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锦越、银朔和清尧继续乔装成农人,来到无忧城主城内,刚进城就听到旁人议论龙族被杀。
三人一时心惊,随着人流走入内街,刚到一座牌坊外,就看到昨日少年全家人的脑袋就被挂在牌坊上,随风飘摇。
牌坊之下,赤华座下最为忠诚的龟人千摇身一变,反倒成了无支祁的手下,他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站在人前耀武扬威道:“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身边还隐藏着龙族,大家千万注意,一旦发现端倪要及时上报,如若有人知而不报,那他的下场就如同这坊上的几人,死了都不得安息。”
人群中的银朔再次看到背叛父亲的仇人,如今又杀了无辜之人,他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恨意,当即就冲出人群,向其发难。
原本清尧是想拦下银朔的,可银朔怒气冲冲,清尧一人根本抵不过银朔。
银朔是奔着杀人而去,一出手就是北海皇族的绝学——无我之境,只见银朔一个飞身,当即化作巨龙,盘旋在牌坊四周,对着龟人千一声嘶吼,随即一个摆尾升腾,此处的水流便随着银朔的身体旋转,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漩涡,而龟人千就被漩涡包裹其中。
“你背叛旧主,害我父皇,我早就想拿你头颅去祭奠,如今又出来作恶,我现在就替天行道。”说罢,银朔便动用阵法,将龟人千带入无我之境。
无我之境本是北海皇族高级术式,旨在动用龙丹的力量掌控海域时间,令境内与境外时间不一,境内白驹过隙,境中人度秒如度年,迫其弹指一挥间便过完一生,用此玄术夺人性命。可与此同时,龙丹也会因为过度消耗,对龙族本身产生一定的反噬。
龟人千在赤华身边侍奉多年,可无我之境还是第一次看到。
至此,龟人千坠入无我之境的时间细缝中,仿佛一个局外人,旁观着自己白驹过隙的人生,他曾经对赤华的忠诚如同一个诅咒,在他的往后余生中一次次毁灭着他自己,直到他孤苦伶仃陷入一片荒漠,被半空中的太阳炙烤发热,逐渐脱水而死。
境外,清尧一看眼前情形,便已判断银朔报仇的决心,可未等术式结束,无支祁的人就察觉到无忧城的异样,一批批赶往此地。
“这北海前太子可真行,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也不挑时候。”清尧忍不住跟锦越抱怨。
“说那么多,不想死就赶紧想办法!”眼看着虾兵蟹将逐渐逼近,锦越忙着催促清尧。
“还能想什么办法?打呀!”说罢,清尧就抢在锦越之前冲了上去。
就在锦越和清尧共同抗敌的时候,无支祁慢慢靠近银朔的身体,趁着银朔精神坠入无我之境的机会,当即就要对龙丹下手。
如果说无支祁曾经亲手毁掉赤华的龙丹,只是为了替母寻仇,那眼下他想毁掉银朔的龙丹却全是嫉妒,他嫉妒银朔与自己同是赤华的后裔,银朔能从小守在北海皇宫中占尽各种好处,享受各种繁华,他更嫉妒银朔拥有着赤华全部的父爱,而自己却是亲手杀了父亲的那个孩子。
眼看无支祁就要对银朔动手,关键时刻,锦越突然开窍,灵力因危机而觉醒,转眼之间,她就冲破了敌群,猛然撞向无支祁。
来自无支祁的灵力与锦越的灵力相互冲撞,一时间此处爆射出耀眼亮光,银朔和龟人千同时从无我之境中醒来,因为耗力太多,银朔变得孱弱不堪,而那个龟人千却早已白发苍苍,从健康强壮的中年直接过渡到孱弱老年,也不知道还能活得几时。
清尧和锦越本以为如此便可趁乱逃走,可转眼间,竟有一群无体无形的灵物成群逼近,触碰到清尧和锦越的瞬间,灵物身体就爆发异变,立马显现出灵物的真实模样——他们明明像人的模样,但他们仿佛没有思考能力,全凭无支祁的水剑指挥,便追着清尧和锦越蚕食他们的躯体,每每清尧和锦越反击之际,灵物又突然恢复了无体无形的状态,如同隐身一般,让清尧和锦越无从下手。
几番对打后,清尧和锦越都被灵物蚕食了一部分皮肉,一点点混杂到海水中的黑血竟也被灵物吸食,其嗜血嗜肉的恐怖行径放在四海皆是闻所未闻。不过,让锦越感到更为震惊的是,显现出真实模样的灵物当中,有一个长相与龟人千极度相似的灵物,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只顾着抗敌。
银朔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凭借着最后一点的意念,再次唤出无我之境,想用同样的方式困住灵物,可无我之境向来只对活物有用,一旦面对着毫无生命体征的物种便会失去所有震慑力。
堂堂北海太子也有失手的时候,无支祁见银朔无计可施,瞬间欣喜若狂:“银朔,亏你亲爹去得早,也不用亲眼看你如此无能,整个北海的脸面算是被你丢尽了!”
