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转星移,日子一天一天偷偷换着似的,储秀宫内的人早已沸腾起来,这天刘嬷嬷从尚宫大人那里接到令,让剩下的秀女们也就是过两日的妃嫔候选人分别与皇后、朱贵太妃、郑太妃、容太妃会谈交流。
这种交流看似简单,实则不然,稍微说漏了嘴,把自己的坏处一旦展现出来,皇后和三位太妃都会暗暗记在册上,回头便上报太后跟前,说这个人如何如何不行,
这关专门考验秀女们的品德和性情。
不可只看家世,不考虑无品无德的人,这样后宫猫猫狗狗都可以混进来,若只看容貌也不行,虽然传言圣上不近女色,可万一哪天有这个需求了沉迷美色耽误国事如何了得?说出去让民间闲话,再者这是开国历年来的规矩,太后早已内定人员想直接忽略这关也没法子推掉。
上午,储秀宫空荡荡的,秀女们兴高采烈你推我挤的踏出门槛,按着名单的分配往几位主子的宫殿去。
朱知韵面见的是朱贵妃。
朱贵太妃别提多高兴了,终于能见见娘家人,寂寞宫廷里她就一个儿子,便是袁王,反正也不指望他多大的出息,想当初太后和丞相派联手将太子扶上皇位,代王心存不满起兵作乱,本以为儿子会站在其中一方也好,没想到当起缩头乌龟屁都不敢放一个。
现远在袁州为王,连个平安也没报过,每天就知道偷偷与女人嬉闹,封地管辖年年不周,皇帝召他入京当面呵斥,他要是再不争取,皇帝迟早有一天不顾兄弟情分一脚把他踹下那个王爷的位置。
朱贵太妃愁苦的叹一口气,坐在她对面朱知韵纳罕,“怎么唉声叹气的,所为何事困扰?”
“知韵,我是恨自己没能生个好儿子,以前总以为生个儿子防老日子能好过些,后头才知道女儿才是最好的,要是有像你这样的女儿,这辈子就没有缺憾了。”朱贵太妃看着侄女,发出忧伤的感叹,她容颜保养的好,虽然今年四十多岁的年龄,但和朱知韵同框一看就像姐妹。
朱知韵想起袁王还是后怕,每次随母亲进宫来会亲时,那袁王的眼神总是住在她身上,像饿狼看着羊肉的可怖感觉,还当着朱贵太妃和自己母亲的面讨她做王妃,不等自己出声拒绝,朱贵太妃几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火爆的说别打她主意,将来我们还得靠知韵活!
“贵太妃待我就如同亲生女儿,进了宫来,就不用担心没有人在旁作陪,知韵会每日来永和宫的。”朱知韵想起往事,开口劝解到,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粉面桃腮,举止有礼,处处为人着想。
对面寿安宫高谈阔论的声音传到这头了,朱贵太妃又叹了一口气,握着朱知韵的手担忧道:“知韵,你自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女孩,多年以来我和你娘精心培养你就是想着将来一日把你送进宫里来,咱们家族出过一位皇后,四位贵妃,你也要加把劲才行!”
“可看你一脸无忧,我反而更担心了,先前你们习学规矩时不是有人下毒吗,可把我吓坏了,宫里的人表面笑嘻嘻的谁也不知道背后心是黑是红,肉眼也看不清,你得多存个心眼,你温顺端良又怎么是她们的对手?”朱贵太妃以过来人的身份叨叨着许多,看着她就像当初刚踏进宫里来的自己,更多的是揣着光耀门楣的目的,却鲜少问自己愿不愿意,这本来就没的选。
朱知韵也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成为哪副样子,思绪飘回很多年,倒溯回到幼时,第一次进宫来在宫道上,瞥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侍读的宫女欢声笑语的比背着之乎者也,那少年见宫女背不出来在她小脸上画出一个大乌龟,宫女追着少年打,口里称他三皇子。
自那之后虽未有机会与他谈过话,她心内却早已存有他,想以后的朝夕能和他一起读诗作词,进宫为妃,她心里还是愿意的,甚至因能接近他而感到欣悦。
“知韵,你在想什么呢?”朱贵太妃见她一直出神,疑惑问。
朱知韵收回思绪,低头痴痴笑:“在想如果我也能像您这样,得到圣上的宠爱,这样应该很知足。”
“孩子,我虽然得到了先皇的宠爱,可是当时自己没有及时悟透,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宠爱以为就是得到一切,身边的人恭敬敬的待你,可先帝甍后,儿子无能,所有的人换了一副嘴脸,我如今在这宫里啊,地位只比宫女好那么一点。”朱贵太妃就像在回首过去的青春年岁,听起来声声控诉着宫里的无情。
“知韵,我毕竟是过来人,这次你爹也在皇上面前诚恳办事落了个好印象,琢磨着你不是封妃就是嫔,胜算大着呢,日后遇到难题来寿安宫,不管多大的事我都会帮你。”
朱知韵乖顺的点头,时辰一到便回储秀宫。
郑太妃这处来的是苏景景和胡珊玫,一进门她们福了福礼,苏景景向胡珊玫说口有些渴,谁知胡珊玫猪脑子冲郑太妃嚷嚷:“太妃,怎么不叫人给我们斟茶啊,难不成让我们亲自?”
苏景景用胳膊推了她一下,示意让她语气委婉些,谁知她会错了意,更加不尊重郑太妃旁边的宫女道:“还不赶紧?”
苏景景心里直骂,这下可别连累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捏着嗓子道:“郑太妃请见谅,胡秀女大家子出身,连倒茶这种小事都不会动手,习惯多年一下子难免没收住性子。”
胡珊玫震惊脸,意识到刚才又发大小姐性子,这下把自己害了,立即起身下跪惊慌失色道:“求郑太妃原谅,我一时嘴误……”
郑太妃为人公正,说话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也是这种行事方式讨不了皇上的喜,刚才她们一进来开口就要求喝茶,语气还无礼,这已没有继续考验的必要,频频摇头:“行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