色彩丰富,鲜艳美妙,衬托着雾气弥漫的宽阔河面,不亚于蒙太奇的舞台上的红衣绿女们梦幻般的表演。鱼儿们一改平时的小心谨慎,勇敢地撞到了猛虎身上,它只要随后一挥,便能抓住数条。

  “哪些专门吃鱼的大水鸟和鳄鱼们哪去了呢?现在可是最佳时期啊!”巴图鲁心中愈发惊奇,不过它可不喜欢这一套,现在是越清凉越好,越安静越好。

  它悬浮着顺流而下,渐渐的天空开阔起来,一阵暖风袭来,巴图鲁顿感沉闷之气消散了很多,心情也好了起来,它眼光明亮,只见前面水上,几团黑云连天接水!

  好奇怪啊,云朵怎会降到河面之上,它游动着,想要探看一下,借助水势,它没费多大劲儿就来到黑云近前!

  天啊,那哪里黑云啊,分明就是前一阵叮吸自己血液的丛林巨蚊,此时蚊虫更多,每一平米多达千万只,“嗡嗡”声尖利刺耳,疾雨般啪嗒啪嗒地翅膀碰撞声,震耳欲聋,若是再将自己围拢起来……

  巴图鲁厌恶无比,水中它一个翻转,逆流而上,正划动间,却见又一团黑云呼啸而来,遮天蔽日。

  不妙!它将头缩进水中,隔着水层向天空望去,只见天空中后来的一团黑雾正疯狂地撞击着蚊群,啊,那后来的黑雾乃是一大群美洲棕蝙蝠,不过在这个时节出来捕猎可决非寻常,蝙蝠群作战方式与燕雀们相似,他们分割开蚊群,逐一消灭。

  一阵大风吹过,蝙蝠们纷纷躲避,蚊群也如棉絮般四处飞扬,两团黑雾霎时消散,在大自然面前,一切生命是脆弱的。

  天空真的黑暗起来了,暗得吓人,暗得没有任何缝隙,如同被大钟盖住一样,黑漆漆一片,忽然,几道曲折逃亮从远处闪起,雷声隆隆传来。

  巴图鲁伸出头来,深吸着,它感到空气凉爽了很多。

  大风夹杂着雨滴、还有一些冰砂雪块等物瞬间兜头而来,砸在它露在水面的头部和后脊背上,生痛无比,它连忙潜水而行。

  水下也不安静,数股暗流汹涌流动,搅得浑浊混乱,能见度极低,巴图鲁浮上水面,换了口气。

  水面上情况又有变化,风力更加强大,原来较为平静的水面上,霎时间浪淘汹涌。

  大风呼号着似乎要摧毁一切,河岸边上数棵大树一下子被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几棵顺在水中,向巴图鲁身上撞来。

  猛虎探爪扣住大树枝杈,顺着大树撞来之势,划动后肢,它攀上大树茂密的树冠。这是一棵几十年血树,木质坚硬,不翘不裂是决好的制作家俱材料。不幸的是犯了选择性失明,扎根之处不该选在河边,如果不被大风吹倒,长到三四十米没有问题。

  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耳边只有风的呼啸声和哗哗的雨滴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到。巴图鲁依仗着水中大树,漂浮翻滚着,河面上早已黑茫茫一片,水雾连天,什么也看不清楚,它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困难,几次,大风浪连虎再树从河中掀起,又重重地摔打在水面上,上下翻滚,起伏不定。

  巴图鲁从未见这这等阵势,它四爪紧紧抓住树干,不知道已漂走多远,也不知道这场大风暴何时才能停息,心里惊恐万状。

  二、

  四处茫茫,白浪滔天,不见天日,巴图鲁怀抱血树没日没夜的漂流,偶遇几片浮萍,等到近处却发现原来是大树顶上的枝叶,根本无法附着,可见洪水之泛滥程度,千古难遇。

  老虎抱拢的大树几番折腾,早已树叶尽失,只剩有半截树干载着它起起伏伏,如果再有狂风暴雨,巴图鲁性命堪忧。

  巴图鲁正踌躇间,忽然发现,远处水中似有一物,影影绰绰,黑漆漆的,越来越大,它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四肢酸麻,水上飘荡得头晕目旋,却还是调整好状态,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越来越近了,啊,它终于看清了,那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一处高大石堆,看样子十分稳固。

  待树木临近时,巴图鲁眼睛一瞪,大吼一声,从水中一跃而起,刚好落在一块大石之上,大石头出奇的平整,它双掌踩踏在那上边异常的舒服,猛虎一下子趴在巨石之上,歪着脑袋一动也不想动了,它眩晕得厉害,而且肠胃也极不舒服,有种呕吐的感觉。它头贴在巨石上,斜眼观看着下方黄茫茫的水世界,暴雨的冲刷下,巨石上一些花纹显现出来,映着水光反射进巴图鲁的眼中,它脑袋更晕了,眼皮也睁不开了,特别想睡上一觉。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巴图鲁被一阵巨大的呼啸之声惊醒了,它站起身来,四下查看,只见周围茫茫大水下降了一些,大风依旧,正如《圣经创世纪》开篇明言: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神称旱地为地,称水的聚拢处为海。

  现在四下就如同浩瀚的海洋。

  海洋并不寂寞,狂风中两条巨龙接海连天正自狂吼着向这边冲来!

