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善茬,s市鼎鼎有名的几个纨绔子弟。
他们上次在酒吧栽商深行手里了,被打的半死,可算是记下仇了。他们是斗不过商深行,但弄死一个陈梦还是绰绰有余。
陈梦没动,心跳的飞快,这回肯定是要倒霉了。
快速观察周围,努力抑制狂跳的心脏。
他们一共是五个人,其中有两个陈梦见过,上次在酒吧陈雅喝多被调戏最后被商深行揍过。五个男人,就算全部瘦骨嶙峋陈梦也打不过。
她攥紧手指,喝多了的脑袋一片糨糊。
几个人一对眼神就扑了上来,陈梦抓起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想拧开泼过去。
计划没赶上变化,洗手液瓶子不是拧开的,她错失了先机只能连瓶扔过去转身往女洗手间跑。其中一个男人伸手就要拦她,陈梦看准位置一脚朝他腿间踹去。
陈梦喝多了,准头不是很好,但是这一招她用过很多次。失误的几率很小,男人顿时嗷的一声就跪下了。
陈梦冲进了洗手间想反锁门,他们已经冲了进来,拼命的往里面跑。
打扫卫生的阿姨在最里面,小推车横在中间。陈梦抢过车就朝人撞去,阿姨尖叫一声直奔出去。
他们的目的是陈梦,没管阿姨扯掉车推到后面。
陈梦手无寸铁,很快就被按住了。
其中一个男人趁乱抓了陈梦一把,顺势就扯坏了她的外套。
陈梦拼命的喊叫,在这个时候才能真正的感受到男女体力的悬殊。
她疯狂的踢打,被踹了两脚扇了一耳光,他们把陈梦按在地上开始撕衣服。
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的脸被翻过去按在洗手间的地上,上衣已经被撕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那些手在身上游走,她扯着嗓子尖叫。
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看着门去。”
“好的明哥。”
被叫明哥的男人解着陈梦的裤子,“没有那个女人长的漂亮,只能委屈将就下了。”
陈梦咬着牙,到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泪了。
“你们放开我!我给你们钱!”
“钱?你问哥几个谁缺钱?真好笑!”
陈梦的裤子被撕坏了,她感受到恶心的手指,她只能歇斯底里的叫。
脑袋挨了一下,瞬间就响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恶心。
恍惚中听到一声巨响,她晃了晃头,依旧是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陈梦身上的重量在消失,可是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七窍似乎丧失了功能,全世界只剩下嗡鸣声。
“陈梦?别装死!你起来。”
如果她能动,她肯定不会趴在脏兮兮的地板上。
陈梦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被彻底拉入了黑暗。
死了吗?
再次醒来,世界一片黑暗,陈梦愣怔了几秒突然大声惨叫。
她是真的死了吗?
随后房间门被打开,灯亮了起来。骤然的光让陈梦睁不开眼,她抬手遮住眼才感受到温度。五脏六腑,各个关节的疼一齐涌了上来。陈梦瞪着头顶的灯,不是医院,这是哪里?
她想回忆细节,一想脑袋就疼的要爆炸了。只好放弃,连忙坐起来,头晕目眩的她有些恶心。
“没死?”
虽然眼睛是适应了光线,可陈梦依旧是看不清人。
他站的很远,隐约是个挺拔的身影。
声线冷冽,陈梦看着他,按了按太阳穴。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陈梦脑袋嗡的一声,她抿紧了嘴唇,定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
商谨言。
“怎么是你?”
商谨言扬起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你希望是谁?”
他穿着浅色条纹衬衣,目光清冷。
陈梦终于是看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脑袋被来了一下,怎么就和商谨言遇到了?连忙低头看自己,身上是男式睡衣。
“刚刚叫什么?”
“这是哪里?”
“你说呢?”
商谨言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半晌后弯腰把手搭在床头上俯身盯着陈梦。陈梦躲无可躲,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你所谓的死是被轮/奸死?”
陈梦脑袋一片空白,她看着商谨言的嘴唇。
咽下唾沫。
“这倒符合你的性格,是我错了,不该把你带回来。”商谨言浓眉微蹙,露出了厌恶,要直起身陈梦一把抓住了商谨言的手。
疼的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商谨言哼了一声,“放手。”
陈梦手上裹着纱布,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伤的。
依旧抓着商谨言的手,抿了抿嘴唇,“你——救的我?”
商谨言半弯着腰,一只手还在陈梦的手里。
注视着她的眼睛,他动了下嘴唇,“怎么?后悔被我救了?”
陈梦咬着下嘴唇,摇头。
商谨言脸色不好看,“手。”
陈梦收回手,抬起头看他。
商谨言大步往外面走,陈梦掐了下手心,“商——”
商谨言站住脚步,“说。”
“谢谢。”
商谨言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头也没回,门被他摔的震天响。
又发脾气,陈梦仰躺回去,头上也裹着纱布。枕在松软的枕头上,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房间。
应该是客房之类,装修很样板房。
陈梦闭上眼,脑袋里乱哄哄的,最后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商谨言吗?
头疼的厉害,陈梦本以为睡不着,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再次睡过去。
第二天陈梦是在满室白光中醒来,她还没来得及动弹,门就被敲响了。“陈小姐,医生到了要检查身体,你穿好衣服。”
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陈梦掀开被子检查了一遍自己。腿疼的动不了,衣服倒是穿的很整齐,开口:“进来吧。”
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长的挺漂亮。她先走过去打开了窗帘,看到陈梦咬动,立刻制止:“躺着,你昨天摔的不轻得好好检查。”
陈梦又躺了回去,女医生走过来给陈梦检查身体。
“有没有幻听的情况?头疼恶心?”
陈梦点头。
“你这情况得去医院,在这里耗着不行。昨天老商不同意把你送医院,说要等你醒来自己决定,现在醒来了,去吧。”
她是谁?听起来和商谨言很熟悉。
陈梦:“脑震荡吗?”
“可能会有,但是昨天我看情况不止这样。外伤不严重,这些外伤并不能让一个健康的人晕倒。这样,我给你个电话你去军医院直接找这个大夫。他对这方面比较精通,有病不能拖。”
陈梦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也不想多解释,连忙接过写电话的纸片。
“谢谢。”
“阿姨,大清早的商谨言上哪儿了?”
阿姨猝不及防被问到,愣了下,“啊?先生早就走了,我来的时候就没见人。”
“这不靠谱的。”女医生嘀咕了一句,回头对陈梦说,“我叫刘琦,省军医院的医生,老商的朋友。你先躺着,我去楼下给你找些吃的,吃完我送你过去,送佛送到西吧!”
“谢谢。”
陈梦的膝盖摔的比较严重,她走不成路,疼的钻心。
吃完饭就被这位女医生拖出去塞上了suv,陈梦一句拒绝卡在嗓子里。
这也太热情了吧!
半道上刘琦大概是接到了商谨言的电话,她视线不住的往陈梦身上瞟,对着电话里的人爽快说道,“人我送医院了,接下来我就不管了,你欠我个人情。”
她咔嚓挂断电话,把手机装回口袋。
昨天陈梦的情况,遭遇了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也不问。
一路无话的把陈梦送到医院,找人帮忙做检查,办理入院手续。
一番忙活,安排好陈梦才离开。
刚出门,商谨言电话又打了过来,“严重吗?检查做完了吗?”
“我说你这是铁树开花了?”
“别废话,什么结果?”
“脑袋里有东西,情况不是很乐观。”
“什么东西?”
“你先告诉我你们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
“不说算了,回头你自己去看病历吧,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
“会死吗?”
“不知道。”
商谨言沉默。
刘琦也沉默,她皱了皱眉,还真和商谨言有关系?
她以为不是那样的关系,看来是想错了。
她和商谨言认识这么多年,没见商谨言身边出现过女孩。本以为他对这方面没多大兴趣才不会谈,看来只是人不对。
“我知道了。”
商谨言挂断了电话,刘琦耸耸肩把手机扔到一边。
——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看到结果陈梦也是大吃一惊。
“肿瘤?不是淤血块吗?”
“谁告诉你淤血块?”医生忍不住笑出声,“这偏差得有多大?竟然能搞错。良性,尽快做手术切除,没多大问题。”
肿瘤?
陈梦也是一脸懵,万万没想到会是肿瘤。
她的世界什么奇葩事儿都能出现。
“联系家人吧,准备手术。”
陈梦:“……”
联系谁呢?
她的家人,陈梦真不知道谁能称为她的家人。
“嗯。”
手机和包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也可能是被李思韵带走了。陈梦昨天是昏迷状态被商谨言带走,应该没通知李思韵。李思韵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打电话给沈冰?沈冰一旦知道自己消失一晚上,肯定是要闹的全天下都知道。
陈梦越想越恐怖,到晚上缓的差不多,拖着伤腿出去找电话。
身上没有钱,医疗费还是刘琦垫付。她得先回家一趟,取了钱才能办接下来的事。
陈梦刚走到医院正门口一辆银色揽胜就开了进来,陈梦被车灯晃到眼连忙抬手遮住,车开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陈梦腿瘸了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车门打开她先看到一条长腿,往上看。
商谨言淡淡看了她一眼,“腿断了?”
托您的福,没断!
“你把车先停好吧。”
商谨言微一蹙眉,摸出烟盒取出烟点燃狠狠抽烟,烟雾缭绕,打量陈梦,“大晚上去哪?想再找几个人把你轮一次?”
陈梦脸上火辣辣的烧,这话非常难听。
她抿紧了嘴唇。
“哑巴?”
“回家取钱,我的包和手机不知道掉哪里了。今天的医药费还是你的朋友垫付,我得还钱给她。”捏了捏手,“还有还你钱。”
商谨言转身上车,关上了驾驶座的车门。
“上车。”
陈梦没听明白,抬头:“什么?”
“让你上车,听懂了吗?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陈梦拖着腿连忙过去拉后座的车门,没拉开。
看向驾驶座的商谨言,控制在他那边。
商谨言把烟塞回了嘴里,咬着烟身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
陈梦舔过嘴唇,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想和他要说什么,一边伸手拉安全带。还没扣上,他就把车倒出去了。
惯性让陈梦身子晃了下,差点撞窗户上。腿上一用力撑住身体,顿时疼的差点哭了。
商谨言就是来虐她的。
车子平稳些,陈梦连忙扣上安全带,商谨言把车开上了主道,“地址?”
陈梦报了地址,正襟稳坐,大气都不敢出。很长时间的沉默,陈梦想是不是得打破这僵局,深吸一口气:“商谨言。”
“说。”
陈梦身上是大号的病号服,显得她更瘦了,弱不禁风。
商谨言穿着深灰色休闲外套,里面是毛衣。冷硬的五官线条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冷眸冷面的,陈梦看他的侧脸。
抠着手上的纱布,刺骨的疼让她脑袋瞬间短路。一咬牙一跺脚,一个很荒唐的想法就变成了语言脱口而出,“我过几天要做个手术,你能帮我签字吗?”
商谨言一脚踩下刹车,车头已经出线半截,前方红灯刺眼。
他回头盯着陈梦,没说话,表情不言而喻。
陈梦有多大的病才会提这样的要求?
陈梦艰难的笑笑,硬着头皮说下去,“若是你不方便就算了。”
商谨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嗤笑,“理由?”
陈梦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信其他人。”
“你凭什么信我?”他声音冷硬,满是讽刺。
是啊,凭什么信他呢?
“你不会让我死。”
商谨言目光阴沉,冷的没有温度。
陈梦硬着头皮,抿了抿嘴唇,“对吧?”