说罢,无支祁挥动水剑,成群的灵物一起冲向三人,而银朔还未等灵物靠近,便被无我之境反噬,直接昏死过去,清尧和锦越审时度势,趁乱带着银朔就逃走。
为了躲过无支祁的追杀,清尧只能带锦越和银朔躲到千年贝壳之中,再借助珍珠的灵气替银朔疗伤,可毕竟清尧和锦越都被灵物所伤,也无法完全治愈银朔的反噬之力。当银朔醒来之后,竟发现反噬之力堵住了体内精气,使得他灵力受阻,竟如普通人一般毫无修为。
“你能从淤泥中爬出,我怎么就不能在黑暗中寻得一片光亮?”这是银朔丧失灵力以后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锦越知道,银朔的毫不在意和镇定淡然皆是假装,他只是不想让锦越担心,更不想因为一次意外丧失了北海龙族的尊严。可每到夜半,银朔总是偷偷溜出去,趁着月色训练灵力。锦越自然知道丧失灵力对银朔的打击,可面对银朔的逞能,锦越从未戳破,只是默默按照银朔的方式伴其左右,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无支祁的再次发难,让锦越越发意识到自身实力与无支祁的差距:“我想去跃龙门!”经过长久的思虑后,锦越得出了这样的决定。
“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龙门之下有无支祁的阵法吗?”银朔想起先前调查龙族被杀一案,追查到无支祁利用跃龙门的机会,以阵法谋害龙族的残忍手段,想至此,银朔更不可能同意锦越去龙门,“如今的跃龙门早就名存实亡,龙族掌控全海域的局面都不复存在了,你还去跃龙门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飞升越级?”
“越不越级的,现在也不重要了,但我出身黑鲤是事实,对于我们黑鲤而言,灵力的上限始终摆在那里,我若是想从根本上提升灵力修为,只有跃龙门这一条路。”
见识了自身与无支祁的差距,锦越下定决心挑战跃龙门:“刚才的打斗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跃龙门,我们根本不是无支祁的对手。”
“反正我不同意。”银朔态度坚决,他不是不相信锦越,但凡他没有丧失灵力,他定然会充当起锦越的强大后盾,义无反顾支持锦越挑战自我,但现在银朔显然没有这个能力保护锦越,他只能靠这种方式避免各种风险对锦越的伤害。
锦越没办法,只能巴巴地看向清尧。
“看我做什么?我自然也是不同意,以前你跃龙门是为了带姥姥走出旧地,可如今贵贱之分早已不存在,姥姥不用离开家乡就能平安度日,你再去跃龙门又是为了什么?”清尧耐心引导着锦越选择放弃。
锦越没想到连清尧都不支持自己,可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她决定的事情,不管旁人如何反对阻挠,她总是要去尝试的,以前离开小河沟是这样,现在坚持跃龙门也是这样。
“银朔,我跟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拥有龙族的修习优势,但我不行,同样都是竞跑,我起点就是比你低,我不想也不愿意停留在原地,等着有朝一日再也赶不上你的步子。”锦越说这些话并非想得到银朔的同意,她只是想让银朔知道自己内心的冲动。
“不管你们怎么说,跃龙门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要么就训练我传教于我帮我过关,要么这件事你们都别管。”锦越毅然撂下一句话。
放眼全海域,跃龙门确实是提升灵力最快的办法,可跃龙门对灵力本身就有要求,锦越虽说修为大涨,但以此跃龙门还是不够的。
“可我也是有灵力爆发的时候,前几日跟无支祁对抗,若不是我灵力爆发,可能你现在都身首异处了!”锦越极力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那你现在倒是爆发给我看啊!快呀……”银朔直接给锦越出了一个难题。
“爆发就爆发!”锦越赌气。
只见锦越使出浑身力气,想激发灵力,震碎面前的一个花瓶,可挣扎了许久也不见有所反应。
清尧微微一笑,上前温柔地指导着锦越,还把手放在锦越腹部,按压着锦越的腹部:“你的用力点需放在这个地方……我按的时候你就集中精力,放开你就放松。”
一旁的银朔看着面前两人配合默契,还有些过于亲近,银朔再也坐不下去,干脆上前把锦越拉到自己身边:“这么练,要练到什么时候,跟我来,我教你!”
话音刚落,银朔就拉着锦越离开,清尧看出了银朔的醋意,只作微微一笑。
锦越一心只顾着跃龙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银朔此举全因吃醋,她见银朔越走越远,便直接甩开银朔:“你干什么?清尧教我教得好好的!”
“好什么,我灵力明明比他高,你不让我教却急着找他?”银朔反问道。
“灵力高又怎么样,你生来就在龙族,根本不一样。再说,你现在……你现在又没有灵力”锦越推开银朔,还想回去找清尧。
谁知银朔一把将锦越拉到怀中,死死地拽着锦越:“我就算没了灵力,我光靠说也能帮你提升灵力。”说罢,银朔将一根锁仙绳绑在锦越身上,随即一掌将锦越推到了激流中,锦越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激流冲到百米之外,银朔倒是不慌不忙,拉了一把锁仙绳,锁仙绳就感知到银朔的意愿自动收回,锦越也跟着被拉了回来。
“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呀……”锦越一句话刚说完,银朔又趁锦越没注意,再次将她推了出去。
“你要想渡过龙门,首先第一步就得适应激流的走向,别到最后龙门没跃过去,就被激流卷得无法往前。”银朔向锦越解释着自己的用意。
远处的清尧不忍心锦越受罪,直接冲了上来想阻止银朔:“你不是不同意她去跃龙门么,何必这么折磨她?”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了解她?既然她义无反顾,不如成全了她,好过放任不管,最后失落而归。”银朔刚刚吃醋是真,可现在对锦越的支持也是真。
“那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清尧满眼都是心疼。
“你别忘了,锦越可是爆发了灵力,她不是不行,只是缺一个好的方式将她的潜力激发出来”银朔坚持用自己的方式调教锦越,“不过你放心,她是我的人,我不可能让她出事。”
就这样,银朔坚持着自己的严厉调教,而清尧又在锦越训练结束后悉心关怀,眼看着锦越应对如流越来越熟能生巧,直到这日,银朔和锦越在翻阅灵力之书的时候,无意间从书中获知无支祁麾下那群无体无形的怪物究竟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