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放肆了,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上次她替本宫在太后面前解围对她还有几分好感,现今以为有机会接近皇上就暴露本性,谁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在太后身边煽风点火,一定要给她颜色瞧瞧,你出去回她,本宫不去,随便找个由头打发她走,去太后那儿不必说的又要挨她喷一脸唾沫星子,改日再哭一回就好。”皇后躺在美人榻上,拈起一颗紫葡萄塞进红唇里,懒散的吩咐。
“宫令大人,实在抱歉,我们主子前些日子夜里着了凉,这不是怕把病传给太后嘛,所以还是等身子好后才亲自上永福宫找太后。”
齐胭只好悻悻回永福宫,当天晚上又瞎扯了一大堆的话劝慰太后。
章台宫内,慕采蘅靠在椅背上,鹅黄色的帐幔被窗口吹进来的风吹起,殿内微凉,他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沉稳,问沈晏:“阿晏,上次祭天地时可曾查到可疑之人,你说,会不会是他?”
沈晏拿着慕采蘅刚赐他的宝剑上下翻转赏阅,缓缓看他一眼,低头敦厚笑:“上次还以为回宫路上会有人行刺,没想到什么事也没发生,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木盒自个儿坏掉线香受潮也不是不无可能。”
慕采蘅微微摇头,颇有些失望:“朕看到那些木盒上的缝,倒像是人为,不过没有刺客偷袭实在是出乎意料,早知如此朕也不用和她独处一夜。”
沈晏玩笑的问:“你们那天夜里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做,她这种人进宫目的绝没有那么简单,朕迟早会把她赶出宫去,至于齐廉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可还不是舍不得家业把兵权紧紧掖着,怎么样收兵权却不兴师动众这也是个难题。”慕采蘅看着御案前堆积的折子,有些愣神。
沈晏听他这么一说,心很是宽慰:“你是皇帝,想要逐一个人出宫还不是简单的事,你下个圣旨不就好了吗?”
慕采蘅拿起蘸好墨的毛笔,沉声道:“太后那边不好说,毕竟她是太后身边的人。”
“那让她在宫里活不下去,就不信她不自请出宫!”沈晏都想笑话他,不过没敢开口,想当初他也是对付不上一个小女官。
慕采蘅牵唇一笑,这还用他提,心想杜鹃花本就是极难养成活的花种,浇水量须注意,太干或太湿都不行,开花前后都需要光照,而清明时节阴雨绵绵,能养活花就算她本事大!
“小福子,你去请齐宫令来,叫她把那盆杜鹃花也带来,朕要看看花儿都成何样。”慕采蘅淡淡一笑道。
沈晏抱刀一脸茫然看着他。
没请来皇后,太后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白瞎了自己的苦心,齐胭好言好语的安慰她一个晚上,哄着老人家三更才睡,自己才回偏殿安置。
她就算睡的再晚,也有早起的习惯,幼时当人们还在梦乡中徜徉,她五更就被拎起来去练武,溽暑长隆冬寒,日子转啊转就这么养成了习惯。
“齐宫令。”有人在外面喊她。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不断柔搓双手,多久没有练武连她自己都没有认真数过,心里有鼓难受劲儿,一身好功夫可不能白白浪费。
“齐宫令,我是御前的小福子。”声音从外面传来。
齐胭听到是小福子来,怒了,边答边开门:“好啊,今天就和你新账旧账一块算,姑奶奶我好好收拾你!”
门扉初启,她朝小福子的腹部踢了一脚,白色的绣花软底鞋飞出三丈远,齐胭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往后藏,晃着身体斥道:“说,为什么要出卖我?那封信为何会落到皇上手里。”
小福子双手抚肚子,艰难的爬起来躬身道:“是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了,御前的人要求严格,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当差的苦,为了帮您传那封信,奴才差点把命搭上。”
裕华帮她把鞋子捡回来,齐胭忙穿鞋没搭理他。
小福子呵腰坚定不疑的说:“奴才说的真切,您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当然不敢说慌骗您。”
齐胭还在琢磨他话的真假,又听他说:“奴才奉皇上的命来请齐宫令去御前,皇上说想看看赏赐给您的花养的如何。”
她心头蹦跶起来,怕什么来什么,那盆杜鹃花已经奄奄一息,带到御前怕是少不了要责罚,和皇帝的关系比清水还要淡,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发难的机会。
齐胭叫裕华把花抱出来,沮丧着脸跟着小福子走在路上,不巧,快行到章台宫时皇后迎头对上。
皇后一身金丝锦华服,头上凤钗尤为显眼,她昂首阔步走着,远远就看见齐胭,她便加快脚步上来,想是要往永福宫,身后是钟尚宫和一班宫女。
齐胭和小福子向皇后行礼就守规矩的退到一旁给她让路,皇后满脸堆笑,客气的问:“齐宫令,不好好待在永福宫里这是要上哪儿去?”
小福子低头双手插袖替她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咱们这是去章台宫。”
钟尚宫瞪小福子,语气傲慢:“有你什么事,皇后娘娘问你话还是问齐宫令?一边去。”
皇后有些好奇的盯着她手里的那盆花,心想这八成是要献给皇上的,虽然这花已经败的不能看,不过皇上审美向来独特,喜欢枯花又有何稀奇。
她客客气气笑问:“既然是到皇上跟前,想必事情很是紧急,我们让齐宫令先行。”
齐胭讶然看着她,摇头道:“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当然是娘娘先行。”
钟尚宫急嚷:“娘娘!”
皇后向身后挥了挥手,后面的宫人言听计从的退到朱红色的墙边,她只是挪了下脚步:“齐宫令,请吧,难不成你想让本宫求你?”
齐胭提着心行步,小福子刚想跟她身后,却见皇后悄悄探出脚,他想叫却不敢只好慌张的捂着嘴巴。
一只穿着金凤绣花软底鞋的脚藏回华服裙摆下,无疑是皇后故意绊倒的,齐胭斜歪下去时用臂弯死死护住花盆,知道一摔不好向皇上交代,可是自己的脚好像抽痛起来,她不得不松开手,再想伸手去接时,紫砂盆啪嚓破碎,甬道里好像还放着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