商谨言收回视线,他拿过烟盒取出一支烟咬在齿间偏头点燃,狠狠抽了一口,说道。“你想太多,我巴不得你死在手术台。”
陈梦扭头看向窗外,车玻璃倒映出自己五彩斑斓的脸。
心口一阵阵钝疼,半晌后她再次扯起嘴角,硬拉扯出笑。她高估了自己,是吗?
“那你为什么救我?”
商谨言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
风很大,烟头被吹的猩红。
他眯着黑眸看前方,红灯变为绿灯,他把烟塞回嘴里。握着方向盘启动汽车,面容冰冷没有任何的情绪。
开出了最堵的路段,路上行人很少,只有路灯清冷的亮着。
他单手扶方向盘,取下烟弹落烟灰,“陈梦,我不该管你。”
陈梦就是狗皮膏药,她一旦确认商谨言对她还有感情,立刻就得寸进尺。她是骗子,毫无道德可言,所以没有愧疚心。
陈梦咬了咬牙,心里酸楚,可也确定了一些事,“商谨言。”
“签字的事我办不到,我们非亲非故。但是你在这个医院做手术,就不会有人能动得了手脚。到此为止,以后你是死是活和我无关。”
陈梦看着他,抿紧了嘴唇。
商谨言恨她是真恨她,可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很少有人能把所有的情感都准确的贴上标签,爱恨都不能纯粹。
风很大,吹的陈梦脸疼头更疼。
漫长的沉默,商谨言再次开口,“你这种人最该死。”
陈梦心口发沉,抿紧了嘴唇,商谨言把烟头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他没看陈梦,嗓音低沉,“谁对你好你就朝谁捅刀,没心没肺。”
语言是最尖锐的刀子,锋利的刀刃切割着陈梦的血肉。
商谨言说的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商谨言把陈梦送到住处,他没下车。
手肘架在车窗上,又点了一根烟看向远处。
烟雾散在风里,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妖冶,他的黑眸有些缥缈。似恍惚,陈梦心口一窒。
商谨言图什么呢?图她这个一无是处的骗子?
陈梦抓紧了手指:“商谨言——”
“等你五分钟,没收拾好自己打车去医院。”商谨言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还有事,不要浪费我时间。”
陈梦看着他一会儿,他的语气不是很好,但陈梦心却静了下来,转身快步就走。
找到备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冰冷。一天没回来就像换了个房子,没有人气。
陈梦拖着腿上楼拿了一些现金,又找了几件换洗衣服扔进行李箱里。薄薄的病号服不御寒,这一会儿功夫陈梦冻的鼻涕就下来了,她穿上长款厚羽绒服,拉上拉链拖着箱子下楼。
锁好门出去商谨言的车还在院子里停着,车灯照亮了前方区域。
陈梦把钥匙攥在手心,拖着箱子朝他走去。
商谨言终于是回头了,深邃目光落在陈梦身上,看她艰难的拖着行李箱。拉开后面车门,却几次都举不起来。
商谨言把剩余的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扯掉安全带推门下去,大步走向陈梦。拎着她的衣领就提到一边,另一手抓住行李箱,抬起来塞进了车门。
陈梦的手冰凉,碰过商谨言的胳膊很快就收回去。
“谢谢。”
商谨言松开陈梦,似有嫌恶,蹙眉往旁边走。
陈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商谨言的手,她的手上有纱布增加了阻力,商谨言抽了下没抽离。
撩起眼皮看她。
陈梦握着商谨言的手,抿了抿嘴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那么握着,他的手温热。
风很大,也非常的冷,寒冷刺骨。
“你是想死吗?”
陈梦不想死,她两只手抓住商谨言的手腕,抬头,“我不想死。”
商谨言顿了下,扯回手拎着陈梦塞进副驾驶,狠狠甩上车门。
砰的一声响,他大步绕到另一边上车,拧眉倒车。
陈梦的手有些抖,她按着依旧发疼的膝盖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鬼迷心窍了。
“商——”
“不想被踹下去就闭嘴。”
陈梦闭嘴了。
商谨言一路开的飞快,到医院停车把陈梦的行李箱扔下去,上车就要走。
陈梦握着副驾驶的车门,还没走的意思。
“商谨言。”
“说。”
陈梦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谢谢。”
“把车门关上。”
陈梦握着车把,“长的是个肿瘤,医生说做了手术就好。我不知道,我心里没底。”
商谨言眉头皱成一团,“会死吗?”他抽出烟咬着烟蒂,偏头点燃,打火机火苗幽蓝。他深吸香烟,顺手把打火机扔到一边。“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万一我真死手术台了,这可能是遗言。”陈梦笑。“想和你说两句话。”
“不想笑就别笑。”商谨言转头黑眸直射过来,“不管是什么话现在咽回去。”他有些烦躁,把烟按灭,沉了嗓音,“你敢死你试试!”
陈梦迅速抬头。
“别碍眼了,走吧。”
陈梦没回过神,机械的关上车门。商谨言启动汽车倒出去一个转弯迅速没了影踪,速度非常的快。
凉风到了肺里,陈梦终于是回神。
她抬手盖在脸上,强行把翘起的嘴角压回去。
刀子嘴豆腐心。
陈梦回到病房收拾好行李,才去找电话打给自己的手机,铃声响到第二遍才有人接。
接电话的人是李思韵,她喂了一声,陈梦就听出来声音了。
“我是陈梦。”陈梦没拐弯,直接道,“李总监,昨天出了点事就先走了。”
“你在哪?你昨天去哪了?今天也不来公司。”
“我在医院。”
电话那头的李思韵叫了一声:“啊?严重吗?我现在过去?”
“现在太晚了,改天吧。”陈梦一顿,接着说道,“哎对了,沈总不知道吧?”
“我正想联系沈总就打过来了,你在哪家医院?我明天过去看你。”
陈梦报了医院位置:“先别告诉她了,省的她操心。”陈梦在外面总是装出一副母慈子孝,说道,“明天麻烦你帮我把手机带过来,就是一些擦伤,没多严重。”
“那你注意身体。”在那种地方消失然后又进医院,陈梦没说李思韵也不敢问下去。“明天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陈梦回到病房。
她是不信任陈家任何一个人,包括沈冰。当初陈家人接她回来是什么原因,都心知肚明。现在中间还夹着一个陈雅,如果没有完全的准备,陈梦不敢上手术台。
说到底,她还是贪生怕死之辈。
躺回病床,陈梦看着头顶的炽光灯盘算接下来的路。
商谨言也许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很恨自己。
第二天一早李思韵就到了,她看到陈梦是大吃一惊:“你怎么这样了?”
“去洗手间遇到仇人了,一个朋友把我送医院,安顿好才给你打电话。”陈梦简短的解释,说道,“合同签了吗?”
“还没签,不过张总已经松口了。”
商谨言放手了吗?
“这是你的包,东西都在里面。”
“谢谢。”陈梦拿出手机看到电很满,应该是李思韵帮她充电了。“我最近可能会请个长假,身体不太好,得住院。”
“这没问题,我给人事部打个招呼。”
陈梦扬起嘴角,乐了,“麻烦李总监了,回头请你吃饭。”
“好好养身体。”李思韵心有些虚,表面上不能露出分毫,她把陈梦叫过去就是为了替自己喝酒,“公司的事不用想太多,张总的案子成了一定得记你一大功。”
李思韵像模像样的安慰了陈梦一会儿,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先走了,晚一会儿再来看你。”
李思韵离开,医生过来带陈梦复诊。
结果不是很理想,医生再次提醒她通知家人,尽快手术。
“恶化就糟糕了,尽快手术,你通知家人了吗?”
陈梦实在不想给沈冰打电话,点头,“我马上通知。”
“别抱着侥幸心理拖,再拖下去出人命了后悔都来不及。命是你的,话我说到了,怎么做在你。”
“谢谢,我知道了。”
医生给陈梦的外伤上了药,人就走了。
陈梦拿着手机,真不知道怎么给沈冰打过去,开不了口。
从早上十点拖到吃完中午饭,陈梦心一横,按着手机打给了沈冰。
漫长的铃声,她一直没接。
一直响到出现语音提示,陈梦挂断。
再打一次吧,如果还是没人接通就算了。
有一次拨通,这回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沈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有什么事?我还在开会。”
陈梦有些难堪,一句话在喉咙里翻来覆去说不出来。
“喂?打过来不说话干什么?”
陈梦咳嗽了一声,这才发出声音,“妈妈。”
“有事说事,我在开会。”
“要不等你忙完了我再给你打过去?”
“好。”
她咔嚓挂了电话。
陈梦握着手机听到里面嘟嘟的声音,心凉透了。
把手机放下,陈梦走出了病房。
外面很冷,她坐在走廊上看来来往往的人。
在最穷的时候她幻想过一夜之间从乞丐到公主,住进城堡,衣食无忧。
后来梦实现了,她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她在沈冰眼里,依旧是乞丐,她并没有变成公主,住进城堡。
肩膀被拍了下,陈梦吓一跳抬头看过去。
“干什么呢?怎么不回病房躺着?”刘琦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姿态洒脱的走了过来,她身材高挑,气质卓然。
陈梦连忙站起来:“刘医生。”
“坐吧坐吧,别跟我客气。”刘琦打量一眼陈梦,在她旁边坐下,“身体好些吗?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我还在考虑。”
“你这种情况没必要考虑,尽快手术最好。吃药是能控制,但想根除还得手术,一劳永逸。”
陈梦笑了:“我会尽快做出决定,谢谢你。”
“客气了。”刘琦一摆手,眼眸微动,“你家是s市的?”
“不是,d城。”陈梦忽的想起来之前刘琦垫付的医药费,连忙说道,“我没你电话一直不知道怎么联系你,你账户多少?之前垫付的医药费我转给你。”
“商谨言给过了。”刘琦站起来,抬起手腕看时间,“我得忙了,注意休息,别在走廊上待太久,尽快手术。”
商谨言给过了?
陈梦回神,道:“谢谢刘医生。”
刘琦快步离开,陈梦握着手机坐了回去,咬着嘴唇一会儿找到商谨言的号码打了过去。他们相亲的时候,陈梦留过电话。
电话响了起来,陈梦的心脏跳的飞快,她捂着胸口。
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要脸。
商谨言对她有点好脸色,就得寸进尺。
“我是商谨言。”
他的声音猝不及防落入耳中,陈梦张了张嘴,“商——商谨言。”
“有事?”他嗓音低沉,不带感情。
陈梦咬着嘴唇,用力过猛,差点把嘴唇咬出血。
“我刚刚在医院见到刘医生了,要给她垫付的医药费,她——”
“不用了。”商谨言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别的事吗?”
陈梦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快,噎了下,“那我把钱给你?”
“你还有别的事吗?”商谨言微提高了声音,“没有的话就先挂断。”
“总不能让你白替我出钱,回头请你吃饭?”陈梦鼓起勇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行吗?”
电话那头一顿,沉默。
陈梦咬了下舌头,提心吊胆。
“我——”
“这话跟多少人说过?”
陈梦:“啊?”
“确定好手术时间发个信息,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要挂电话,陈梦突然心跳的飞快,急迫的喊他,“商谨言。”
“嗯?”
陈梦咬了下手指关节,心里猫抓似的,“没什么,医药费的事谢谢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后他挂断了。
陈梦把手机盖在脸上,长出一口气。
下午沈冰打电话过来,语带质问,依旧是没什么感情,“刚刚打电话什么事?我听分公司人事部说你要请假?什么理由?”
