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鸢立刻搭腔帮她圆谎,“嗐,不用说了,肯定是你平常没日没夜熏那种香,所以现在你已经产生幻觉了。”
祝恒海怅然若失地看着祝颜歌完全陌生的脸,垂眸嘀咕道,“也对,也对,如果是我皇姐的话,我皇姐怎么可能让我这么伤心,她曾经说过,我就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是不会骗我的。”
祝颜歌面上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微酸的笑意,甚至想要揉一下祝恒海的脑袋,只是徒然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只能垂下了手,微微叹了一口气,“陛下,何必念念不忘呢,公主不想要看到你为了她这么失意的。”
“这种事情,又怎么是可以忍得住的呢。”祝恒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人格外亲切,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你叫什么?”
“小七。”祝颜歌给自己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祝恒海突然笑了起来,“我皇姐以前养的一条狗也叫这个名字,不过后面死了,我皇姐伤心欲绝,所以再也不敢养这些小动物了。”
那应该是原身养的。
祝颜歌心情复杂,大概是自己抢占了原身的身体,所以才能从祝恒海那里分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切炙热,这依托的其实也是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自己抢了原身这么多东西,可是却偿还不了什么,反而还叫祝恒海伤心欲绝,实在是……
祝恒海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于脆弱的一面,揉了一下脸颊,又把脸上的情绪全部揉散了,继续喝起酒来。
看着他这个样子,祝颜歌原本就是铁石心肠坚定要走,现在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她真的要离开吗?真的不能告诉祝恒海真相吗?
纳兰鸢从他手里把酒壶给挪开,“别喝了。”
祝恒海满脸不情愿地要去抢酒壶,“你是什么身份,竟然也配管我了?”
“嗯,你皇姐临死之前给我留的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若是想要,就不要胡闹了。”纳兰鸢将酒壶随意丢在一边,拍着他的后背道,“明天还要上早朝,你不要喝太过了,不然明天打不起精神,不是又要让我帮你改奏折了?你下次若是在中丞的奏折里面再画上一只乌龟,我估计他就要告老还乡了。”
祝恒海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
祝颜歌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看来自己确实可以安心离开了。
“陛下,我叫人扶你回去吧。”纳兰鸢看祝颜歌的眼神,就知道她一定是打算离开了,于是站了起来,打算送送祝颜歌。
祝恒海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我自己可以走!”
“我看,还是我们一起送陛下回寝宫,再离开吧。”祝颜歌看了一下天色,并不算太晚,就算送完人再出去,天黑之前也能出宫。
“好。”纳兰鸢扶着祝恒海的手臂。
三人慢慢朝着养心殿走去。
行至半路,竟然遇到了捧着公文的颜良玉,祝颜歌这次倒是真的有些意外了,外面不少大臣都在那儿声色犬马,没有想到颜良玉还是心系朝政,一刻也离不开公文。
看到三人,她行了一礼,“微臣见过陛下,娘娘。”
纳兰鸢微微颔首,“怎么了?不是说今日不用处理这些么?你怎么不听。”
颜良玉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道,“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将这些小事全部处理了,免得陛下明日一起,看到那堆叠成山的奏折,肯定又要大发雷霆了。”
纳兰鸢无奈地摇头,“你就是太纵着他的性子了,这些都应该是他自己过目最好的。”
“陛下不是总说不重要的不要让他看到吗?”颜良玉急于解释什么,“我没有越俎代庖替陛下决定什么,都只是处理……”
“行了,我还不相信你吗?”纳兰鸢意识到祝颜歌还在一边,又顺口问了下芳菲阁的事情,“公主那一间芳菲阁你打理的怎么样了?”
颜良玉也露出了怅然之色,“公主离开了,大家都很不好过,这几日都无心接客,不过我会让她们尽快走出来的,这是公主最后的遗物,这样一份大礼,要是不处理得漂漂亮亮,公主肯定会埋怨我们的。”
祝颜歌看到故人其实挺开心的,闻言又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她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芳菲阁就当做是她送给颜良玉的礼物好了。
颜良玉无意间看到祝颜歌,神色也恍惚了一下,“这位是……”
“奴婢小七。”祝颜歌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颜良玉迟疑地点了一下头,旋即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公主其实是因为我才盘下芳菲阁的,之前我总在她面前念叨,她是一个仁义善良之人,总是说我和她眼缘,所以一定要帮我,其实我知道,她是不忍心看着那一群姑娘一辈子挣扎在泥潭之中。”
从别人口里听到对自己的正面评价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祝颜歌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纳兰鸢拍了一下颜良玉的肩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要想这么多了。”
颜良玉抹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珠,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只是很难过,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彩云易散琉璃碎,好物永远不坚牢,我觉得太叫人遗憾了,我这种人都没有死,为什么公主死了,若是我的性命能换公主的性命,我很愿意。”
纳兰鸢呵斥道,“谁又叫你这样自轻自贱了。”
“大人,我觉得你这种想法是错的。”祝颜歌缓缓说道,“世间一命换命之说,本来就十分荒谬,人各有命,恶人若是横死,就是他的命,好人不长命也是她的命,若是随意颠倒,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规则可言?那不是就世界大乱了吗?”
颜良玉静静地看着她。
祝颜歌嗓子眼突然提到了心口,“我的意思是,公主若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肯定也会翻脸的。”
“她翻不翻脸我不知道,但是这一些话,很像是公主才会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