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脑子里面浮现出了许多社会新闻的影子,旋即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霍渊,这一刻他脑子里面的想法只剩下一个——死就死吧。
然后又咬咬牙接着往上面走。
就这么跑上跑下跑够了七天,就在郭采薇都觉得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会不会直接搞死祝颜歌,又寻思给她降低点要求的时候,她已经能安然无恙地爬够两圈了。
郭采薇暗暗点头,对纳兰鸢的眼光十分满意,原来她并不想要手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女弟子。
是纳兰鸢在书信里面好好给祝颜歌求了一通情,又说了她有多好多好,她才打算留下来考察几天,一个人若是习惯了孤独,其实是很难接受别人再踏入自己的世界的,郭采薇也是这么一个人。
祝颜歌的出现完全打破了她的偏见,她都很难把她和外界那个‘嚣张跋扈’的祝颜歌挂上钩,她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而且性格也十分有趣,跟她在一起实在比平常孤身一人快乐了不少。
所谓‘山中无日月’不知不觉一年春又过去了,祝颜歌已经勉勉强强可以提着剑虚晃几招,虽然和郭采薇相比,还是差了不少,但是对付像之前在农庄遇到的流氓已经不成问题了。
祝颜歌这才知道什么叫做‘软弱就会被欺凌’,这和之前做长公主的时候还不一样,那时候,所有人对她的敬畏都不过是出于一个前提,她是公主,不对她毕恭毕敬的就会死。
所以出门在外,如果身边没有一个侍卫的话,她说话是不敢太嚣张的。
现在是有所不同了,出了什么冲突,自己不至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在山中的日月都比较忙碌,郭采薇也不是那一种没有情趣的人,在训练她之余,也会给她一些自己活动的空间让她自己下山玩,若是她没有什么事,就会邀请她一起去钓钓鱼,或者去京城里面玩一玩。
老实说,祝颜歌一开始心情十分郁闷,可是在山里待久了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只要不刻意去想,她其实就很难想起在天晟的那些日子,有时候她都会怀疑,过去那些经历真的是真实的吗?
久而久之,她不太愿意回首过往,甚至在仔细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回去。
过了几日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祝颜歌有时都会忘记岁月流逝,如果不是郭采薇在自己耳边整天念叨,她都不知道她来山里已经三年了。
郭采薇在小院子里面酿茶,那一股茶香顺着风飘了过来,勾得还在看话本的祝颜歌微微一动,就顺手往前顺了一杯,喝了一口。
郭采薇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在我这里学得已经差不多了,什么时候下山?”
“你之前不是说不想我去复仇吗?现在怎么就赶着我下山了?”祝颜歌漫不经心地放回杯子。
“你再继续在我这里呆着,我迟早要被饿死。”郭采薇微微叹了一口气,看了一下窗外的飞雪,“阿鸢说他今年要回大乾一趟了,好像老皇帝要去世了,应该会顺便来我们这里睡个一两天。”
祝颜歌微微一顿,“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她才知道原来关于过去的记忆从来没有从脑海里面消失过,只是沉溺的更深了,只要不去触碰,就不会想起,一旦想起来,就跟烧不尽的野火一样疯狂缠绕住她。
“应该快了吧,那封信是差不多一个月前写的,说是年前会回来一趟。”
祝颜歌算了一下,现在离过年就差两天了,她沉默片刻,“你现在才跟我说?”
“我不是忘记了吗?还以为又是谁给我的感谢信,就随便堆在杂物间了,刚刚闲着无聊打算去看看大家对我的赞美,结果才发现他给我写了信。”
祝颜歌无语了。
“所以明天你下山买点东西吧,这都要过年了,总不能让他跟我们一起吃菜。”
祝颜歌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不去。”
现在满上满地的雪,祝颜歌完全不想下去。
郭采薇立刻板起脸说,“我是你师父。”
“你自己说不要跟我有师徒的名分的。”祝颜歌哼了一声。
她算是看错了郭采薇了,一开始见面还以为这人非池中物,肯定是一个绝世高手,现在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就是个水货,厉害是厉害,可是经常连修炼功法都忘,还要用借口偷溜出去看看书才能回来教她,久而久之她就直接自己看书了。
郭采薇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诶哟,算我求求你啦,现在天气这么冷,我如果下山了肯定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你忍心吗?”
祝颜歌挪开她的脸,“忍心,这可是你的真徒弟。”
郭采薇这才松开她的手,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对哦,算起来他都有三五年没有回来了,这个孽徒,还是吃酸菜吧。”
说完,又兀自多泡了一壶茶,显然说到做到,甚至打算把纳兰鸢拒之门外了。
祝颜歌无奈了,知道这也是让自己妥协的一种方式,于是放下书,进了自己的房间披上一件外套,戴上斗笠,打算下山一趟。
结果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前,身上披着雪白的斗篷,正抬手要敲门。
这人身量修长,双目璀璨若星,同三年前也没有什么区别,祝颜歌一眼认了出来,诧异道,“纳兰?”
纳兰鸢笑眯眯放下了手,而后越过她进了房间,掸落了一下肩膀上的雪,“好久不见啊,公主。”
太久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祝颜歌都快忘记了自己和这个称呼还有关联,怔怔地点了一下头,“噢,你回来了。”
“孽徒。你还知道回来。”郭采薇二话不说地把手里还装着热茶的杯子丢了过去。
纳兰鸢接住了杯子,简单地化解了她的攻势,“多谢师父了。”
而后扬起脑袋,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