“我生病了。”
“感冒?”
陈梦嘴唇有些干,她咬着上面的干皮:“脑袋里长了个肿瘤,医生要我住院做手术。”
“什么?”
“之前去应酬的时候喝多了,摔晕过去到医院才检查出来。”陈梦一口气说完,她心很慌,她也不知道沈冰会是个什么态度。“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
“肿瘤?”沈冰倒吸一口凉气,确实是吓到了,“恶性良性?你怎么长这东西?你在哪家医院?”
陈梦报了医院名,“是良性,最近要安排手术。你和爸爸谁有时间能过来一趟吗?手术的时候需要家人在。”
沈冰沉默。
陈梦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扯起嘴角也没能露出笑来,“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等会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过去看你。良性的话做完手术就没问题了,等你手术结束我再过去。我这边实在走不开,小聪最近身体又不好了,离不开人。”
“我知道,麻烦了。”
“钱够吗?”
“应该是够了。”
“别说应该,不够就和我直说,老这样别人怎么知道你缺什么?晚会儿我让助理给你打钱,最近不要去公司了,好好在医院养着。”
陈梦也去不了公司。她要死在办公室了。
晚上陈梦就收到了打款信息,沈冰给她打了十万。
第二天中午陈明到的医院,他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书生,被养的太好了。出生在优越的环境,他上面全是姐,就这一个男孩。从小被娇生惯养,成年后又娶了个厉害的老婆,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人打理,他根本不需要操心。
看到陈梦,他的内心是忧伤的,实在太麻烦了。
作为父亲他是该对陈梦表达下父爱,可陈梦从小不在身边长大,接回来后也不是个可爱的性格。实在爱不起来,他坐在床边对着浑身伤疤的陈梦行了注目礼。
很长时间后,咳嗽一声:“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一周后。”
“这么长时间?”陈明皱眉,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比如未完成的画,没写完的词,还有一篇学术论文要查资料。
“要不你先忙你的?等到手术那天你再过来?”
“你一个人行吗?”
“我妈妈给了钱,可以请看护。”
“我在这里也没用,找个专业的看护才是正经事。”
陈梦看出来他实在不想待在医院,也就没勉强。
下午陈梦被推去做术前检查,检查回来就没见陈明。钱到了,到时候他来签个字就行,留他能有什么用?
还败好感。
躺在床上不能动,她的看护还没来得及请,这就很苦逼了。
幸亏需要躺的时间不久,夜幕降临的时候陈梦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往餐厅走。快饿死了,短短的距离她走了一个小时,出一身虚汗。
耳鸣头晕的难受,扶着墙站稳急促的喘气,这么一喘起来她就开始恶心。
恶心的不行不行,陈梦干呕了一声,四周人都看了过来。
非常嫌弃。
电话响了起来,陈梦眼前一阵阵眩晕,她闭着眼摸出手机接通放到耳朵边,“我是陈梦。”
“是我,商深行。”
陈梦睁开眼,把手机拿到眼前看到来电显示,依旧是个陌生号码。皱眉,商深行真是闲的啊!“嗯,怎么了?”
“在哪呢?晚上一块出来玩?”
玩什么啊!她小命都玩没了。
“在医院呢,玩不了。”
商深行一顿,“医院?你怎么了?”
“要做个手术——”
“堕胎?”
陈梦:“……”
信不信把你脑袋敲出个包!
“哪个医院?”
“你还是别了,我怕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商深行笑了起来,“刚刚开玩笑的,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围观下要做手术的孤苦无依老人家。”
陈梦:“……”
陈梦在餐厅里点了一份粥,刚喝了两口,进口就匆匆冲进来一个挺拔青年。俊脸高个大长腿,十分惹眼,零零散散的食客把视线落了过去。
陈梦挥了挥手。
商深行快步走了过来,他拉开板凳在陈梦对面坐下,一看到陈梦的脸就吓了一跳,“我擦!这谁打的?这么惨?”
陈梦低头喝粥,不想接这个话茬,“吃饭了吗?请你喝粥?”
“我吃过了。”商深行摆摆手,盯着陈梦的脸,“怎么回事?被打的还挺严重,你招惹到谁了?”
陈梦:“记得那天在酒吧被你揍的两个人吗?”
商深行目光沉了下去,“不会吧?”
“遇上他们了,倒霉吧?。”
商深行在短暂的沉默后,起身就要走,“那孙子不想活了。”
“哎你干什么去?”
商深行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报警了吗?他们被抓进去了吗?靠!不能让那些孙子好过。”
陈梦倒是没问商谨言怎么处理后续了,摇头:“不知道。”
“你都被打进医院了你还不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商深行说完起身踢开椅子,塑料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大步出了门。
陈梦认识他一段时间,商深行就是这狗脾气,习以为常。
继续低头喝粥。
喝了大半碗,商深行就又走了进来,他沉默着坐到陈梦对面,盯着她看,眼睛一眨不眨。
陈梦一脸莫名,“看什么?”
“你和我哥认识?”商深行微一皱眉,手上飞快的转着手机,似乎有些焦躁,“我的意思是你在认识我之前,认识我哥?”
陈梦点头,想了想说道,“我们谈过恋爱。”
商深行的手机啪嗒掉在桌子上,微张了嘴,“啊?”
陈梦放下勺子,看着商深行,“刚刚打给商谨言了?”
商深行依旧懵,无法相信。
“陈梦。”他认真叫了陈梦的名字,“真的假的?”
“不骗你。”陈梦和商谨言在一起过是事实,不管他承不承认,陈梦承认,“问出结果了吗?他们有没有被抓?”
“已经被抓起来了,涉嫌故意伤害罪。”
“那就好,我一直没来得及问。”陈梦终于是吃完了米粥,站起来,“我得回病房了,你要走还是继续在这里坐?”
“你都走了我坐这里干什么?这破地方臭死了。”
难怪陈梦会在这个医院,原来是商谨言的安排。
商谨言和陈梦,两个完全不搭杠的人怎么会谈过恋爱?神经病啊!他们两个到底怎么搞到一块的!
商深行快步跟上陈梦,提高了声音,“上次见面你们还假装不认识?”
陈梦:“你都说假装了。”
商深行:“……”
在陈梦眼里,商深行就是个小屁孩!一天到晚装的很厉害。
外面很冷,陈梦裹紧了羽绒服。
“我真不能相信!”
“我也不能相信,挺冷的,你要是没什么重要事就早点回去吧。”
商深行垂死挣扎,语气里有着怨愤:“我怎么没听说过他有前女友?”
陈梦站住脚步,回头看着商深行的眼睛,没说话。
简直想叹气,真的!
陈梦:“你来到底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你笑话。”商深行脸色很难看,强扯出笑,“现在看到了,你被打的很惨我就放心了,再见。”
商谨言三十好几没听说过有女朋友,行事作风板板正正,浑身上下透着性冷淡。商深行曾私底下和母亲猜测过商谨言的性取向,万万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的多了个前女友。如果这个前女友不是陈梦的话,商深行肯定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陈梦点头,“那好吧,我先走了。”
商深行口袋里的盒子从始至终没来得及掏,他咬牙看着陈梦走出视线,喊了一嗓子:“陈梦!”
空荡荡的医院花园,沉沉的昏暗天空压在头顶,四处寂静无声。
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在发酵,商深行咬牙切齿骂了一句。
真是日了哈士奇,这都什么破事。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在这样的夜里十分刺耳。商深行本不想接,看到来电是商谨言就气不打一出来,接通,“有事说事!”
“陈梦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商深行潇洒了二十多年,没经历过挫折,他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都能弄到手。
唯独陈梦让他看不清,现在看清了,敢情这位和自己大哥有一腿。嘴里叼着肉,谁会对白面包感兴趣。
“干嘛?怕我把你女人抢了。”
电话那头一顿,“滚回来再说,别在外面丢人。”
商深行一口气卡在嗓子上,他什么都吃就没吃过亏。
“你还怕丢人?耍我好玩吗?”
“商深行!”
“你就是看不起我,多少年你都看不起我。”商深行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远处清洁阿姨看到大喊一声跑了过来,商深行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喘着和商谨言吼,“商谨言你有什么?你不就是比我早出生几年。”
“别跑!有没有素质?要不要脸?踹垃圾桶干什么?”阿姨拿着扫把追了上来。“你还跑?叫你呢!”
“又干什么了?去负责。”
“你管的着吗?”商深行恶狠狠的挂断了电话,阿姨一扫把拍他脑门上。商深行闭眼,感受灰尘和垃圾落在脸上那瞬间,深吸气,呸!吸一鼻子的灰。
猛地睁开眼,直视阿姨。
阿姨退后两步,拿着扫把挡在面前,面前这小伙子长的高大,她还真被唬了一跳。现在变态太多,真被打了“垃圾桶碍着你什么事了?挺好的一小伙子怎么净干这缺德事?”
商深行深吸一口气,吸进去一鼻子的灰尘,大步走向阿姨。
“干嘛干嘛?你还想打人?救命啊!”
商深行和阿姨擦身而过,大步过去扶起垃圾桶,想把大的垃圾装回去,一手抓到个不明物体。软黏的触感,瞬间头发竖了起来,不敢细想那是什么东西。
“阿姨,扫把借我用下。”
保洁阿姨瞪着商深行,仍是心有余悸。
“我不是坏人。”
阿姨勉为其难的把扫把借给他,唠叨,“你看看你这人,既然知道要收拾干嘛去踹呢!”
他现在明白了陈梦为什么要在机场捡自己摔的牛奶了,不捡行吗?丢人啊!商谨言那闷骚都能追到陈梦,他却不能。
气死。
陈梦回去打电话安排好看护这才放下心躺回床上。
商深行本来就孩子气,最多气一阵子。他非要来找自己,陈梦就让他来。今晚看他眼神不对,陈梦必须得坦言,不然出个事就不好了。
陈梦刚闭上眼还没睡着,电话响了起来。
她把手机拿到眼前,来电是商谨言。
扬眉,他干什么?
琢磨了几秒,陈梦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喂。”
“你和商深行见面了?”他的声音很冷。
陈梦转着眸子,“嗯。”
“陈梦。”他连名带姓的叫陈梦,最后一个字音咬的很重,“你是活腻歪了?”
陈梦抿了抿嘴唇,没再接这个话题,“商谨言。”
“说。”
“你在开车?”
商谨言沉默片刻,“你在转移话题?”
“商深行就是个小屁孩,他要过来我就把话说清楚,就这样。”
“我还有二十分钟过去。”
“啊?”
“啊什么?”
见面揍她吗?“有事——”
“穿好衣服出来。”
商谨言把电话给挂了。
陈梦拉上被子彻底盖住头,心脏莫名钝疼,她闭上眼。
世界一片黑暗,乱的没有头绪。
他为什么要过来?跑一趟干什么?
其实当初他们也算不上恋爱,就是一场骗局。
商谨言肯定视为耻辱,然后陈梦说给他的弟弟,商谨言不得气死。
陈梦翻来覆去的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心里刺挠,怎么都不对劲。
许久后,她下床拿起羽绒服穿上往外面走。
外伤确实不严重,这几天的休养好的差不多。
他真的要来?会不会打一架?
