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迸发出的一刹那,锦越和银朔双双拉住对方往后退去,然后默契地分开,各占一头。锦越这才发现那光亮是成片的雪花,周身锋利犹如飞镖一般,而且就在雪花从她眼前飞过时,仿佛自己的速度越快,雪花飞来的影像就越慢,慢到她看得清楚每片雪花都长得不同,而且晶莹剔透,就好像真的雪花一样从她和银朔的面前飞过。
锦越暗自感叹老者的功法当属上乘,但如今她和银朔的武力值今非昔比,面对老者的强势攻击也能灵活自如地躲闪开来。只是那片片雪花犹如鬼魅一般,还能追上两人的踪迹,一定要攻击到位才算罢休。锦越敏捷地左闪右躲,让雪花“啪啪啪”地扎到树上,银朔则运用内力,将飞来的雪花纷纷震碎,霎时变成点点星光。
老者见两人灵力十分了得,更加谨慎了一些,对着他们猪呢比使出下一招——
“先生且慢!我们没有恶意的,真的只是想要调查。”
老者定定地注视着一脸坚毅的银朔,和满眼真诚的锦越,心中权衡着若是真的同两个年轻人打起来,就算打过也是胜之不武,而且刚才银朔那一招,明显是北海龙族的招式,威力非同小可,而银朔明显只用了两成功力,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老者并不能占到上风。于是他沉默片刻,散尽周身的杀气。
“你们到底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曾在一处见过很多……龙族的尸骸。”
“什么?!”
老者陷入震惊,半晌不能自已。银朔见老者如此,忽然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锦越见两人,知道其中的一些事实不能直接讲述。如果真的直接说出他们在雪满头经历过“龙肝宴”,看到的那些难以忘怀的菜肴,恐怕老者接受不了会大受刺激,于是斟酌地讲述着:
“我们在一处地方曾经看到一些龙族前辈们的坟墓,且数量繁多,不知道跟您说的那些死去的龙族有关,所以想来询问一二。”
“坟墓……坟墓……”
老者看来像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缓了许久才继续问:
“你说的地方是哪里?”
“晚辈只是无意中路过了那个地方,那地方荒凉无比,也并没有名字。”
老者沉默了很久,悲从中来:
“没想到我师父努力多年,好不容易化身为龙,却最终化为一捧黄土吗……”
锦越观察着老者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
“老先生,为何您能确定您的师父已经不在了?”
老者沉默许久,拿出了一颗珠子,那珠子色泽晦暗,但颜色幽深,仿佛一块沉睡中的白色碧玉。
“这是……”
“这是我师父的内丹。”
“内丹?”锦越有些迷糊了。
如果这是师父的内丹,那确实能确定已经死了,但已死之人如何还能飞跃成龙呢?就算是飞跃成龙之后化成的内丹,可是他不是说过他的师父失踪了吗?
“我师父生来天赋异禀,不同于平凡族类,在修炼初期竟然可以结成两颗内丹。两颗内丹相辅相成,能对修炼有加成作用。有一日,师父外出斩食人花魔,临行前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一颗内丹,结果大战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将花魔打败,自己也奄奄一息。门派弟子得知此事立刻出去接应,将师父带了回来,用剩下的内丹帮助调息,竟然真的很快痊愈。”
“您说,是您师父一人出去除魔,那弟子们是如何知道先师陷入危险?”
“师父的两颗内丹能够彼此感应,并呈现出相同的状态。是留下的那颗内丹颜色开始灰败,让我们得知师父应该出了事。”
原来如此!世上竟然有这等奇人!锦越不由得和银朔对视一眼。
眼下老者受伤的那颗内丹已经完全没了光亮,就显示着它的主人已经殒命许久了。
“不过,我师父到底怎么死的,一定要查清楚!”
