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握着酒壶的手也微微抖了一下。
这一刻她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霍渊认出了她，不过当她看向他时，就发现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凝望着虚空。
大概只是真的觉得她眼熟吧。
祝颜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又不禁觉得有些失魂落魄。
老板却没有看懂两人之间这种奇怪的氛围，拍了一下霍渊的肩膀，“嗐，不就是妻子生气了？那就买点东西回去哄哄嘛，哪有女人哄不回来的？”
“回不来了。”霍渊喃喃自语道。
老板又循循善诱道，“那就是你用的办法不对了，你也不要一味把人给逼得太紧了啊，不行就欲擒故纵咯，让自己受受伤，让她心疼心疼。”
霍渊似乎无法忍耐，终于说道，“她走了，她死了。”
老板当即微微睁大了双眼，嘴唇嗫嚅两下，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霍渊摇了摇头，显然没有打算跟他计较，深深地看了祝颜歌一眼，转身就要走。
祝颜歌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少许怅然若失的神情，她之前想的是一定要狠狠报复霍渊一遭，但时过境迁，心里面对他的恨和怨早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想得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相互扶持，柔情蜜意的日子。
大概人就是这么喜欢犯贱，真的失去了一个人之后，就只能想到那个人的好了。
不过祝颜歌那种怀念，更多的时候只是对于那段日子的怀念，不是对霍渊这个人的怀念，就算她已经不恨他了，但是她也绝对不可能再和这种能将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枕边人，毫无留恋地推下悬崖的男人再亲近一次。
收好了几壶酒，祝颜歌就重新往山上赶，回到小院的时候刚入夜不久。
一推开门，郭采薇和纳兰鸢两人正好在对弈，屋内炭火烧得正旺，完全隔绝了外间的风雪，听到声响，两人都没有动，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棋局，显然眼下战局正十分焦灼。
祝颜歌将斗篷上的新雪抖落，搓了搓手，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有看懂，索性就先去做个饭了。
厨房在后院，平常若是要开灶都是由祝颜歌来的，郭采薇五谷不分，烧出来的饭完全没有办法吃。
风雪太大，祝颜歌到了小厨房之后抖得不行，先将灶台里面的火给点了，坐在旁边稍微暖了暖手，这才开始动手做饭。
这两条鱼都是冻起来的，内脏平常大娘也都会处理，隔水让鱼表面覆盖的那一层冰融化一下就行。
祝颜歌熟稔地翻找着酱料台，起锅倒油，将各种各样的调料扔下去之后，再将两条鱼给放进去，加了两瓢水，就将盖子给盖上了，而后开始处理起其他食材。
她将鸡放在案板上，拿着刀将不能吃的部分给剁掉，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旋即是门关上的声音，抬头一看，是纳兰鸢，他双手环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跑这里来了？”祝颜歌又重新垂下头处理食材，“很快就做好了，等着。”
“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吃上公主亲自烧的饭，感觉很复杂。”
“什么感觉？”
“有一种快要折寿的感觉。”纳兰鸢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没有想到竟然能做到长公主做的东西。”
祝颜歌一下子觉得他似乎在讽刺自己，“怎么？你特地来这儿，总不会是过来嘲讽我的吧？”
“当然不是，你是不知道我师父做的饭有多难吃。”
祝颜歌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发出了一个灵魂拷问，“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是我做菜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默契得什么也不说了。
“对了，这次霍渊应该也会来大乾。”纳兰鸢突然说道。
祝颜歌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我知道。”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纳兰鸢意外。
“刚刚在山下碰到的。”祝颜歌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切起菜来，“不过你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来。”
“也是东凌帝的嘱托吧，你应该也有听说，现在他病入膏肓了，估计撑不了多久，听说大乾有‘太岁’所以他就叫霍渊来取。”纳兰鸢摊手，“若是真的有，我父皇早就吃了，能轮得到他？”
祝颜歌把板栗洗了，全部丢进了砂锅里面，“东凌帝在一天，他就一天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即位。不过我看他不是那种不在乎名誉的人，自然做不出弑父之事。”
纳兰鸢这下没有说话，双手环胸，将祝颜歌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通。
“怎么？”
“只是觉得你挺了不起的，竟然还可以如此平静地谈论起他来。”
祝颜歌无所谓地一摊手，“那不然你想我怎么样，每一次提到他就开始歇斯底里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这样很好，是我小看你了。”纳兰鸢笑了笑，“我师父也很欣赏你，算来我们是有师兄妹的缘分的。”
祝颜歌掀开了锅盖，在鱼里面撒上一些葱花，就顺带把鱼给捞了出来，同时问道，“恒海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他也接受了你不在的事实。”纳兰鸢走到她旁边，从一边的筐子里咋呼一双筷子，试了一块鱼肉，当即就竖起大拇指，问，“你这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天晟看看，就算现在误会还没有解开，你也可以去看下你皇弟嘛。你做的东西还真好吃。”
祝颜歌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你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又仔细思量一番，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很想恒海，可是还是不想要回去。”
纳兰鸢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我就知道，在这个地方泡几年，你浑身的懒骨肯定都会被浸透，这里待得太舒服了是不是？”
祝颜歌微微点了一下头，严格来说，她对于这个世界其实一直有一种没有办法融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确实不属于这里，之前那一些纷争，让她厌烦厌倦，一直想要找一个地方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