陈梦一边走一边想,脑补了一整部大片,恩怨情仇虐恋轻松什么乱七八糟的元素都塞了进去。终于是走到住院部大厅,她坐在休息的长椅上焦躁不安。不知道会不会再起冲突,现在他态度虽然是好了,可骗他的这个祸根深蒂固,那是洗不掉的。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陈梦迅速抬头,心狠狠跳了几下。
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陈梦提上去的心脏又放了回去。
弯腰把脸埋在腿上,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
电话就在这时响起,陈梦再次受到惊吓。
拿出手机,来电是商谨言,她咬了下嘴唇接通,“喂?”
“几号楼?”
陈梦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想起来,“我去看看。”
“你住的地方你不知道?”
陈梦:“……”
商谨言把电话挂了,陈梦:“……”
挂的好迅速。
她走出去看楼牌号,外面寒风刺骨,陈梦吹的鼻酸。
近视眼一点都不好,看什么都是马赛克,正在努力辨认楼牌号。
身后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陈梦回头就看到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商谨言,他步伐凛冽,朝这边走来。
陈梦抿紧了嘴唇。
心又开始刺挠了。
商谨言一直走到陈梦面前,居高临下看她,微微蹙眉。
陈梦冻的鼻子通红。
“不怕冻死?”
陈梦捂着脸的手一直不知道怎么放下,就这么捂着,眼睛盯着商谨言,踌躇着怎么开口解释。
“你们见面说了什么?”
“那些人被抓了吗?”
商谨言转头看向远处,他的五官硬朗,目光沉远。
“你有哪句话是真的?”
陈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喉咙滚动,“我没说假话。”
“是吗?”商谨言扔掉了剩余的半根烟,走过来提着陈梦的领子就往住院部的大厅走去。陈梦被扯的猝不及防,反过胳膊想去抠商谨言的手。
“哪只手不想要了?”
陈梦伸到空中的手有些尴尬,伸出去和缩回来都不太好。
抓他被揍倒霉,不抓是屈服淫威。
门打开,暖气扑面而来,商谨言松开陈梦的衣领。
这个点大厅空荡荡的没人,商谨言走到休息区坐下。
陈梦左右看看,收回僵硬的手。
更尴尬。
挪了过去,商谨言指指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梦看了看商谨言,在他旁边坐下。
她横竖都不占理,也没什么好和商谨言硬气。
陈梦低着头,手指上的伤已经结痂。空气干燥,她抿唇。
“即使你现在恶心我,可过去发生的那些事确实发生了,我们在一起过。这不算撒谎吧?骗子也不该每句话都被质疑——”
话没说完,商谨言拉过陈梦侧身挡住她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陈梦瞪大了眼。
给点预告行吗?
她的嘴唇冰凉,商谨言顿了下托住陈梦的后脑勺加深了吻。
陈梦没敢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以前是她不要脸,第一次也是主动去亲商谨言。
陈梦感受到他的唇舌,他身上有烟草味道还有一些很淡的酒气。陈梦一直不敢回应,商谨言的吻湿润,他很温和的亲着她。
做梦似的,陈梦瞪大眼看他,他的睫毛很长扫过陈梦的脸。
太近的距离,他的脸变成了虚影。
眼睛被盖住,商谨言离开她的嘴唇,嗓音沉哑,“闭眼。”
陈梦浑身僵住,紧紧攥住手指,连忙闭上眼。她抿了抿嘴唇,随后商谨言再次吻了上来。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亲着陈梦。
这回没有之前温柔,他强势的攻城略地,很快陈梦就软进了他的怀里。
陈梦很瘦,腰只手盈握,他握紧了手。
陈梦低叫了一声,商谨言顿住,随后离开了陈梦的嘴唇。他粗粝的拇指擦过陈梦的嘴唇,最后落在她的脸颊上。
“你跟那个人在一起多久?为了他去骗人出卖自己,你也真够忠心的。若是他不死,你现在是不是躺在他身边?”
陈梦脸色刷的就变了,愤怒让她头皮发紧。
心脏瞬间疼到了极致,她想反驳,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身体拱了起来她蜷缩在椅子上,手抖的厉害。
“商谨言——”
“我到现在依旧想不明白,他哪点比我好?”
陈梦哇的一下就吐了,晚上吃的半碗粥全吐商谨言腿上。
商谨言:“……”
陈梦头疼欲裂,恶心耳鸣,她压制不住咳嗽。真想立刻死在这里,脑袋里嗡嗡的响,商谨言的声音越来越远。
商谨言盯着她几秒钟后站起来大喊,“医生!”
陈梦顺着椅子就往地上滑,商谨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羽绒服,扯到了怀里。陈梦的脸从红到白然后到青,速度很快,她软到自己的臂弯。
“陈梦你别装了!”
远处值班护士跑了过来,陈梦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商谨言不顾身上的秽物,打横抱起陈梦就跑,“快叫医生!她不行了!”
护士和医生跑了过来,“怎么回事?”
“她——”商谨言指着陈梦,“吐完之后就这样。”
“放地上,平放!”
商谨言连忙把陈梦放在地上,地板冰凉,她的手也冰凉。
她的呼吸似乎已经停止,刚刚商谨言离的那么近都没感受到她的呼吸。
医生一把推开商谨言,“是不是秽物呛气管了?刚刚喘了吗?”
商谨言看着医生,“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上一次这么慌是他看到躺在洗手间地板上沾满血的陈梦。
陈梦被推进了急救室,突然就静了下来,静的有些慌。
商谨言站在急救室外,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抢救。
她若是死了,恨和爱都没有任何意义。
陈梦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她试图挥动手臂猝不及防碰到个物体,登时吓的全清醒了。
“醒了?”
熟悉的声音,陈梦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明,想起来他是谁,“……商谨言?”
嗓音嘶哑,随即她又咳嗽起来。
“别说话,我叫医生。”
陈梦看不清楚,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关上。
陈梦闭上眼,昏迷前的事儿一件件涌入脑海。她又开始头疼,疼的她恶心。房门再次被推开,有不少的人涌进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问道。
陈梦睁开眼,仍是什么都看不清,“头疼。”
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
医生回头对商谨言说道,“给她喂点水。”
商谨言去倒水,陈梦说,“我现在看不清是什么原因?”
“肿瘤压迫神经,我们再去协调下,让你尽快手术。”
“嗯。”陈梦又要咳嗽,商谨言过去拉起她要喂水,医生连忙制止。“她是病人,不能那么粗暴。”
商谨言扶住陈梦的脸,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喂她水,“慢点喝。”
这么近的距离,陈梦才勉强看清他的脸。他退伍没多长时间,手指上还有茧子,刮到她的脸颊皮肤微微刺痛。
“你是病人家属吗?马上去一趟我的办公室,我们再聊聊病人的具体情况。”
商谨言抬头:“好,谢谢。”
“那我先走了。”
商谨言把她半圈在怀里,呼吸间胸膛起伏,陈梦抬头看他:“我睡了多久?”
“现在下午三点。”商谨言言简意赅。
陈梦有些不太自在,动了下。
商谨言:“别动。”
他的呼吸就在头顶,热乎乎的落在陈梦皮肤上。
“我怎么了?”
“吐呛住了。”商谨言轻描淡写,没说陈梦窒息抢救的过程,看她不再喝水,放下杯子,“你父亲是陈明?”
陈梦点头。
商谨言放下陈梦,拉开一些距离,他解开衬衣袖口挽起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你生病你家人知道吗?”
陈梦又咳嗽:“我已经通知过了,手术的时候会过来。”
商谨言蹙眉,“你是私生子?”
商谨言刚认识陈梦的时候,她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骗子。现在竟然成了思杰总经理的女儿,这其中的关系外界不得而知,只猜测着陈梦可能是私生子。
陈梦摇头,“不是。”
陈梦回来后沈冰并没有对她优待,陈梦是私生子的名声就更加坐稳了。
“为什么?”
陈梦皱了皱眉,“抱错了,我去年才回来。”
“是吗?”
“你不信?”
商谨言把一杯水喂完,放下杯子,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
“荒唐。”
“是啊。”陈梦笑了,有些讽刺,“非常荒唐。”
商谨言沉默,他从昨晚等到现在,衣服都没换。看着陈梦一会儿,站起来,“尽快通知你父母,手术时间可能会提前。“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陈梦没说话,盯着他。
商谨言站起来拿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大步就走,头也没回。
商谨言没有再回来,倒是晚上陈明打了个电话慰问一番,不过人还是没到场。他忙他的艺术去了,没时间搭理陈梦。
第二天医生就通知陈梦的手术时间提前了,主刀医生也换成了人。陈梦对这方面没关注,她从得知生病到做手术时间太短了。她没有太多查资料的机会,之后送到这个医院,又被商谨言大包大揽了。
陈梦该相信商谨言,他不会想让自己死,虽然他恨自己。
手术头一天,陈梦被剃了个光头,锃亮的一个灯泡。惨不忍睹,她对着镜子咧嘴笑了笑,然后有些想哭。
接下来还要开瓢呢,更可怕。
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的时间非常煎熬,她焦躁不安,比刚进看守所那段时间还恐怖。陈梦想见见商谨言,不关乎感情,如果她死在手术台上想把卡里的钱都给琳琳。
可商谨言从那天走后,再没出现。
陈梦对陈家人不信任,只暗戳戳的祈祷自己一定要活着。
当初刘成死的很快,陈梦没来得及问他死前感受。
到自己这里,茫然的害怕。
手术当天陈明和陈雅过来了,陈明看了一圈皱眉,“头发怎么剃成这样了?”
陈梦不知道说什么,点头,“不剃不行。”
陈雅皱了下眉,盯着陈梦看。
她是比谁都希望陈梦死在手术台上,“头发会长出来,人没事就好。”她俯身握住陈梦的手,笑的温柔,“好好治病,做完手术就没事了。姐姐,我们等你回来。”
陈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谢谢。”
手机已经被收走,陈梦看着陈雅的笑,心惊胆寒。
陈梦换上衣服,被推往手术室,陈雅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脸上有些难看。站在陈明身边,陈明有些烦躁,他还有别的事儿,可现在不得不耗在医院。
商谨言早上接到刘琦的电话,刘琦在电话里笑着说道,“哎,真有人要你女朋友的命。”
“她不是我女朋友。”商谨言纠正,“怎么回事?”
“有人给麻醉师塞了五十万,希望能在手术中出点意外。”
商谨言蹙眉,手中的文件砸在了桌子上,“谁?”
“匿名,你要查吗?”
“我马上过去。”
“这场手术的所有人员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人品还是技术,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这边可以放心。你要过来也行,去看看她身边都是什么人。”
陈梦这边全部收拾好,她躺着看头顶白花花的灯,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陈梦听到刘琦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
“好了。”
“等五分钟。”
“为什么?”
“你先去忙别的去,等五分钟。”刘琦没解释,陈梦不知道刘琦是什么人,她似乎在医院很有权利。
“好。”
刘琦走到陈梦面前,俯身看她,“害怕吗?”
陈梦笑了笑,“在头上开刀,怕死了。”
刘琦也笑,“不用怕,没事。”
旁边的陈明和陈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陈雅先反应过来,上前道:“你好,我是病人的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刘琦回头,抬起下巴笑,“家属啊?放心吧,手术不会有任何问题。”
陈雅掐了下手心,“谢谢你。”
说话间,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刘琦抬头看到商谨言立刻招手,“这里。”
商谨言人高腿长,步伐很大,快步走过来。
他看到陈明,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梦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把耳朵竖了起来,转着眼睛看过去。
商谨言直奔她去,微微俯身抓住陈梦的手按了按,“怎么样?”
陈梦摸到他手指上的茧子,心跳的飞快。
干嘛啊这是!
“啊?”
