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若是放开纳兰鸢，他没准就会发现祝恒海没有死的事实，那接下来的戏就彻底演不下去了，她现在情绪激动，后续完全可以圆回来。
于是她果断当做完全没有听到纳兰鸢在说什么，这次再也没有犹豫，拿着刀捅进了桑素昕的小腹。
桑素昕呻吟一声，倒在地上。
霍渊目龇牙欲裂，“母妃！”
她身上的鲜血，溅落了少许到霍渊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祝颜歌，“你！”
祝颜歌强行克制住浑身的颤抖，转身冷冷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霍渊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低低道，“为什么这么冲动，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你问问你母妃为什么这么做吧。”祝颜歌有些残忍地凑近他，扯着他的衣领道，“你知不知道，恒海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母妃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祝颜歌神色一松，状似随意地说道，“所以，我们两个现在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了，不是很好吗？”
她说着，转身扶起地上的祝恒海，被他沉重的躯体压得往前走了两步。
“公主！”纳兰鸢有些着急地想要挣脱绳索，略有不安地说，“你要带陛下去哪里？”
祝颜歌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又移开，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搀扶着祝恒海一步步走远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又一个一个应接不暇，让还留在现场的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霍渊看着地上躺着的桑素昕，眼睛之中是遮掩不住的焦躁，“母妃？母妃！”
起初，桑素昕并没有任何反应。
纳兰鸢稍微冷静了下来，“说实话，我觉得今天这件事很不对劲，把我们绑过来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而且，我还算了解公主，她不是那一种喜欢意气用事的人。”
霍渊心中思绪纷乱，现在固然是想捋顺自己的逻辑也不容易，不过他不是那种会完全丧失理智的人，“别说这些了，想办法出去吧。”
“不，我觉得必须要搞清楚幕后黑手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然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纳兰鸢还要说，原本躺在地上的桑素昕口里却突然又溢出了断断续续的喊叫声。
霍渊什么都管不上了，又叫了两声，桑素昕总算是睁开了双眼，有些迷茫地看着霍渊，脑子还不清楚地问，“阿渊，怎么了？”
“……先把我放开吧。”霍渊嘴唇咬了又松，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桑素昕摸了一下腹部的胸口，面色也不知道是失血还是什么突然白了下去，她好不容易撑着自己的身体半跪着，颤颤巍巍地给霍渊解开了束缚。
“我，我……”桑素昕察觉到自己儿子的眼神，就忍不住捂着头遮掩双目，完全不敢去看他是何等反应，只神经质地喃喃着，“我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之间像是傻了一样，我，我，做了什么？”
纳兰鸢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你杀了天晟的皇帝，你记起来了吗？”
想来，这个世界上想要祝恒海性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从前住在宫里面就暗杀不断，他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被祝恒海想尽办法避开了，若是那一些想让他死的人知道他最后竟然死在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手里面，肯定也要哄堂大笑了。
桑素昕瞳孔涣散，“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霍渊扶住她，“是什么人给你下药了，是吗？”
他眼中隐隐含着几分祈求，若是真的如此，他和祝颜歌之间或许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旋即，他又想起桑素昕做了什么，眼中又灰白了下来，心里面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能的，祝恒海是祝颜歌这么在意的人，就算误会解开，他们之间也永远横呈着一条人命了。
“我……”桑素昕捂着小腹，脸上方才回光返照的光芒突然消失了个彻底，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下了。
霍渊眼睁睁看着她跌在地上，连忙伸手扶住，这次再去试探桑素昕的呼吸心跳，却怎么都找不到任何一点生息了。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呆呆地抱着怀中冰冷的尸体，他六神无主间，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连忙上前给纳兰鸢松绑，“看看。”
纳兰鸢神情复杂，走上前，搭上了桑素昕的手腕，仔细把了片刻脉，又看了一下她腹部的伤口，冲霍渊摇头，“失血过多了，公主那一刀应该是插入她的脾脏。”
“不，我母妃刚刚不是说……”霍渊说了一半，感觉到手背一热，有一滴水渍凝结，他抹了一下眼角，略有一些茫然。
能活到现在，霍渊都有些不真实感，东凌皇宫可真是可以吞人的，他真的完全想不到桑素昕竟然会死在祝颜歌手里。
就跟做梦一样。
纳兰鸢有些不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去冷静冷静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公主，她大半夜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具尸体，眼下这个局面，又像是一团迷雾，不知道幕后黑手会不会再对她下手。”
桑素昕一句遗言都没有来得及说，双目圆瞪地看着霍渊。
似乎在责怪他还要去救那个杀了她的凶手。
霍渊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他手足无措，看着自己流满了血的掌心，缓缓摇头，“我不去了。”
纳兰鸢张了张嘴。
“这一种烂账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算，但是现在我不想看到祝颜歌。”
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想起她毫不迟疑手起刀落地将利刃插入桑素昕腹部时的模样。
可是，他又深深地知道，那完全不能责怪祝颜歌，当下，他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归咎于谁，唯有暂时逃避了。
纳兰鸢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去找人了。”
说罢，他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
祝颜歌扶着祝恒海出了树林，放上了楼珏的马车，“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