而在另一边,怀姜从床上醒来,一脸清明,显然并没有睡着。他默默起身来到门口,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悄悄开门出去。
聚龙城从外面看似小巧,进入到城里却发现比明乌城还要大,不似明乌城繁华,设置却规整齐全。怀姜在城里走着,轻车熟路地找到方向,来到一处位于城中心的府邸前,上面写着“诸葛”。怀姜路过府邸正门,在隐秘的一处角门停下。
“叩叩……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轻轻响起,里面很快给怀姜开了门。怀姜一直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闪身进去。
地下通道深远悠长,怀姜跟着侍从安静地走着。四周明明很安静,却隐隐有一股风阵阵传来。
不知走了多久,那阵风越来越大,耳边开始隐约响起啸声——
“杀!杀!杀——”
喊杀声越来越大,直到怀姜拐了最后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地下的练兵场地。坐在台上的城主看到怀姜到来,脸上露出笑容。他微微扬手,士兵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兵器,立正站好,显得严谨,有序,肃杀,肃静。
“先生来了!”城主起身迎接。
怀姜走到城主面前,不卑不亢,也看不出表情,“诸葛城主。”他转身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士兵们,“还真是训练有素。”
“好戏即将开场,在下可是有点等不及了。”
“我也十分期待。”
“不知眼下我该如何称呼您?怀姜先生?还是……无支祁?”诸葛城主一脸玩味地看向怀姜。
原来怀姜就是无支祁!只见他的脸上露出满不在意的笑容,“无所谓了,过了今日,能叫出我名字的人,大概寥寥无几。”
“放心,在下韬光养晦数百年,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我聚龙城竟然会有几十万精兵。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定会在几日之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很好奇,这么多兵士,难道从来没有泄露过任何消息?”
诸葛一脸自信地伸手,只见指尖上面突然出现几缕看不清的无数丝线,在空中飘逸地翻飞着。
“放心,都是傀儡而已。您教我的这一招一直很实用!”
诸葛城主抬手一辉,做出了一个手势,指尖的丝线根根绷紧,台下的士兵们立刻举起武器,整齐地喊出一声:
“杀!杀!杀!”
原来台下的数千名兵士都只是诸葛城主操纵着的傀儡。
无支祁双手负在身后,傲视台下,背后的手指仿佛无意识地动了几下。他的傀儡术一直是不外传的秘密法术,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如今,他手指尖的那根丝线正在空中飘动着,不知延伸向何处。
树林里,银朔和锦越仍旧在和老者详谈。
原来这位老者叫清河,来自西海的慕山派。慕山派修炼的族群多为五道黑鱼,擅长修炼寒光剑术,讲求人剑合一,出手即为出剑。
慕山派掌门一直天资不凡,本来从不在意跃不跃龙门,但面对越来越难对付的妖怪,为了附近山村的平安,还是决定来到龙门渡一试。
“我们之前就得知跃龙门的艰难,也做过万全准备。在你们看来,跃龙门犹如人生大考,但在我师父看来却是容易得很。毕竟他已经除妖降魔几百余年,可谓是身经百战,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区区跃龙门,根本不是他应该担心的问题。”
清河回忆着当年的种种,心中仍旧难以平静。
“那天我跟随师父一起来到聚龙城,那天来者众多,集齐各路修炼世家。我师父是第一个成功跃过龙门的,然而只听一阵长长的龙吟之声,随后便悄无声息。”
“然后呢?”锦越忍不住问。
“然后,谁还管然后,跃龙门者前仆后继,未通过的摔下山崖,通过者飞跃升天。一个个前仆后继,只在意自己过没过关,谁还在乎那一声龙吟?可我当时手里拿着师父的另一颗内丹,分明看到那内丹的颜色一阵变幻,然后越来越暗,就知道师父一定是出事了。”
“您当时为何不查?”
“怎么没查?然而龙门渡的另一边就是什么样,除非自己飞上去看,不然谁知道!”
“所以您来参加飞跃龙门渡,就是为了看看另一边是什么样,想知道自己的师父?”
清河先生悲苦地一笑,脸上有些凄凉之意。
“可惜我们慕山派有天资的弟子太少了……我是修为最高的,来过好几次都没有成功……”说着,老者转头看向银朔和锦越,“你们二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勇于来此地闯荡一番,真是英雄出少年……可叹我垂垂老矣,不知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您别这么说!”锦越看着老者十分不忍心。
“老先生,我知道您寻找师父的意愿悍然不可动摇,若您信得过我们,可否这次让我们代替您一试?”
清河先生抬头看向银朔。银朔目光坚定地回望老者,希望能给他巨大的信心。毕竟雪满头的经历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直想调查关于那些龙族被残忍杀害的背后秘密。
还有锦越,她这次誓要越过龙门渡,完成自己的理想。他作为和她并肩携手的同类,定要护她周全。不管龙门渡的另一边是什么刀山火海,还是飞升之门,他都要了然于心。
“好,就拜托你们两个后生了。”老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眼中竟然泛起晶莹。
“您放心,我们已经尽力去查。而且不光有我和银朔,还有其他的伙伴呢!我们族群多,力量大!”
“事不宜迟,趁着龙门渡的越级还未开始,我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先去看看。”银朔说完看向清河先生,“想必您夜半来此,就是为了提前查看吧?”
清河先生点了点头,只觉得眼前这两个青年一脸真诚,应该确实可以值得托付。