商谨言表情缓和,似乎要亲她,俯身靠的很近嘴唇几乎贴到了陈梦的脸上,“安排好了,祸害活千年,你死不了,进去吧。”
他的气息温热,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可陈梦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
“嗯。”
陈梦要交代的遗言卡在喉咙里,她看着商谨言的脸。
“走吧。”
商谨言站直了身体,松开了陈梦的手。
陈梦抿了抿嘴唇,盯着他,“我还有件事想——”
“闭嘴,出来再说。”
“我怕来不及——”
“不可能。”商谨言没让她有说话的机会,退后两步对刘琦打了个手势,“送她进去吧。”
刘琦点头,商谨言对她还真是上心。
基本上她和商谨言是没戏了,转身和主治医生的助手交代接下来的流程。
商谨言不再看陈梦,有些烦躁的扯了下袖口。
“你是?”陈明试探着问。
商谨言回神,看过去,“你好,我是商谨言。”
陈明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你是商祺的儿子?”
商谨言点头。
陈梦终于是被推进了手术室,商谨言单手插兜站在手术室签看着上面的红灯。他定定的看着,心里很乱。
半晌后,转身阔步就走。
陈明要开口问,陈雅拉了他一下,“爸爸坐着等吧,要十几个小时,你身体不好吃不消的。”
陈明叹一口气,拍了拍陈雅的胳膊:“好孩子,还是你懂事体贴人。”
陈雅看向商谨言离开的方向,皱眉,脸色变了。
商谨言是陈梦的男朋友?草!
商谨言是商祺的儿子,商祺在部队几十年。商谨言也是刚退下来,这里是军医院。陈雅吓出一头冷汗,商谨言离开她才呼出一口气。
商谨言这个人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他看起来颇有城府。
陈雅咬了咬牙,陈梦心机太深了。
“雅雅?”
陈梦听到陈明的声音,立刻回神,低声柔语,“我们还要接姐姐回家,一定没问题,你别担心。”
商谨言出门就把电话打给了刘琦,“术后护理麻烦你安排几个靠谱点的人,别给陈家人沾手。”
“怎么回事?你怀疑是她家人?不会吧。”
商谨言皱眉,“不知道,不过她和家人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不会吧。”
“欠你个人情,回头请你吃饭。”
“一顿饭可打发不了我。”刘琦笑道,“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安排。术后护理很重要,稍有不慎可能会丧命。你若是不放心她家人,我这边就安排不让她家人着手。”
“谢谢。”
陈梦再次醒来,她睁眼迅速又闭上,白光刺眼。
头顶滴滴的仪器声,陈梦的眼珠在眼皮下面滚动,半晌才又睁开。满室白光,房间里很安静,她看这个世界都是虚影。
她脖子被固定,无法移动。
漫长的观察,病房门被推开,似乎是护士的人走了进来。
模糊一团。
她先检查仪器,再看药瓶,要掀开被子才对上陈梦的眼睛。
四目相对,护士眼前一亮。“你醒了?”
陈梦眨眼睛。
“等着,我这就去叫医生。”
她一溜烟没影了,陈梦的痛觉还没恢复,整个人麻麻的,没什么直觉。
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网,她以为自己睡太久才会这样,闭上眼。
很快医生就来了,他们迅速的对陈梦做出一番检查。
非常幸运,所有糟糕的后遗症陈梦都没有。
陈梦还不能开口说话,她也说不出话。
“你睡了三天,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恢复的不错,先不要着急,好好的养身体。”
医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陈梦把话咽了回去,反正也说不出来。
她现在根本就看不清医生,一片马赛克。
闭上眼,很快陈梦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在女人的说话声中,陈梦有些烦躁,干嘛要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努力的睁开眼,依旧是一片模糊,她不死心。
闭上,重新睁。
“陈梦你醒了?”
陈梦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团模糊的人影,动了下嘴唇。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说着就要去碰陈梦的头,看护回头看到陈雅的动作,立刻厉声喝道,“陈小姐!不能碰患者的头,医生交代了很多遍你没听到吗?”
陈雅手僵在半空中,脸“唰”的一下通红。
讪讪把手放下,“我没有想摸,我就是关心姐姐。”
陈梦想翻白眼。
“你去叫医生。”看护命令陈雅,陈雅一脸血,看护比她都牛了。
“你——”
门被打开,沈冰走进来,陈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快步过去拉住沈冰的手,低头小声道:“妈妈,你来了?”
“你怎么了?”
沈冰一眼就看到陈雅委屈的眼神,皱眉,“你哭什么?”
“我没哭。”
沈冰捏了下陈雅的脸,“还说没有?小脸上都挂着呢。你姐姐生病又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了。”
陈梦只看到两团模糊的身影,看不清具体,听声音是沈冰来了。
“陈梦醒了?”
陈梦依旧是看不清,她现在开始有些慌了。
不会瞎了吧。
“醒了,我现在去叫医生。”
“她不是在吗?让她去。”沈冰指了指看护。
“我的任务是照顾病人,一分钟都不能离开。”
“谁是雇主?我现在——”沈冰没见过这么牛气的看护,刚要发飙,看护看着她。
“我的雇主是商先生,这位太太,在病房里吵闹会影响病人的休息。”
“什么商先生?是谁?”
陈梦说不出话来,只是头疼,一阵阵的疼。
皱眉。
他们能出去吵架吗?真是烦死了。
商?商谨言吗?
护工他请的?
“我可以离开,病人出现任何问题,责任就在你们身上。”
“我是她妈妈,我能害她?”沈冰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护工。病房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刘琦走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过来就好,她醒了。”沈冰抓住了重点,沈冰打电话给脑瘤科同事,挂断电话对护工说道,“怎么在病房里大声说话?病人的情况你还不知道?不能受一点刺激。”
“是的刘医生。”
“你认识陈梦?我想问下看护是谁请的?”
“我。”刘琦压低声音,笑道,“商先生是病人的朋友,拜托我照顾好她。这个护工非常尽责,是个负责任的人,我就留下来照看她。”
“商先生?”
“商谨言。”
沈冰蹙眉,她清楚的知道商谨言是谁。
不过,陈梦不是说不联系了吗?怎么又好了?
商谨言的人能对自己这样,说明陈梦心里也不信任她,所以才另外请护工,不让他们靠近。沈冰想过来这一茬,难免心寒,亲生女儿防着她。
医生很快过来,沈冰也不想在外面摆谱,点头说道,“麻烦刘医生了,刚刚的都是误会。”
“如果你们很忙的话,可以不用过来陪病人。术后护理非常重要,我们一般人也做不来。还是交给专业的护工,现在病人需要静养,这段时间非常重要,还希望你们给病人一个良好的休养环境。”
沈冰面色更难看,陈雅在旁边小声说,“我们是她的直系家属,这意思还不让我们看了?我们能不为病人着想吗?我们同样担心。”
刘琦笑着看过去,“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你们毕竟外行,护理非常麻烦,稍有不慎会导致病人终身残疾,你们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我们都是为了病人好,谁也不希望出意外。”
“我知道了。”沈冰心里哽着一块,她咽不下去。
“那谢谢家属的配合。”刘琦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沈冰无话可说,站在旁边看医生给陈梦做检查。
陈梦头上包着纱布,十分狼狈。
当初接陈梦回来,他们都想过这个问题。她大了,再培养感情很难,虽说有血缘关系,但终归没在一起生活过,怕她融不到这个家庭。
现在看来,当初的担忧非常有必要,她嘴上不说心里抵触他们陈家人。
“你可以说话吗?”
陈梦啊了一声,嗓音嘶哑。
医生喂了陈梦一些水,说道:“现在呢?”
陈梦艰难开口,“我……看不清楚。”
“模糊?”
“——对。”
医生又开始检查她的眼睛,沈冰在一旁站的累,心里也难受,握紧了手。
她自认一碗水端平,陈梦和陈雅从小生活环境不同,所接受的教育也不同。两个人的对待方式也不能相同,她以为陈梦能懂。
检查终于结束,沈冰看向医生:“眼睛怎么了?”
“可能手术影响到视力,等过几天情况稳定些再做详细检查。”
沈冰有些急了,“影响视力?什么意思?会瞎?”
“别在病房里大声喧哗。”医生提醒她,“视弱,这个情况虽然不多见,但不奇怪。颅内肿瘤面积广,没有影响到脑神经已是万幸。”
沈冰蹙眉看向床上的人,陈梦怎么这么倒霉,什么倒霉事都落她头上了。
“那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别给病人压力。”医生不喜欢家属的态度,她问的不是陈梦有没有危险,而是会不会瞎。“好了,病人需要休养,没事的人就先走吧。”
眼睛是小事,命保住才重要。
沈冰看了看床上的人,陈梦已经闭上眼,似乎睡着。
她和陈梦感情有限,只是憋屈。
陈梦似乎不愿意看到她,可沈冰已经做到了一个母亲该做的,她自认不欠陈梦什么。
踌躇一会儿,走过去握了下陈梦的手:“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想。不管你之前心里怎么想,我是你母亲,我永远不会害你。”
叹一口气,沈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松开陈梦的手,拿起包往门口走。陈雅连忙跟上去,低声说道,“你若是忙的话,我留下来陪姐姐?我可以边学习边照顾姐姐,就累点别的也不耽误。”
沈冰摇头,若有所思,走出门后她才说道,“你刚进公司很多东西都没学,干不出实绩就站不住脚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她现在情况基本稳定,我们照看不照看都一样。”
那个医生的态度,商谨言直接把陈梦划到他的地盘了。
沈冰不能和商谨言撕破脸,不看陈梦那边,她也看合作所带来的利益。商谨言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他背后的关系能撑起沈冰的野心。
他们真在一起也好,希望陈梦能聪明点,抓住机会嫁到商家。
也希望陈梦不要那么白眼狼,一旦攀上高枝就把自己踢开。
“姐姐会不会生气?我们都不在这里陪她。”
“她生气什么?她现在不是有人陪着吗?”沈冰指了指病房的方向,“她早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不用我们操心。”
“可能是那个商先生安排的,姐姐并不知情。”
沈冰快步往外面走,“你别帮她找借口。”
“也不是没可能,我看那个商谨言挺强势的,不像会听姐姐话的人。”
“你什么时候见的?”
“姐姐做手术那天。”陈雅说,“他送姐姐进的手术室,态度很强势。”
沈冰微微蹙眉,“他们在谈恋爱?”
“不知道。”
看样子是在一起了,不然谁会这么上心?情侣之间有秘密吗?陈梦心里不那么想不表达出来,商谨言怎么会这么安排?
越想沈冰心里越不是滋味,养了一只白眼狼。
孩子不从小养,就是没有感情。
陈梦的眼睛是暂时没救了,两天后结果就出来了。刚手术完,再做手术肯定是不现实,只能药物调理。陈梦的视弱属于后遗症的一种,比较麻烦。
陈梦瞎子似的躺在病床上,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眼睛再看不见。那可真是倒霉到极点,以后陈梦该怎么办?