  巴图鲁闪身躲避在一片大石之后,目不转睛地观望着那两条黑色巨龙。

  巨龙移动速度极快,夹带着大风树枝泥沙和一些不明物体,眨眼间已到眼前,那分明是两条旋滚的巨大水柱,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龙卷风。

  它的特征是上部为一块乌黑或浓灰的积雨云,下部是下垂着的形如大象鼻子的漏斗状云柱,俗称“龙吸水”,这也许是它漏斗状云柱的外形很像神话中的“龙”从天而降,把水吸到空中而得名的吧!实际上,它是从雷雨云底伸向地面或水面的一种范围很小而风力极大的强风旋涡。

  风速每秒可达100米以上,造成的破坏异常惊人。当它触及地面时,可以把人畜像开玩笑似的卷到空中,再扔下来,它可以“倒拔垂杨柳”,摧毁建筑物,甚至像利剑似的把坚固的高楼大厦削掉一角。

  强大的劲风泥沙一股脑地拍击在巴图鲁的脸上,它眼睛根本无法睁开,耳畔只有刺激的嗷嗷疾风呼啸声和巨大啪啪声,眼看着巨大的水墙迎面过来了,猛虎连忙收回脑袋,蜷缩着身体,紧紧地贴在几块巨石叠成的角落里,躲避起来,它的心扑扑乱跳……

  又过了许久,耳旁呼啸声渐渐停止,继而“噼里啪啦”东西掉落之声不绝于耳,巴图鲁睁眼一看,只见一棵断树横亘面前,旁边一块数吨重的刻有斑纹的四方大石也跌落下来,多亏它蜷缩在角落之中,否则身体可能成为馅饼了!

  待声响减小,它让过断树,瞪着大眼,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进一步查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后的影像更让它迷茫了,是在做梦吗?四周忽明忽暗,一定是在做梦,只见天空中一条条闪亮地大鱼从天而降,不停地跌落在它的面前,有的还落在了它的身上,大鱼们有的在石头上蹦跳,一些身上竟包着冰块,冰层,层层叠叠足足有上千条之多。

  天降鱼雨,真是奇闻啊,渐渐地鱼雨停歇,巴图鲁心中高兴起来,不分黑夜的水中颠簸,让它筋疲力尽,刚才小睡了一觉,体力有所恢复,现在还真觉得真有些饿了,它随意抓过两条,几口绞碎吞咽下去。

  忽然,它神情一凛,闪身于一处大石缝之中,偷眼观察着。

  远处几块满是图案巨石缝隙间的石道之上,乱哄哄地走来了数十个身影,手拿梭枪、弓箭,赤身裸体,浑身棕黑色,披头散发,面上原本描绘的鲜艳涂料,现在已是乱七八糟、一踏糊涂,分不清界限。

  现在看来,巴图鲁所处的不是天然的巨石堆,而是人工用巨石围拢起来的高大城墙。

  几个人见地上大鱼,如见珍宝,冲上前来,也不分品种,抢抓起来塞进口中,大口吃将起来。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群人,也是如此,更有甚者,将兵器尽数丢掉,在箭筒之中装满鱼儿,手中又是拎着,口中也叨着,狼狈而去。

  陆续来了几群人,将天空中降下的大鱼们尽数拿走了。

  风小了许多,渐渐停息了,巴图鲁躲在大石后,恼怒无比,但又忌惮人数众多,不便现身。

  “这群怪模怪样的人是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了?”见人已散尽,它跃上一块高大的块石之上,俯瞰四周。

  巨石墙外,大水又退去很多,巴图鲁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中。整个外面都变了样,百年大树开始显露出来,东倒西歪的,水面上断折了的树木枝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甚至还有不明动物的尸体黑压压一大片围拢在自己所处的巨石堆周围,死气沉沉、静得可怕。

  忽然,一阵清脆悠扬的乐声传来,它耳朵转动,屏息细听,那乐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

  巴图鲁心中彷徨无比,这离奇的大风大雨、莫名的人类、还有这音乐,怪事接踵而来,有些另它应接不暇。

  它转过身来,向里面望去,巨石墙内情况好了许多,虽然四处也是水光一片,但远没有外边杂乱,远处,朦胧之中还有数个巨石城墙样的东西耸立在黑暗中,乐声就来自那里,“嗷嗷嗷呜……”乐声又变成了猛兽的吼叫声,它白额吊起,大眼闪动,这尖利的吼叫声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很是熟悉,从那边隐隐传来,神秘无比。

  巴图鲁一跃而下,好奇地向那几堆巨石城处走去。

继续阅读:第十九章 恩情有一更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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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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