这是陈梦两年多来最恐慌的一次,她即将看不见了。
每天在马赛克的世界,听着别人的声音,却看不清脸。煎熬不亚于在看守所那段时间,很痛苦,也很迷茫,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
因为不能动,她再痛苦也得忍着。
沈冰和陈雅离开后就再没来过,至于陈明,陈梦就在手术前见过。手术结束后,她醒来的这几次,没见过陈明。
手术后,伤口恢复的阶段也非常痛苦,陈梦快把床单抓烂了,她不敢碰头。包着纱布的头非常脆弱,她是万万不能碰。
疼和痒交加,一直熬到晚上,陈梦被喂了一碗粥,她现在大脑还不是那么灵活。握不住碗筷,手会抖。
像中风的病人。
看护出去收拾碗筷,陈梦昏昏欲睡,病床们被推开。
她听到声音,瞬间清醒,立刻看过去。
看不清,灰蒙蒙一片。
人影越来越近,陈梦看出他的轮廓。
脚步声沉稳,陈梦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醒来后,这是他第一次来看自己,
商谨言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他抬手扯开领带,“听说你瞎了?”
陈梦被当头一棒,她瞪着眼依旧是看不清楚商谨言的脸,深吸气:“能看清一点。”
商谨言彻底扯掉了领带,揉成团塞进口袋,抬手在陈梦眼前晃:“看的到吗?”
“这么近能看到。”
商谨言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松一口气,随即语气又凉薄下去,“瞎的不彻底,也不算什么事儿。”
陈梦:“……”
你是来看笑话的?
商谨言解开西装外套,坐直,“除了瞎还有什么毛病?偏瘫手抖大小便失禁?”
陈梦看着他,抿了抿嘴唇,“谢谢您了,没有。”
商谨言目光沉下去,他解开了袖口,偏了下头:“老天对你仁慈。”
之后商谨言就没有再说话,他把视线落到窗户上。
陈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清楚的知道现在朝商谨言示弱那是她最好的一条路。陈家基本上放弃她了,这次生病就看得出来。
沈冰那样强势的人,陈梦本来就一身污点,再加个视弱。沈冰可能会彻底放弃她,陈梦没有创造力就没办法赚钱,琳琳怎么办?
商谨言对她尚有感情,无论那感情是执念还是什么,陈梦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这段执念了。
话说不出口,她欠商谨言的太多了。
等等吧,再等等。
也许会有别的转机。
他们都沉默,许久后,商谨言站起来,“我走了。”
他快步走出门,病房门被摔上,陈梦咬着嘴唇,眯了眼。
商谨言在等什么?她不敢去猜。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家人不过来,商谨言也没有出现。陈梦躺在病床上快要废了,身体在恢复,只是外面天冷的厉害,她最多在房间里走走。
眼看着就到了年底,腊月下旬,沈冰带陈雅过来了一趟。
陈梦头上戴着帽子,病号服外面加了羽绒服。
“什么时候能出院?”沈冰依旧是一副领导慰问的态度。
陈梦在床边坐着,抠了下手指,才抬头,“大概还得一段时间。”
“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就是眼睛看不清楚。”陈梦笑了笑,“别的都挺好。”
沈冰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看的清楚吗?”
“能看清楚是什么,不过有些模糊。”
沈冰叹一口气,“慢慢来吧,先别急。”
陈梦点头:“过年我可能回不去了。”
“那我们来s市过年,好歹是一家人,缺谁也不好,大年初一我过来接你。”
陈梦点头:“谢谢妈妈。”
沈冰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眼来电站起来往外面走,“我接个电话,雅雅你照顾姐姐。”
沈冰出去后关上了病房门,房间里只有陈雅和陈梦两个人。
“你需要拿什么和我说,你现在也看不见挺麻烦。”
陈梦笑着点点头,“我知道,谢谢。”
陈梦注定是个隐患,现在她又生病了,博取同情心的机会更大。陈雅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回到那样贫穷的家庭,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而且那边还有个弟弟,他们肯定是吸血虫,吸食着她所有的价值。
那样的日子一想就可怕,简直噩梦。
想要在陈家继续待下去,陈梦是个绊脚石。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能对自己好多久?
陈雅看了眼门口,站起来走到陈梦对面,“真的看不见了?”
陈梦不太想和她多说话,上一次因为她的欺骗,陈梦被虐的可惨。
她抬腿上床,“我困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陈雅余光扫到门口,压低了声音,声音柔弱。
“没有。”陈梦打了个哈欠,证明自己是真困,“手术后就特别容易犯困,见谅。”
陈雅脸有些白,有些尴尬,勉为其难的笑了笑,“你和我这么客气?我们是姐妹。”
多说多错,陈梦向来不是陈雅的对手。
她也就不接话茬。
“等你身体好了,回来d城吧,我们在一起工作也能互相帮衬。你学历低,学的东西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她的声音温柔可人,甚至楚楚可怜,可字字戳心。
陈梦简直想冷笑,陈雅可以再假惺惺一点吗?
如果不是商谨言的关系,陈梦能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就是个问题。
情同姐妹?
想太多。
陈雅又憋着什么坏呢?
“谢谢你了。”
陈梦刀枪不入,一直都是这样笑眯眯对人,陈雅倒是挑不出来刺。身后的门被推开,沈冰走了进来,道:“雅雅你留在s市陪陈梦,我得回d市了。”
“发生了什么事?”陈雅连忙站起来,表情关切,“很严重吗?”
“是的,我们公司有个项目发生意外,现在闹大了我必须得回去处理。”沈冰拿过自己的包和大衣穿上,看向陈梦,“好好养病,我处理好工作就过来了。”
“你忙,注意安全。”
沈冰忧心忡忡,皱眉点头,快步出门。
陈雅拿过外套跟着跑了出去,带起的一阵风吹的陈梦脑门疼。
公司发生意外?
陈梦连忙拿过手机凑到眼前艰难的看字,视弱非常麻烦,比瞎子就好那么一点。
新闻首页并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思杰的新闻,现在沈冰才知道,那应该还没媒体报道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沈冰这么紧张,一定不会小。
陈雅很快就回来了,她没待多长时间,接了个电话就不见了人。
晚上六点半,陈梦吃完饭躺在床上拿过手机,手机上一条推送新闻跳了出来。
思杰科技产品原材料含毒素,可致命,已有五十人被送往医院。
标题骇人惊闻。
陈梦头皮一紧,连忙点开。
视频简短,只有很短的一段。
思杰科技公司在今天中午发生了严重的中毒事件,生产线上的员工有五十名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中毒迹象。出事员工已经送往d城人民医院,暂时伤况不明,据知情人爆料,思杰科技违法使用了大量有毒化学物品。
至于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事儿很严重,严重到可以破产的地步。
难怪沈冰的脸色会那么差,陈梦也是一身的冷汗。
按着手机想打给沈冰,要按拨号键的时候手顿住,她现在着急上火陈梦打过去也是撞枪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她没能力,就不要强出头。
抬手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气,显然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陈雅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早上陈梦还是没忍住,打电话给陈明。
“我在新闻上看到公司的事,现在怎么样?”
“你妈忙的焦头烂额,没你的事儿就别打听了,你也千万不要乱说。这件事现在非常严重,一个不慎,我们全家都完了。你也帮不上忙,你休息吧,有结果会告诉你。”
“你们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陈梦的右眼皮就开始跳,跳的她心慌。
她是自私的人,陈家出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
陈家倒了,她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忧心忡忡等了两天,陈雅才过来。
她捧着一大束百合,花香浓的陈梦接二连三的打喷嚏,震的脑袋疼。
“你怎么了?”
陈梦又打喷嚏,捂着鼻子,“我可能花粉过敏。”
陈雅脸色变了变,觉得陈梦娇气,她好心给陈梦买花却不领情,快步过去夺了陈梦手里的话大步走向洗手间扔进了垃圾桶。
走出来过去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吹的她冷静了。
再回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得体的微笑,“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好没好点?”
陈梦避开冷风坐到病床上,“还好,公司现在怎么样?”
“一团乱。”陈雅叹一口气,语气软下去,“这事儿不好了。”
“我们公司怎么会用有问题的材料?采购部门怎么把控的?”
陈雅表情一顿,盯着陈梦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
冷风灌进来,吹的陈梦头疼,实在受不了。下床去关窗户,说道,“吹的头疼。”
陈雅不自然的表情很快就收拾干净,她最近两天快忙死了,总公司出事殃及面积太广,惊动了央视。现在全面整顿,她也是愁的头发,万一陈家倒了可怎么办?
她全部仰仗是陈家,陈梦又坐回去,陈雅托腮压在病床上看着陈梦,沉默许久开口道,“你是不是有商谨言的联系方式?”
陈梦心脏猛的一跳,抬头看她:“你想做什么?”
陈雅转着眼睛,说道:“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这次的事情很棘手,我们的妈妈非常辛苦,我也想替她分担。而你呢,身体不好,也不能劳累。这样吧,你把商谨言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找找他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陈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雅长的漂亮,又是个善于伪装的主。她要商谨言的电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她不是喜欢商深行吗?
“你为什么不去找商深行?他也是商家人,比你直接去找商谨言要靠谱多了吧?”
陈雅眸子微动,“商深行为了要唱歌和商祺闹掰了,他不插手商家的事儿。人脉方面,还是商谨言更有影响力。姐姐,你现在可不能自私,我们是一家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梦抿了嘴唇,陈雅想找商谨言的联系方式难吗?不难。
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如果陈梦不同意,她肯定会去沈冰那边顺水推舟把自己给卖了,最后可能陈梦把什么都做了还落个不是。
同意呢,成了功劳是她的,不成就把罪名推陈梦身上。
可陈雅不知道陈梦和商谨言真正的关系,手术室前,陈梦怕陈雅对自己动手才和商谨言假装亲热。
这样的大事,可能会殃及到商谨言自己,他怎么会帮?
陈雅还是太年轻,性格也急躁。
陈梦想了一会儿开口,“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怎么就变成了自私?你这指责帽子太大,我可担当不起。”
陈雅:“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陈梦拿过手机翻通讯录,“我把电话号码给你,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至于什么结果看你的能力了。”
“不熟?你和我开玩笑的吧?”陈雅一边记电话号码,一边笑着说道,“我看你们挺熟的,他肯定会卖你的面子。”
“我有什么面子?”陈梦笑,“不开玩笑,我们确实交情不深。能不能成事这个要看是看你的面子和能力,祝你成功。”
“如果你不想让我去找,我就不去了。”陈雅停下动作看她。
“那是你的自由。”
陈雅笑了起来,“我怎么听你说话不太对味呢?”
“你还有事吗?”
陈雅站起来拿起包,“我是为了公司好,为了这个家,不用提防我。”她顿了下,脸上重新布上笑,“那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
下午陈梦做了全身检查,除了眼睛,其余康复的都不错。
算了算身上的钱,没多少了。马上就年底福利院那边要打点,不然琳琳不好过。
福利院的资源有限,没有外界人的支持大多数孩子十几岁就出去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琳琳若是成为陈梦这样的人,刘成在下面要再气死一回。
这也是陈梦死皮赖脸待在陈家的原因,她是个顶无能的人,以前靠着刘成在云南那边骗钱混日子。后来刘成出事,她进看守所,再出来她没有钱养自己和琳琳。
陈梦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的钱,剩余的转账过去,这才打电话给福利院。
接电话的是叫孟阿姨的中年女人,陈梦客气道,“我是琳琳的阿姨,钱我已经转过去了你有时间查下。”
“好的好的,谢谢陈小姐。”阿姨十分热情,用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和陈梦寒暄一番,这才说道,“我让琳琳接电话吧。”
“麻烦你了。”
孟阿姨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嗓子,声音洪亮,陈梦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随即孟阿姨的声音再次落入耳朵,说道,“琳琳这孩子乖巧,她的成绩考市一中没问题。不过这学费是一笔大开支,我们院里经济也不是那么宽裕,上面拨的钱越来越少,不知道你怎么看?”
“收养政策还卡的那么死?”
“和去年一样。”
陈梦叹一口气,“让她放心考,无论哪个学校我都会给她出学费。”
“那就好。”孟阿姨的声音带着笑。“谢谢你了。”
“我是她爸爸的朋友,如果不是手续办不下来,我更想亲自把她带在身边。钱不是问题,只要她想读书。”
孟阿姨含糊着应了一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浪费时间。
“琳琳你怎么这么慢?阿姨等你很久了。”孟阿姨训了琳琳两句,就把电话塞过去,“你和你阿姨说吧。”
琳琳的手冻的冰凉,她在福利院年纪算大的,必须要干活,帮忙减轻孟阿姨的负担。
虽然这里被称为四季如春,可到底是冬天,春也是早春。
寒风吹在手上,微微有些疼。
“梦梦阿姨。”
“琳琳,放假了吗?”
“放假了。”琳琳吸了吸鼻子,努力压抑情绪,声音里依旧是笑,“你最近好吗?快过年了,新年快乐。”
陈梦偏头看向窗外,鼻子有些酸。
“新年快乐!”
“梦梦阿姨。”
“嗯?”
琳琳却没有说下去,陈梦深吸气,她不能给孩子太多负面思想,“在那边有人欺负你吗?我又给你多交了一份生活费,有人欺负你和我说。”
“没人欺负我。”琳琳抠着发红发痒的手指,已经肿了。
“我听阿姨说你的成绩很好,能考上市一中?”
“还要多交一份钱——”
“钱你不用操心,过了年我就把钱转过去。”
本来想在年底去看她,现在身体成这样,陈梦也去不了,只得作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琳琳带到身边,也算是对的起刘成了。
“谢谢阿姨。”
“在那边吃的好吗?过年冷清吗?”
“挺好的,人也很多。”琳琳顿了下才接着说道,“不冷清,很热闹,和以前家里差不多。”
陈梦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现在能力有限。
“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我记住了。”
陈梦又交代了两句,琳琳说:“已经说很久了,你还要和孟阿姨说话吗?”
“把电话给她吧。”
“好。”
陈梦又交代孟阿姨好好照顾琳琳,又承诺给她私人账户打一笔钱作为新年礼物,这才挂断。
各有各的难处,现在琳琳还在他们的手里,陈梦的话也不能说太过,事儿也不敢办太绝。到时候他们真苛待琳琳,山高皇帝远,受罪的还是琳琳。
看护开门进来,看到陈梦拿着手机,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合玩手机,以后好彻底了再玩。”
这个看护脾气很差,但人是真不错,陈梦点头笑了笑把手机放下。
“我知道了。”
看护过来把饭盒放下,说道,“吃饭了。”
阿姨厨艺很好,菜色精致。
饭吃到一半,电话响了起来,陈梦对上阿姨的视线,迅速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它响了,我得接吧?”
“接电话的时候注意点,身体是你的。”
陈梦笑了起来:“知道。”
她拿过电话看到来电是商谨言,顿了下,才接通,“喂——”
“你一天不找事就不舒服是吗?”
陈梦啊了一声,“什么?”
“陈梦,我对你容忍不代表我没底线。”
他挂了电话。
陈梦一脸懵,看着电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谁的电话?”
“商谨言。”陈梦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抬头对上阿姨的脸,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很急的挂了电话。”
商谨言是阿姨的雇主,可她也没见过。
“这个商先生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陈梦挖了一勺子豆腐羹填进嘴里,发晕的脑袋转了半晌才算是闹明白他这是哪一出。陈雅已经去找他了?挺快,商谨言语气这么冲?生气了?
“你——男朋友?”阿姨试探着问。
陈梦摇头,“不是。”
“那?”
“朋友。”
说他是自己前男友就被亲晕过去,再来个男朋友陈梦命都没了。
“也是,哪个男朋友在你出这么大哥事儿,也不来守着。”
陈梦汗颜。
吃完饭,阿姨收拾餐具去洗,陈梦拿了外套咬着个苹果在房间里慢走。
现在陈家的局势已经这样了,只求沈冰能力挽狂澜,扳回来。
商谨言那边肯定是靠不了,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对陈家人怎么能仁慈?
病房门打开,陈梦没回头,依旧慢悠悠的走路,咬着苹果,“阿姨,这家苹果挺好吃的,明天来多带些——”
“陈梦。”
陈梦声音卡在喉咙里,啊了一声,迅速扭头看过去。
商谨言穿着黑色短款休闲外套,头发很短,五官冷硬,眸光凛冽,大步走过来。
“啊?你怎么来了?”
商谨言一直走到她面前还没停下来的意思,陈梦本能的退后,“怎……怎么了?商谨言?”
商谨言一言不发把她逼到墙角,伸手拉住陈梦的粉色外套领子,抬了下巴:“陈梦,我给你脸了?”
陈梦腰杆挺的笔直,被迫抬头,“怎么了?死也得死明白吧!”
“——哎?”门被彻底推开,阿姨手里还拿着洗干净的餐具,盯着房间里的两个人,“这是?”
商谨言眯了黑眸,把她按在沙发上,抚平后衣领。转头看过去,表情稍缓,点头,“你好。”
“这是?”
“商谨言。”商谨言点头,“你今天的工作可以结束,麻烦了。”
阿姨目瞪口呆,几秒后迅速点头,把餐具装回袋子里拎着往外面走,“那我明天再过来,小心别碰到头,现在还是危险期。”
“嗯。”
门被关上,商谨言扯了一把衣领。
拉过椅子坐下,陈梦要站起来,他用手示意:“坐着,我有话说。”
陈梦活动脖子,继续坐着。
商谨言皱眉,从口袋里取出烟盒,看到对面戴着帽子的陈梦就再次把烟盒塞进去。“你让你妹妹去找我?”
陈梦装傻,“什么?”
“别跟我装傻。”
陈梦闭嘴了。
商谨言卷起袖口,露出一截小麦色肌肤,他盯着陈明,“不解释?”
陈梦想挠头,碰到帽子就把手强行压回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雅怎么了?”
商谨言盯着她不说话,目光沉戾。
陈梦硬着头皮,含糊道:“她问我要你的电话,我就给了。原来她是去找你了?什么事?”
“你说呢?”
陈梦想避开商谨言的目光未果,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能帮忙吗?”
商谨言起身就走,陈梦连忙追过去抬手试图拦下。心里也知道拦不住,就做做样子,下一刻就捞到了商谨言的手。
她傻住了:“那什么——”
商谨言回头,居高临下看她,“松手。”
陈梦转而握紧他的两根手指,强行勾住,“我知道对你来说很为难——”
“松开。”
陈梦没放,“可现在我们家的情况——”
商深行一把拉过陈梦,下一刻就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吻了下去。
陈梦惊慌抬头,“唔——”
商谨言只是浅吻,很快就松开陈梦,抬手擦掉她嘴唇上的湿渍。拇指还留在她的下巴上,他嗓音沉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卖自己。再卖一次,兴许我会买账。”
瞬间冰水兜头而下,透心凉,陈梦全清醒了。
他看不起自己。
陈梦抓着商谨言衣服的手很紧,她仰起头:“我不是鸡。”
商谨言松开陈梦,“想好过就安分点,别把乱七八糟的人往我身边推。我给你脸,你站在这里。不给你了,你连站起来都难,记住你的身份。”
他转身快步离开,门板狠狠撞上。
陈梦擦了下嘴,靠在桌子上。心脏一阵阵的疼,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她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顿时疼的骨头都要断了。
心里才好受一些。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炽光灯,白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扯起嘴角笑了一声,苦中作乐的想,来嘬一口讽刺她一顿转身就跑是商谨言的日常行程吗?隔三差五来一次。
要亲就亲个痛快!
陈梦心里憋屈,从头憋屈到尾。
他妈的!
陈雅要去找商谨言,陈梦拉的住吗?
本以为陈雅撞了南墙就死心,第二天一早陈雅就过来了,陈梦一边刷牙一边听门口的陈雅给沈冰打电话。
她声音柔弱带着委屈语气,把演技发挥的淋漓尽致。
陈雅这样的人,不去学表演真是屈才了,她进演艺圈肯定分分钟影后。
陈梦刷完牙出来,阿姨也过来送早餐了,陈雅这才鸣金收兵,把电话递给陈梦,“妈妈要和你说话。”
陈梦特怕这一套,捂着头突然开始干呕。
陈雅:“……”
陈梦干呕的厉害,阿姨连忙扶她去洗手间。
陈雅把电话拿到耳边,狠狠瞪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软下声音对沈冰说道,“姐姐不知道怎么干呕起来,现在应该接不了电话,我得去叫医生过来。对不起,我把事情办砸了。”
“不是你的错,这么大个事,商家不愿意碰也在情理当中,不怪你。”
“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去叫医生,我下午到s市,见面再说。”
“好的,你注意安全,到了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好。”
挂断电话,陈雅瞥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气不打一出来。
陈梦肯定从中作梗,怕自己促成了这件事对她不利。不然商谨言怎么会那么冷淡,连面都不见就把她赶走了。
陈梦为了自身利益不顾陈家死活这件事陈雅是一定要告诉沈冰,让他们看看陈梦的嘴脸。果然,那种环境养出来的人,就这个素质。
她更有看不起陈梦的理由了。
叫了医生过来,陈梦已经躺到床上,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难受。
陈雅愤愤不平的想,这个人要死就死彻底,半死不活的拖着,真是令人生厌。
医生检查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大问题,交代了注意事项就走了。
陈雅眼珠转的飞快,拉过椅子在陈梦的床边坐下。
“你没事吧?”
陈梦点头,“好多了。”
“你和商谨言到底什么关系?”
“我说了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一般朋友。”
阿姨去收拾洗手间,陈雅盯着陈梦的脸,不知道她这眼睛是装还是真,“炮友?”
陈梦差点被口水呛死,咽下唾沫,“你约多了吧?”
陈雅意识到本性暴露,连忙掩盖,“我开个玩笑,说错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你进手术室的时候,他送你进去的,以为你们是情侣。”
陈梦干笑,不想解释。
“昨天我去找商总了,他没有见我。”
这不是正常吗?商谨言还来训了她一顿呢。
“你能给商总打个电话吗?我们家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公司停业整顿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我们家——”后面的话陈雅没说下去,她叹一口气,“姐姐,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道理我想你也明白。”
“我能做什么?”
陈雅眼前一亮,“你给他打电话,只要肯见面,接下来我出面谈。”
“他不会见我。”
“你打个电话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梦摇头,“这个电话我不会打,没用。”
陈梦不上赶着找死。
陈雅皱眉,“我们家出事,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么淡定?你是不是老早就盼着我们家出事呢?”
“陈雅,说话要负责任,不能乱说。”陈梦也提高了声音,语气沉下去,“谁也不希望我们家出事,我说了找商谨言没用。他不会帮我,所以我们要另外找突破点,你还听不懂吗?”
陈雅张了张嘴,陈梦第一次正面怼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陈梦抿了抿嘴唇,目光冷下去,“你可以继续学那晚给妈妈打电话说我欺负你,你在英国那些事能不能兜住我就不知道了。”
陈雅猛地抬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梦原本只是猜测,这回直接落实了。
商深行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他和那个叫k的年轻人都和自己说过陈雅不简单。陈雅在这边装小白兔,陈梦也不傻子,只是不想和她计较。
“胡说?”陈梦笑的意味深长,“不知道妈妈知道你那些事会是什么心情。”
陈雅的脸瞬间惨白,腾的站起来,“你别欺人太甚。”
“现在不装了?”
陈雅脸色难看,半晌后硬扯出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不起的这个人曾经是亡命徒。”陈梦轻笑,“我希望的是相安无事,各过各的。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给我憋着,若是你再步步紧逼,我不怕两败俱伤。话我放这里了,路怎么选在你。”
陈雅握紧了手,“我从来没有对你步步紧逼,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你是我的姐姐,我们姐妹情深。”
“这里没外人,再装就恶心了。”陈梦说,“我也希望思杰能度过这次危机,我也在联系帮得上忙的人。我是陈家的亲生女儿,我比你更关心,收起你的虚伪。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也冷静冷静,想想什么路该走什么路不该走。”
陈雅目光闪过恨意,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是爸妈的养女,这不代表我低你一等,选择权在爸妈。”陈雅声音依旧低柔,陈梦看的出来她用了多大的力量去压制愤怒,她到最后仍旧是笑着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也好自为之吧。”
陈雅快步出门,她连包都忘记带了。
陈梦眯了眯眼睛,失笑,不知道谁低谁一等。
她和陈雅撕破脸皮就不能再糊回去,话她放这里了,如果能相安无事最好。不能的话,陈梦得给自己找后路了。
父母站在陈雅那边,陈梦绝对是仰仗不了。
商谨言?想到昨晚的他,陈梦的头就一阵阵的疼。
不想了。
商深行之前说有个音乐制片人看中她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戏。她现在视弱,再找工作也难,如果能唱歌也是一个选择。
电话骤然响起,陈梦拿过手机看到来电,陌生号码。
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陈梦接通电话,沈冰的声音劈头盖脸的冲了过来。
“你和雅雅吵架了?”
“没有。”
“还撒谎!”沈冰语气很差,怒火冲天,“你现在去找雅雅,她的手机关机我找不到她。刚刚她在电话里哭的很伤心,你们没吵架她会哭成这样?家里出这么大个事儿,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一天到晚闹什么?”
“撒谎的是谁我不知道,可我确实没和陈雅吵架。刚做完手术门我是不能出门找她,不行就报警吧。我也怕死在路上,抱歉了妈妈。”陈梦顿了下,仍是咽不下这口气,说道,“妈,小女孩任性可你不能一直惯着,会惯坏她的,你和爸在可以可劲的惯着她,以后呢?她不得自己面对人生?每次都要死要活除了要挟你们还能有什么作用?现在公司出这么大的事儿,我也是焦头烂额想替你分担。我们家现在有难处了,我们得拧成一股绳去面对,去解决问题。这个时候雅雅为了自己的私事耍任性玩叛逆,我不懂,这就是你眼里乖巧孩子的典范?”
“她还小,你不能和她一样去计较——”
“我们同一天出生,妈妈你忘记了吗?”陈梦深吸气,提高了声音,“我们一样大。”
“你是一直记着我的仇?你们是一样大没错,可雅雅她单纯——”沈冰从陈梦住院开始就压抑的怒气一下子就飙出来了,话说到一半,她也觉得不对劲立刻就打住。
陈梦简直无话可说,“对!你们全都单纯,就我一个该死。”
陈梦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后她气懵的脑袋稍稍有了清明,有些后悔,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按了按眉心,找出电话打给商深行。
电话很长时间没人接,陈梦把脸埋在手心,深吸气,她刚想挂断电话被接起来。
商深行没说话,陈梦也尴尬,干笑了一声,“能问你个事儿吗?”
电话那头没说话,陈梦默默看天花板,“喂?”
“我在想,要收多少咨询费合理。”
陈梦心中雾霾顿散,“你说个数吧。”
“问什么?我哥的事一律不回答。”
陈梦老脸红了红,“不是他,是别人。”
“谁?”
“陈雅。”陈梦点了下膝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你们谈过吗?”
“我说过没有。”商深行一顿,说道,“不过睡过。”
陈梦:“……”
好奔放的睡觉观。
“你问什么?”
陈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可思议,她以为陈雅和商深行就是追求不得的关系。
“睡过没谈过?”陈梦震惊。
“谁规定睡过就要谈恋爱?好神奇的观点。”
陈梦:“……”
“你要不要这么单纯?”
这是蠢吧?
陈梦咳嗽一声。
“问她什么?”
“也没什么,就想了解下我这个妹妹。”
“你还不如看看八卦新闻呢。”
陈梦眯了眯眼睛,“那没事了。”
她这个电话就不该打。
“哎对了,我们乐队在三十晚上有个演出,有时间过来唱个友情?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天天追这些八卦,还不如干点实惠的。”
“刚做完颅内手术,太激烈的来不了。”陈梦坦言,“年后有演出的话能不能带我?”
“颅内手术?”商深行最近没关注陈梦这边,他和商家全部人划清了界限,“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小问题吗?”
“问题确实不大,离死还远着呢。”陈梦笑道,“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不过现在好说,安排进来没问题。可过了年,我们决定签经纪公司,再接私活就麻烦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搭线。”
“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陈梦以为上一次后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没想到还会接电话。
商深行心确实挺大。
漫长的时间,陈梦刚想说个结束语挂断电话,商深行开口了。
“你严重吗?”
“不严重。”
商深行在电话那头笑了笑,“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给我电话,死不了就好,早日康复。”
“谢谢。”
“草,以后你要嫁给我哥,我还得叫你嫂子。和我客气什么,好了就这样,回头联系。”商深行急匆匆挂断电话,电话里嘟嘟的声音,陈梦笑了笑。
果然是小孩子脾气,气三分钟就过去了。
电话还没放下,又响了起来,陈梦看到来电拧眉不想接。
半晌后,才接通。
沈冰的声音就落入了耳朵,“还跟我记仇呢?”
陈梦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态度这么快就变了,“没有。”
“你住院我连看你都得先过你朋友那关,陈梦,我是你妈妈。我们之间可以多点信任,你气的那些事从来没提过,我又怎么能知道?”
“陈雅找到了?”
沈冰被打断了话,一顿,才说道,“找到了。”
“那就好。”
“我不是因为陈雅找到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刚刚挂断电话我也想了很多。我们是母女,血浓于水,不该因为这点事影响感情。”
“我知道。”
“晚一会儿我过去,见面再说。”
陈梦现在对沈冰没有一点期待,如果没事她不会好声好气的和自己说话。
“好。”
电话挂断,陈梦把手机支在下巴上,微眯了眼。
亲情是什么?不是身体里留的血液相近,而是无论任何时候都守在你身边的人。每每想起,都会带给你温暖和力量的人,这才是家人。
可惜,从养父母到亲生父母陈梦都没体验过亲情。
刘成算是对她好过的,可惜,刘成死的太快。
下午三点,沈冰到达病房,没带她的尾巴陈雅。
沈冰脱掉一身寒气的大衣置于衣架,走向陈梦,“怎么在沙发上坐?别一直玩手机,眼睛不疼吗?”
陈梦视弱,看手机得凑到眼前,姿势很丑。
沈冰到嘴边的训斥还是没说出来。
“在床上躺的久了有些头疼。”陈梦站起来,往前摸了一把,才慢吞吞的走。“你先坐吧,我给你倒水。”
“看护呢?”沈冰连忙拦住陈梦,“看不清就别动了,坐回去。”
沈冰会突然转性吗?
可能是有事要她办吧,陈梦心里猜测,坐下,“你几点的飞机?”
“两点半。”沈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打量陈梦,她现在消瘦,脸有几分像陈明。“下了飞机就连忙过来。”
“谢谢。”
沈冰盯着陈梦,盘算她的小九九,“你和那个商谨言怎么回事?到底好了吗?”
“没有。”
“你没主动联系他?”
陈梦摇头,“没有。”
“为什么?”
还是因为商谨言啊,陈梦在心里想笑,面上不动声色。
“没联系的必要,他现在挺烦我,而且他喜欢动手。”
“动手?”
陈梦点头,“嗯,我不想和他联系。”
沈冰皱眉,“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啊,挺文质彬彬。”
“在部队上大概是待久了,爱打人的毛病还没改。”陈梦抿了抿嘴唇,抬头直视沈冰,“我不想冒险。”
沈冰也不喜欢暴力男,不过现在的情况不是不得已嘛。
“公司的事儿你也知道,现在非常棘手。”
陈梦不接话。
沈冰观察她的表情,继续说下去,“我能找的关系都找了,你知道商谨言的父亲是什么职位吗?他在上面挺有发言权。我们和商家虽然有些交情,但是那点交情请不动他,我想如果你能和商谨言有进一步的发展,那就好办的多。我不是逼你和他交往,只是——”沈冰长出一口气,“现在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我说服不了他。”
“你试了吗?”
“试过了。”
沈冰盯着陈梦,“真的?”
陈梦点头,“千真万确,我没撒谎的必要。”
沈冰脸色难看起来,抬手搓了一把精致的脸,“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陈梦沉默。
沈冰在这边坐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来,她起身接电话走出了门。
陈梦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托住下巴。
是不是可以赌一把?
赢了,她拿钱走人。
输了,大不了回到以前。
这几天从陈雅到沈冰,他们都在告诉陈梦一件事,能从商谨言身上赚到更大的利润。
陈梦弯腰把脸埋在腿上,闭眼。
只是,又要利用一次商谨言了,她真是坏女人。
商谨言知道,这回肯定弄死她。
很长时间后沈冰才推门进来,她有些失魂落魄。
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靠在椅子上的坐姿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标准,她整个人呈现出一股颓势。
“怎么了?”
“公司的产品现在全面下架。”
“怎么会这样?”
沈冰叹一口气,把手盖在脸上。“思杰这个招牌是祖辈用心血打下来的,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死在我手里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陈梦不知道说什么,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很长时间后,沈冰抬头盯着陈梦,语气沉了下去,“你真的不能再去找找商谨言吗?多试几次,兴许就成了呢?”
陈梦咬过嘴唇,直视沈冰的眼睛,“把我卖了,这种条件我也得答应吗?”
沈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如果是陈雅,你舍得吗?”陈梦笑了笑,“你会把陈雅推给一个家暴男吗?不怕她被打死,不怕她出个意外?”
“只是暂时的——”
“是吗?”陈梦摇头,“这是一辈子的事。”
沈冰深吸气,“我会给你补偿。”
陈梦又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真是可怜。”
沈冰握紧了手,她想站起来。
可站起来走出门,最后一线希望也消失了。
如果牺牲陈梦有用,她只能把陈梦推出去。
“他不愿意和我们见面,你是唯一的机会。妈妈以前的那些朋友,他们都避而不见。这么多天了,公司损失惨重,撑不下去了。梦梦,算妈求你。”
陈梦敛起了笑,“不能白让我牺牲吧?”
“不是牺牲,也不会让你白白为公司付出。”沈冰站起来,再次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能说动他和我们谈,我就会给你一部分补偿。”
“多少?”
沈冰一怔,也没想到陈梦会直接问价钱。“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公司股份?”
“钱吧,不那么麻烦。”陈梦捏紧的手松开,她盯着沈冰,“我去谈,没有结果的话是我无能,你让我滚出陈家我二话不说。谈好了,如果他肯帮忙的话,给我两百万现金外加s市一套房子。一次性结清,从此我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陈梦。”沈冰蹙眉,脸色不好看。“我是你亲生妈妈。”
陈梦这也太利益了。
陈梦笑了,“我的妈妈,我不想做你女儿了,太累。还是谈谈钱吧,陈雅几千万的别墅您都送得起,我的要求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